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国家里,第一夫人在众多礼仪场合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或同时参与国内外的文化与慈善活动,为男性国家元首或领导人提供政治助力。巴西总统舅妈(Dilma Rousseff),由于本身就是女性,十多年前就离婚了,除了独女偶尔被拿来做做文章之外,没有太多吸引人眼球的关注点。于是爱热闹的巴西人民和媒体就把目光投到了副总统的配偶,也就是第二夫人的身上。
偏偏这位巴西的第二夫人虽然生得国色天香,却深居简出,十分不喜欢被媒体曝光。她平时躲媒体远远的,只有在不得不需要她出席的场合才会出现在公众的视线当中。即便如此,她依然先后在巴西掀起了两阵关注狂潮。
在2011年舅妈的就职典礼上,当时70岁的副总统米歇尔·特梅尔(Michel Temer)携27岁的妙龄妻子玛塞拉·特梅尔(Marcela Temer)出席。这位第二夫人一出场就赢得了所有人的目光,许多人称她惊为天人,犹如罗马女神。她高挑美丽,优雅迷人,与丈夫43岁的年龄差也十分引人注意。总统就职典礼后的国内外媒体和各大社交网站热炒玛塞拉,十足有盖过舅妈风头之势。

五年之后,舅妈的日子不好过,针对她的弹劾议案在众议院通过后已经递交参议院,此时玛塞拉又来抢了一把风头。不过这一回,巴西的舆论对她可没那么仁慈,社交网络上掀起了一场攻击她的“血案”,同时引发了人们对于女性价值的再次思考。
事情的起因得从巴西右翼杂志Veja的一篇报道说起。文章的标题是“Marcela Temer: bela, recatada e do lar”,称赞玛塞拉这位“拟第一夫人”美丽、端庄又居家。该报道以“玛塞拉·特梅尔是个幸运的女人”开头,并以“米歇尔·特梅尔是个幸运的男人”结束,描述了两人的恩爱生活,并赞扬了玛塞拉作为家庭妇女(dona de casa)的优秀品质。
这位出生在圣保罗附近一个内陆小城市的前模特及选美小姐,19岁时就结识了特梅尔。当时她陪着舅舅一起参加巴西民主运动党(PMDB)的一次活动,主动要求与时任圣保罗州副州长的特梅尔合影,没想到却被特梅尔主动要电话号码。之后两人开始热恋,并于第二年低调结婚。婚后第六年,玛塞拉拿到了法律专业的本科学位,却以怀孕为由拒绝参加律师资格考试,孩子出生之后就专心照顾孩子,当职业太太。她迄今为止的工作经历只有高中毕业后在一家报社当过一阵子的前台接待员。
如今的玛塞拉每天接送儿子上下学,照看一下家里的情况,并去做头发与皮肤美容。据著名发廊的美发师回忆,玛塞拉不仅美丽,而且十分有礼貌,就差把头发拉直了成为巴西的格蕾丝·凯莉(Grace Kelly)了。玛塞拉的妹妹说,虽然姐姐经常因为其美貌而赢得无数关注,但她却娴静内敛,端庄低调,喜欢穿长度到膝盖的裙子。她与特梅尔结婚13年了,却依然恩爱如初。特梅尔经常带爱妻去高档餐厅共进晚餐,一起家庭旅行,彼此之间用肉麻的爱称。玛塞拉除了照看家里之外,还经常关注社交网络的舆论动向,让丈夫知道最新的热点与趋势。

然而,这一篇唱赞歌的报道却在社交网络上掀起了腥风血雨。许多巴西女性在Facebook、Instagram和Twitter上发布自己各种放荡不羁状的照片,附上“bela, recatada e do lar”(美丽、端庄又居家)的字样,借此讽刺这种要求女性遵循传统角色的刻板印象。不少男性也是这次活动的支持者。直到事态演化得有些人身攻击之势了,终于有评论出来建议大家理性思考这个问题。
评论者认为大家针对的其实不是玛塞拉个人,而是Veja这篇报道中传递的保守观念及背后的保守势力,不认同只有遵循传统角色的女性才有价值。精神分析学家兼作家Diana Corso说,她个人虽然不认识玛塞拉,但是认为玛塞拉有权利选择她自己想要过的生活,当然也因此要承担这场倒退的保守运动所带来的后果。每一次我们经历社会倒退,女性的权利就会得到更多限制。在这次事件中,我们以开玩笑的方式在诉说我们的声音:我们不希望保守,不希望我们的外貌成为别人的消费品,不希望被困在家而不能有公众生活,不希望只成为一个作为公众人物的男人的私人物品;当我们想要保守的时候,可以选择保守,而不想保守的时候,可以有权得到尊重和保护;我们想要选择以自己的方式美丽,而不是成为美丽的充气娃娃。

这一场女权主义的小浪潮似乎与巴西政局也有着微妙的联系。副总统特梅尔反水,总统舅妈陷入被弹劾的危机,右翼杂志在众议院通过弹劾案的第二天就刊登这篇对副总统夫妇唱赞歌的文章,似有推波助澜之意。而在社交网络上抗议“美丽、端庄又居家”的,大多数是政治立场偏左派的女性。有趣的是,玛塞拉的居家小女人形象与舅妈的铁腕女强人形象造成了一种强烈的对比,体现了巴西如今除政治立场分化之外的社会价值观分歧。
研究巴西女性的历史学家Mary Del Priore说,那些批判“美丽、端庄又居家”的女性传统角色的意见,其实大多数来自于几个州的首府大城市以及巴西较富庶的东南部地区,但是巴西人口中的很大一部分都还遵循着这种“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生活。尽管女性主义运动此起彼伏,但其影响在巴西内陆和偏远地区依然十分有限。巴西历史上经历过三次比较大的女权主义浪潮。19世纪末,女性为自己争取到了投票、离婚、教育和工作等权利;20世纪60年代末,女性争取的是性自由和性解放;70年代末开始的第三次浪潮,是与当时民主运动相结合的女性工会运动。进入21世纪后,巴西女性继续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经济、社会、文化、教育、健康等权利。
对于玛塞拉而言,她出生在较富庶的圣保罗州,又受过高等教育,她的选择只是个人倾向而已。她只代表她自己,不应该被贴上任何社会标签。
女性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不管是想洗手做羹汤,还是血战商场和政坛;不管是想走淑女路线,还是选择庞克风格;不管是想留平头短发,还是不想穿内衣,只要不杀人放火、不伤天害理、不违背良心,有何不可?况且以女人的多面性,完全可以进行多任务操作,或是在各个形象之间自由转换。
不要定义女人,因为你定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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