这两天我看到了刚刚十岁的小学生缪可馨跳楼的伤感新闻。
她在上了2节作文课后冲出教室、爬上栏杆，从四楼坠落身亡，虽然不知道小女孩遭遇了什么会突然跳楼，但导火索竟是一篇作文。
她在告别世界的前一节语文课上，对《三打白骨精》写下这样的读后感：

“这篇故事告诉我们，不要被表面的样子，虚情假意的一面所蒙骗。在如今的社会里，有人表面看着善良，可内心却是阴暗的。”
语文老师袁老师在批阅时，把这些都划掉删去，写下了逼死人的五个字——传递正能量。
拉回到成人世界中，就在连警方都没搞清事实的情况下，这个班级群里的几十个家长，竟都跳出来齐刷刷地给这位老师点赞：

五年级的女孩缪可馨死了，但是这帮家长，就开始虚情假意的向这位老师进献忠诚了。
这就是现实，缪可馨真的写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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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入世的成年人，无论内心如何单纯，也应该知道小女孩这些话是事实。
不仅成立在此时此地，也成立在权谋尽载的历史里，甚至成立在更普遍的多样人性中。
古今中外，无论是世俗与生活的经验，还是文学或科学的探讨，都不避让这种灰色的复杂。
但在“正能量”横行霸道的价值导向下，阴暗是不被承认的，至少不允许被理应“天真灿漫”的孩子指出。
愤怒被阉割、颓废被绞杀、悲观被绝育，消极被关押，一脸微笑，满口光明，垄断了传递的设计，限定着弘扬的规则。
钟美美模仿老师惟妙惟肖，却被教育局和学校要求他传播正能量，缪可馨写下了最真的读后感，却被老师批评用主朱笔写下“传播正能量。”
成年人尚可以靠沉默与表演去游渡这种无涯的虚伪。
但足够聪慧又还未被圆滑所同化的孩子们只能被天然心性与这种塑料教育的矛盾挤压到疑惑与混乱。
对低智正能量的勒令强求，终于会选拔出两类人，一是真诚的笨蛋，而是虚伪的精明人。
这种教育对孩子们最广泛又悠久的迫害还不是令他们痛苦，而是令他们熟睡，令他们迷醉在虚假的做作里。
图上的孩子浓妆艳抹地唱着方舱医院真神奇，一场疫情灾难在某些人眼里都变成了神奇产物的温床。
但意识告诉我们，它既不是一个歌舞厅，也不是一个庆功场，它既不能叫人把恐慌全部抛到云霄外，也不能让在疫情中死去的人们复活。
你让孩子去传唱什么歌舞，什么欢乐，什么笑语，什么神奇？
那种摇头晃脑的歌颂，那些张牙舞爪的谄媚，那样得心应手的卖弄，参与者若自洽在了自己的“正能量”世界里并不见得痛苦，但这未必不是另一种窒物无声的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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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正确，积极，这些都是可以构建化欺人的概念，但真实不能，因为真实从来不是以主观感受为标准的。
我们向往光明与美好，但要承认阴暗的事实，也要允许对阴暗的指出，更要尊重愤怒、颓废、悲观与消极的自由。
还记得小时候语文课上学“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得到的教育是，反映了“积极乐观的精神”，甚至“蕴含着新事物必将取代旧事物的哲理”。
那时我们年少气新，对未来的一切充满向往，所以这样的诠释很能令人满意，却残忍到不顾诗人是以沉舟病树自喻，得意洋洋地把自我的命运代入到千帆与万木里。
我们要看到事物好的一面，也不必假装看不见那些失败与落后的你我。
千帆竞发，沉舟无放弃；万木争荣，病树有尊严。
要避免更多的逼死与加害，本无需“疏导”敏感者的心理，而是要涤尽这只有跟着合唱装疯卖傻才能存活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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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在李文亮医生留下的微博的评论区，才不用装疯卖傻才不用和和美美。
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写下日记，李文亮微博成了‘互联网哭墙’，一个安放人们良心的地方。
节选了这两天的留言，一起看看吧：
@骄傲的橙橙子：李医生，为什么有些”正能量”让人嗤之以鼻，有些”正能量”却让人感到明净而纯粹……是因为出发点不同吗？一个为己，一个为人？
@清凉一夏369：李医生，今天因为那个跳楼小学生的新闻心情不好，想不通那个袁老师是不是精神病？到底什么是正能量？他们学校的家长们还说老师没错微信集体点赞！人间已不像是人间，你们上天堂也好，至少没人再逼你们说假话了。
@莫潜言行：五年级的小女孩在作文里写 “在如今的社会里，有人表面看着善良，可内心确是阴暗的。他们会利用各种各样的卑鄙手段和阴谋诡计，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这难道不是对《三打白骨精》很好的个人解读吗？为什么她的语文老师容不下孩子真话，斥为负能量呢？李医生，请你安慰安慰这个小天使吧[心][泪]
@老夫子wz：李医生！可馨去你那儿了！拜托好好照顾她，告诉她什么是“正能量”！因为你最有资格！让她跟着你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半满半足：李医生，又有一位名叫“缪可馨”的小天使被语文老师以要“传递正能量”的名义而陨落了，与你的遭遇何其相似。愿缪小朋友在天堂里能遇上伯乐，请你好好照顾她[悲伤]
@智在闲云：文亮，在你这里为可怜的孩子缪可馨打卡，你不会介意吧。她去你那里了，你好好照顾她哦[悲伤][悲伤]
@肩无千斤担：李医生您好！有一个江苏常州金坛区的小女孩叫缪可馨，若见到她请代我们抱抱她🙏🙏🙏
希望李文亮医生微博下的留言不会被删除，希望他遗留的账号账号不会被关闭， 也希望李医生在天堂替我们抱抱缪可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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