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蕾：纽约疫情日记（10）：曙光透过玻璃窗 2020年4月24日

作者近照，图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按】美国往哪里去，首批16州启动复工计划。截止2020年4月24日美东时间下午4点，美国总确诊人数超过88万人，死亡5万人。纽约医院空床增多，开始收治普通急诊病人。“安慰号”医院船离开纽约港口。

饶蕾纽约疫情系列：按下暂停键疫情升级哈佛校长确诊拐点何时到来纽约的硬仗希望的羽毛一线的呼唤太阳还会升起翻不过去的日历

《曙光透过玻璃窗》

文／饶蕾

最近，一个惊人相同的场景反复出现在我梦中。在一片空旷的田野上，天色漆黑，没有星光，一条长长的路伸展着，消失在看不见的地方，路灯不知为什么缺席，让我怀疑走错了路，完全看不清现实的影子。天空突然洒下细碎的光亮，我抬起头，只见曙光缓缓透出云层，祥和的色彩让我感动，我禁不住移步向前，梦竟然悬崖般断了。有时我在感动中醒来，有时就在睡眠中丢失了梦的下文。无论哪种情况，我都有些遗憾，似乎梦中的曙光是溺水者的一根稻草，如果能抓住它，就有一线希望。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许虽然自我感觉洒脱，整日在工作、生活和写作中转得像个陀螺，即使身在疫情的漩涡里，担忧不会缺少，却不是我的主旋律。然而我的潜意识仍然在梦中呈现出瘟疫的暗影和我内心深处的盼望。

这一周美国发生了许多事情，每天都可圈可点，但是已没有疫情初期的揪心、焦虑和惊心动魄。美国各地疫情多数已过峰值，紧张气氛缓和许多。尽管确诊人数超过88万，但是疫情已在可控范围，不像两周前我们盯着确诊曲线飞速上升，不知它何时停下的感觉。纽约入院率（图一）和插管率（图二）持续呈减少趋势。

图一图片来自网络

图二图片来自网络

新闻里、微信里和医院里呼吸机短缺的呼声已消失。预计在100天内生产10万呼吸机的计划将超额完成，不仅能满足内需，还能援助世界各地。纽约一线医生说，“现在他们医院每天新病人数量只有上周的三分之一，病人陆续出院，空床位多了，一部分负压病房已经改回来，开始接收一般急诊病人。” “安慰号”医院船离开纽约港，感谢它给纽约客的帮助和信心。4月22日是一个难舍难分的日子，支援纽约一线的部分医护人员启程回家（图三）。

图三图片来自网络

真实难以置信，全美报名的医护志愿者竟然超过9万人，其中至少2.8万人来自外州。这些人中有白人、有亚裔、有非裔、有西班牙裔，就像美国人的缩影。新闻说“在纽约最艰苦的时候，他们放弃了一切，冒着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危险，来到纽约。他们对纽约的恩情，纽约客永远无法偿还。他们是真正的英雄！”纽约真心感谢为纽约客冲锋陷阵的医护人员，除了每天晚7点的掌声，医院附近墙上、栅栏上和地上的字画，酒店提供免费住宿，Uber提供免费交通，大批纽约单位、团体和市民还自发捐款送去免费三餐。疫情之下布莱恩公园草坪修剪成爱心形状，献给纽约一线工作人员（图四）。

图四图片来自网络

为了表达对医护人员和其他相关人员的敬意，纽约设计师Lewis Miller把纽约的垃圾桶装扮成插花艺术品，他称之为“Flower Flush （花闪或闪现的花卉）”（图五，图六）。

图五图片来自网络

图六图片来自网络

他说“如果你能停下、暂停并拥有一秒钟的喜悦，就是奇妙的。”谁能拒绝美好的问候呢？谁看到爱心会无动于衷呢？一位来自华盛顿州的逆行医生说：“有人说纽约应该感谢医护人员，但是我想说我们应该感谢这个城市，是这座城市让我们意识到坚强、给予以及大爱才是人最宝贵的精神。”纽约客听见逆行的医护人员无私的言辞，谁又不被感动呢？清晨纽约市警察站成人墙，鼓掌欢送医护英雄。感谢逆行的医护人员的奉献，祝愿他们平安到家，与家人团聚。我愿借此感谢纽约警察和所有在疫情中坚守岗位的人们，他们也是冒险支撑我们生活的人。

