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您好,是xx女士吗?您预订了明天入住安吉xx酒店对吗?”
“对啊。”
“是这样的,我们酒店昨晚收到浙江省通知,一个月内去过广东省广州市的入住客人,都需要核算检测报告才可以入住酒店。”
“啊?”
经过三个月的居家生活后,我们一家终于踏出了勇敢的一步,要出门做一次三天两夜的短途自驾旅行。旅行嘛,主要是换个地方换个心情,在小区里散了两个月的步后,我发现自己已经对邻居家的花和狗都了如指掌,某某家养了个哈士奇,某某号门口的樱桃树开始结果了,枇杷树估计下个月也能摘了……
这样的生活不是不好,是有点没滋没味,生活好像缺了点盐,有时候又咸得发苦,毕竟小陈因为网课每天要暴跳如雷数次,小孩因为爸爸暴跳如雷每天要痛哭数次,我因为这两件事的交替进行,每天唉声叹气数次。所以我们得出去旅行一下,全面修复下家庭关系。

谁能想到,因为我十天前去过广州,还需要一个核算检测报告,才能顺利出行。选择有两个,一个是起个大早,去安吉某酒店做检测,花费450元,等六个小时后即可拿到报告。另一个是在上海本地做,花240元,第二天拿结果。
一想到一次只住两晚的短途旅行,要做这么多事,我第一时间打了退堂鼓。后来才知道,大把人为了要出去玩一趟,毅然决然去做了自费检测。本来想着算了算了,小孩已经雀跃开了,时时刻刻都在问,我们什么时候去呀,安吉的特产是什么?那里的竹子到底有多高?
二话不说,第二天拿着身份证站在了松江区中心医院门口,里面有一个核算检测点。进去做检测首先需要在门口填一张登记表,对这种表格我已经驾轻就熟,去广州那次来回登记了五六次不止。但显然,队伍前面几个大姐,都有着某种认知障碍。春天的烈日下,磨磨蹭蹭地填着表,抓头挠腮又交头接耳,我想不明白,填这表的难度到底在哪里?
旁边的保安大哥看后面队伍越来越长,朝着我们憨厚一笑,给出答案:她背不出她的身份证号码了。
这时我真切体会到了,基层工作是多么难做啊。

有人背不出身份证号码,有人没有手机,有人对过去14天自己的行踪记忆模糊……终于进到里面,发现核算检测在户外搭建的简易棚屋里,又是一轮填表,户外空地上,十来个人排成一列松散的队伍,几乎没有任何前进速度。
稍微计算了下,大概需要五分钟一个人。两个工作人员,一个负责登记,一个负责检测。一家人抱着一个小婴儿进去,婴儿嘹亮的哭声很快划破了排队的沉闷。
听起来好像挺疼的。有人告诉我,核算检测的鼻拭子伸进去好像挖到了脑干一样,网上还有人说,捅一下简直脑花都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有了这样恐怖的心理准备,轮到我时,我竟然觉得出乎意料地简单,啊,就是一根棉签在鼻子深处转了几下嘛,没什么。倒是咽拭子有点深,猝不及防有点想吐。
话说在做核算检测之前,我一直有点怀疑,或许自己是个无症状感染者,在过去三个月里,虽然没去人群聚集的地方,但每次一到公园,我总是迫不及待拿开口罩,说不定呢?
第二天报告到手,阴性。
一家人终于开着车准备出发去旅行,我看到小陈抱着一台打印机准备放后备箱,有点傻眼,你干什么?

打印作业。
虽然身体要放假,但小陈依然心系网课,他毅然决然要带打印机的样子,大概是向全家宣布:没什么比小孩的网课更重要。
我不解地又问了一个问题,酒店能打印吧?小陈说,太贵了,而且太麻烦,他每天都需要打印作业。
当打印机经过两百多公里的路程,终于到达酒店房间时,我儿子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爸爸,那你记得带纸了吗?
小陈自信满满说:当然,我带了起码一百张。
我深感疫情带给普通人的影响,又多一样,以前总说要精简行囊,现在总想着,万一呢,万一有情况需要隔离,粮草一定要备足。
这天因为一路奔波,到酒店后又出门吃了趟饭,晚上九点半回房间,小陈对着儿子大吼一声:还不快点做作业?
我还在回味刚才那顿晚餐的土鸡汤和安吉毛笋,晚上八点刚过,餐馆已经空空荡荡。不知道为什么,安吉大部分餐馆,都对外宣称,晚上八点之后不再接待新客人。这实在有点不像勤劳勇敢的中国劳动人民风格,以前似乎可以一直吃到半夜,甚至天亮。
大人没那么拼了,小孩拼得厉害,这天小孩的作业一直做到了深夜11点半,看起来比家里还要惨。更惨的是,因为在同一个房间里,近距离目睹小陈吼小孩,让我有种悔不当初的感受。
网课让大人好像都有点失心疯,本来吧,一年级小孩偶尔不写一回作业也是正常,但自从家长每天都需要亲自上传作业后,并且还能在网上看到其他小孩的优秀作业,两相一比较,小陈大概希望小孩每天花24小时写作业。

第二天又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一天,晚起,吃早饭,上网课,落地窗外小鸟叫得正欢,但我们一家不为所动,直到下午一点上完课,才起身去附近的景点一逛。
国内景点很喜欢起一个宏大的名字,例如中国大竹海,到了之后发现不过是一个半小时就能走完的小山坡,除了小孩兴致勃勃,大人都有点后悔,并且竹林并不像电影里那么茂盛,形成一片海的气势,顶多像是潺潺的小溪。
在小溪里徜徉一阵,小陈又催促上了,差不多我们就回去吧,他六点半还有线上英语课呢。
你猜怎么着?等我们六点半上完课,再找到当地一家挺有名的餐厅吃饭,隔壁包厢传来外教老师高亢嘹亮的视频通话声,儿子跑出去一看,回来欣喜地报告:那边有个小孩在跟我上一样的课。
看来中国所有的孩子,都已经习惯了不管在家在路上在餐馆,都要上网课这件事。
两天的旅行匆匆结束,回来经过高速服务区,只是想进去买个粽子,我又填了一份表,上面需要列出十四天内去过的所有地区,一边填一边又开始忐忑,我去了三个地方,码会绿吗?
幸好,一个绿码跳出,平安无事。
回到家后,旅行最大的综合效应如期而至,前几天待腻的家,进门那一刻,深感,啊,在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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