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玻璃門
就是从新寇病毒传播开始,戴安的生活就被完全地改变了。她在生孩子之前,是医院重症病房的护士。休完四个月的产假,她本想再休两个月的,她捨不得把孩子交給別人看管,再說儿子正在吃母乳,上班、下班不放便。戴安的先生大衛在IT行业工作,加班加點也不轻松。
可是,医院通知她必须来上班,医院目前接受新冠病人,人手不够。
他們结婚六年,因为倆夫妻一直忙于工作沒时间要孩子。直到去年他們訂了計劃,減少工作時間,買好房子,才要了孩子,他們要從此享受家庭生活。
沒想到,產假休完,不但沒能拿到額外假期,戴安因為新冠病毒大流行每天甚至要工作更多的時間。
自從封城后,丈夫大衛開始居家工作,正好可以照顧兒子,這樣多少可以讓戴安放心工作。
而戴安從返回工作的那天起,她就必須跟大衛和兒子隔離了。她怕把病毒带回家。
戴安每天下班就直接從車庫去客房,她把主人房留給了大衛和兒子。
他們的客房在房子的另一邊,與房子的其他部分有一個長長的走廊相連接,一扇玻璃門相隔,正好是一套獨立的單元。戴安每天很晚回家,兒子早已睡著,大衛就抱著兒子隔著玻璃門讓戴安看。
戴安每晚就扒在玻璃門上看着丈夫和兒子禁不住哭一陣。她為了工作不得不給兒子斷奶,這讓她對孩子有很多欠意。加上在這段時間,醫院裡每天都有很多人死,生離死別的悲傷她天天經厲,她的情緒愈加脆弱。
每當大衛看見妻子哭,就心疼地放下孩子,與戴安隔著玻璃門手心貼着手心,大聲地安慰她。大衛愧疚不能擁抱妻子給她安抚,他深知一個簡單的擁抱對妻子的意義決不同過去。
病疫發展的很快,每天都有很多人被送進醫院,医护人员精疲力尽,在這個時候,戴安絕對不會違背醫德躲在家裡不去盡一已之力。
她在重症监护室里除了工作還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幫助呼吸困難的病人與家人溝通。這雖是一項額外的工作,但十分重要。重症室裡病人的手機一直在響,家人在掛念,她就幫他們接電話,讓他們通視頻,她一定要讓他們有機會在最后的時刻相見,并且告別。
這一天,是戴安經歷的最崩溃的一天,重症病房一早就有三個人過世了。一位是年老的丈夫,妻子在視頻裡不斷地喊著丈夫的名字,懷抱著丈夫的照片,流著淚無可奈何地與他道別。
第二位是年輕的爸爸,妻子抱著女兒,女兒喊著爸爸,爸爸半垂著眼晴,無論女兒的呼聲再也無力睜開他的眼睛。
還有一位是不小心被感染的醫生,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拒絕了用呼吸機。
戴安經歷這些,她除了悲傷,也有驚恐,她小心地检查自己的隔離服是否密封,口罩是否戴好,她很怕自己幼小的兒子失去媽媽。她觸景深情地想起獨居的母親,她給母親打電話,等疫情過去要趕緊去看看她。
這一天,她沒有吃飯,一種絕望的失敗感像一座山一樣地壓在心頭。回到家,她扒在玻璃門上痛哭,她向著丈夫大衛喊:"我要抱抱,我要抱抱大衛!"
她隔著玻璃門哭著告訴丈夫醫院里發生的事情。丈夫不停地撫摸著玻璃門就好像撫摸著戴安一樣,直到她的情緒穩定下來為止。
第二天早上,大衛隔著玻璃門問她:"戴安,你決定要再去上班嗎?"丈夫實在心疼妻子。
戴安隔著玻璃門看過兒子,堅定的點頭,與丈夫道別,她紅腫著眼晴又去醫院上班了。
直到流行病傳播,人人必須保持距離,我們才知道相互間的擁抱是多麼的重要,它给我們友善的感覺,是我們真情的互動,給予我們所需的鼓勵。可是現在因為疫情我們不能夠擁抱,甚至不能夠握手,我們才發現內心竟是這樣的脆弱,我們不知如何表達感情,我們的心好像失去了依靠,尤其是在親人的面前。
但願疫情快快結束,戴安可以快樂地隨心所欲地抱抱兒子,也可以受到丈夫深情的擁抱。
戴安的美德,代表著無數的普通醫護者。
寫于4月18日2020年于達拉斯
願人間永遠是那麼美好,淸晨和黄昏裡仍然充滿著希望。
願大地依然鮮花盛開。
人間再沒有因為疫情而分離,永遠充滿著快樂與美好。
摄影:杨晓红
作者简的简介
1986年来美留学,毕业后创办了自己的进出口贸易公司,为石油相关产品进入中国开发了先河。商人。但在业余生活中,仍不忘初心,坚持文学创作,以积极的形式表达人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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