康复不是一条简单的路。健康和经济是两条腿，每一条腿迈出去，都牵扯着另一条腿的命运。如何安全复工成为美国的争论焦点。大量检测、防止复工期病毒复发和预防下一个流感季节病毒爆发抢占新闻头条。平时我不太关心政客，感觉他们离我的具体生活很远。近来追踪疫情进展，才发现在美国做政客难度不小。不说别的，川普总统的疫情行政小组每个工作日出来站台（有时周末照常），在电视上通报美国疫情、政府行动和未来安排，并回答记者毫不留情的问题，看的人都累。这只是他们“表演”的部分，此外还要做真正的工作：商讨、协调、安排和决策。美国人民很有性格，政府做得好，认为是应该的，不用表扬；如果哪里做得不够，每个公民都有义务批评他们，帮助他们改进。看起来政客真是费力不讨好的活，竞选总统还像要打破“脑袋”，“可怜的”美国政客（调侃一下）。话归正传，国家机器一旦调动起来，美国行动很快。重点已从生产呼吸机和N95口罩转向生产鼻咽拭子、试管和试剂。疫情初期，美国检测速度慢的原因之一就是鼻咽拭子不足，意大利供应商卷入疫情无法按时供货。现在需要加大测试范围，需求突增，国内加速生产，看起来不需要行使公民批评的权利了。全国首批16州开始策划一期复工，奥克拉荷马首当其冲，今日（4月24日）复工。我禁不住替“先锋”的州民担心。查一下该州人口4百万，确诊3236，死亡198，若按现在的速度增长，19天将加倍。如果感染者隔离得好，也许复工可行，上帝保佑。川普今天又签署一份新冠病毒救援款，高达4840亿美元，资助医疗系统等大型企业。

川普总统像个老顽童，思维活跃，经常说些出格的话。他在4月23日发布会上说，科学家告诉他居家用的消毒剂一分钟就能杀死病毒，就畅想如果能把居家消毒剂注射到身体里，一分钟就杀死体内病毒该多好。没想到有敢想的，就有敢做的。从4月23日晚九点到4月24日凌晨3点，竟有30人因把居家消毒剂引入体内去就诊。这件事儿令美国总统山上的四位杰出总统大吃一惊（图七）。

图七图片来自网络

化学是我的本行，消毒剂亲手做过，感觉有义务帮助读者科普一下。居家消毒剂主要成分是过氧化氢、次氯酸钠、季铵盐和酒精。过氧化氢和次氯酸钠可以腐蚀所有有机物，包括人体组织（皮肤和内脏器官）。少量季铵盐不会对人体有巨大伤害，但是居家消毒剂的含量已经超出人体的安全承受能力。酒精需要高浓度（60-70%）才有杀病毒的作用，如果真想喝，去喝白兰地或者二锅头更能保证口感和安全性，但是效果不敢保证，因为进到体内难免被稀释，豪饮还有酒精中毒的危险。医学上存在以毒攻毒的办法，但是要讲究方法，严控剂量。建议百姓不要擅自用居家消毒剂治疗体内病毒，至少可以让总统山上的总统们移开手指。

纽约州长库默更勤奋，每周七天在电视上报道疫情、鼓励纽约客、讨论纽约州的难处和解决方法。州政府在商店随机抽查3000人。纽约市抗体携带者高达21.2%，纽约上州大约3.6%。实际感染人数可能比这个数字还高一些，因为医院、养老院和居家隔离的人不在测试之内。感染病人到底有多少，库默也说不知道。我们准确知道的就是入院人数。纽约州准备大量测试，为复工做准备。联邦政府有复工条件，要求有连续两周下降或持平的数据，纽约尚不达标。纽约州很大，有都市，也有乡村，正在研究是否允许人烟稀少地区率先复工。目前，全州依旧执行居家令。我一算居家刚过一个月，感觉好似一年。

4月18是孩子们疯狂的日子，Youtube平台直播One world：Together At Home （一个世界，共同居家）慈善音乐会（图八），向全球抗击COVID-19的一线医护人员致敬。

图八图片来自网络

群星璀璨，居家演唱8个多小时，孩子们追至深夜。我心有余，力不足，只看了一段朗朗弹琴，席琳迪翁、女神卡卡、Andrea Bocelli 和John Legend的演唱，真的棒。据报道这个节目吸引了2亿7千万观众。看见自己崇拜的歌星和自己一样居家，寂寞的人们从中找到了共鸣。这也是生活中的一线曙光。

本周纽约的天气真像猴子的脸，在60至29华氏度之间上串下跳。风和日丽，大雨倾盆，雪花、小冰雹、清风细雨还有40迈每小时（大约60公里每小时）的风速都温习一遍。每天拉开窗帘都不知道会邂逅什么样的风景。今天是个惊喜，山间飘着淡淡的白雾，与盛开的梨花构成一道和谐的风景。曙光透过玻璃窗，照亮房间每一个角落，我的心不知不觉地快乐起来。既然见到曙光，离阳光普照就不远了吧。我暗想也许我的那个梦会出现续集，看到朝霞满天，旭日东升呢。疫情局势逐渐开朗，但是还需要耐心。我忽然想起大仲马在《基督山伯爵》里写的一句话，“人类最大的智慧就是等待和希望”。我感觉这句话也适合当下，但是只有等待和希望是不够的，人类最大的智慧还有创新和爱。

【作者简介】饶蕾，毕业于吉林大学化学系，在美国获得化学硕士和MBA，现供职于美国化学公司。北美中文作家协会会员，出版诗集《远航》《晚⻛的丝带》《轮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