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见过最悲伤的故事，几度泪崩，不能再悲伤了…你还有什么可抱怨？

一个公益组织对洛杉矶一位流浪汉Luke的采访。

Luke：

这就有很多要说的了。洛杉矶是一个非常疯狂的地方。我和我的妻子一起来的。她的家人说来吧，我们就上了灰狗巴士。还在路上的时候就开始给他们打电话。我们离开家乡后，他们没有回应。我们以为只是没注意到。第二天再次打电话，还是无人回应，从那以后就没了联系，再也没有和他们说过话。来到这以后就被困住了。

如果你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家人帮助你。这一点，我和我的妻子都没有家人。你只好被迫去往Skid Row（洛杉矶贫民窟）。Skid Row就在巴士站旁，也是所有避难的所在地，也是所有食物的所在地，也是所有资源的所在地。

但Skid Row真的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地方。它会让你不停地担心，担心你需要用来生存的物资，因为你的一切都被夺取。你甚至因为睡在某个地道上而被征税，你必须支付。洛杉矶大部分地区都有毒品，尤其是Skid Row。Skid Row用一种我无法言喻的方式伤害着我。逼我做一些事，逼我看到一些我希望从未看到的事情，人对人能做出来的事情让你无法想象。我尤其为那些在这的女性感到遗憾，他们的经历是完全不同的。我的老婆经历了那些。

但最终我也看到了一些善意的举动，我见过美好的事情。但问题是当你被困在这里，人们说我只会乞讨，去找个工作吧。好的，如果我能有一个地方休息的话，如果我的东西不会被偷，如果我不担心被子，如果我不用担心食物，我的确能找到一份工作。同时，这整个城市的人都见过我了，知道我是一个流浪汉。想要找份工作我就离开这片区域，我甚至没有洗澡的地方，也没有存放我的工服的地方。找份工作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你懂吗？

经常睡不够。在这，你的鞋子经常被偷。但谁会头一个流浪汉的鞋子呢？你的鞋子一文不值，但仍然有人会偷。这真的很难。因为你早上醒来，发现鞋子被偷，只能光脚踩在碎玻璃上，踩在别人的尿液上，蟑螂上。你得找一双鞋，那真的很令人沮丧，这也是我在这里遇见过最奇葩的事情。我的鞋子完全是一分不值。而且臭气熏天，仍然会有人偷走。

同时这也让我更加敏锐，我已非常适应周围的人和环境。你必须非常清楚周围的环境，不然你会有大麻烦，尤其在Skid Row。我已经不再去那里了。六个月前我从Skid Row挣脱出来，我现在也没去那里。我从那里出来是有原因的，有人试图开始向我们征税，征收我们的乞讨税，夺走我们的钱。他们想要我们分一层，并且开始翻倍，翻倍，翻倍，直到最后变成天文数字。没有人能付得起，他们在敲诈。如果不支付，就烧掉你的帐篷。

我被偷过13次帐篷，那天我就被偷过一次。这13次，其中里面的10个人我都不认识。或者偷我东西的就是个疯子，或者我根本没看清袭击我的人，因为他们选在小巷中抢劫我。你知道，这一路不容易，但你要生存。我认识了上帝，也认识了自己，认清了自己是做什么。你没法击倒我，没法打破我的信仰。

有人帮过我们，但也算不上。人们在这或那给我扔一点钱或一些食物，还有袜子。但这里的消费同样很高，像我身后的热狗要7美元。你知道我乞讨多久才7美元？人们以为我乞讨赚了很多钱，曾经有过，但钱很快用完了，因为生活成本很高，尤其还有妻子。

洗澡是一件很难的事。带给我自尊的并不是一份工作。你得准备好迎接有人吐口水，辱骂，倒咖啡这些，直到你开始麻木，对此无所谓。你不在乎，因为你如此需要钱，生存永远是第一位。我连手机都保不住，它被偷了。就算买了手机，也没地方充电。有些人会时不时会停下来，记下我的名字和我的信息。他们说会帮助我，可当我再次见到他们，大概在这里两三次或又遇到他们，他们会假装不认识。转头就走，也许是因为没帮到我而感到羞愧，或者根本没法帮我。有人给我10块20块认为这就能解决一切。下一次又在街上遇见我，会因为我还在乞讨而生气。但我现在正处于困境，我只能在这样。我已经适应了。

我看不见其他出路。就像我说的，我感觉自己在往下掉，从来没有碰到过底部或碰到一个让你误认为的底部。每次我想要往上爬，底部又开始下沉，我掉得更深。如果我能掉一个绝对坚实的底部，我也许可以往上爬，但一直没有底部，仍然在不断掉得更深，一直往下掉。

---“你的未来是怎么样的？”

我不确定，那在上帝的手中，路是我自己选择的。在这的机会更加渺小，当你被人们认为只是一个流浪汉时，你整天的辛劳只为吃口饭。

我的故事还不止于此。我的妻子做妓女怀孕了，在怀孕的末期，她开始抽搐，后来被诊断出有脑癌。所以，她很害怕去治疗，因为治疗有80%的死亡率。似乎已经不能再糟糕了。我还没古巴人抢劫过。我都能写一本书了。说真的，我能写一本书了。

我唯有能对大家说的是，要感激你的家人。因为我没有家人，也许他们能拯救我。因为当我们搞砸时，犯错时，大部分人还有家人的帮助。因为我的妻子，我没有家人，所以我们只能自己承受，只能自己找出路。所以感激你的家人，他们是最重要的。

不要随便评论，因为这些人可能两个月没有拿到薪水了，并且家人也离得很远。说真的，坠落只是一瞬间，在你意识到之前，你已经被困住了。

---“如果你有三个愿望，它们是什么？”

这太难了，太难了，我很久没有幻想过什么了，因为只在乎得到生活所需的东西。这个问题很难。我希望我妻子好点吧，我希望有个家，我不知道第三个愿望是什么，也许送给别人吧。

这个视频是2018年8月10日在Youtube上一个非营利组织发布的，超过254万点击量。

已经是一年半前的事情了。在采访期间，他还一直帮路人按红绿灯，在他头上（按了红绿灯就会变绿让行人过）。他睡眠长期不足，很疲惫很困。但他的语言组织能力非常强，也很有涵养，可以看出在他来洛杉矶之前受过一定的教育甚至是高等教育。有人说他背后可能就是好莱坞，那是世界上最奢靡的地方之一。美国统计报告显示，“洛杉矶拥有全美最多的百万富翁，亦拥有全美最多的流浪汉。”

洛杉矶拥有全美最多的百万富翁，亦拥有全美最多的流浪汉

很多无法想象，为什么没有收入两个月就可以一瞬间成为流浪汉？

美国是一个消费主义观念非常强的国家，大多数人的存款都不多，提前消费，信用卡消费等，有的人资产甚至为负。另一方面美国的房租非常地高，消费也很高。正常有工作的人一个月下来，几乎无法存款。所以一旦失去工作，或者一点变动，可以一夜之间沦为流浪汉。这也是为什么，即使Wen疫蔓延得越来越严重，美国也不会轻易决定全国停工，总统还计划向每个美国人至少支付1000美元。高房租逼着很多美国人，无家可归。在我们国家，很多流浪人是精神有点不正常的人，但美国，他们很多是正常的人。

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教会不帮助流浪汉？

当然是有教堂收容的。但很多教堂从治理来说，流浪汉进来了，如果吃饭住宿健康的问题解决不了，来了也会饿死或冻死。所以在一个教堂没有这份能力的情况下，是做不到这个的。《亚太日报》2018年曾写过一篇新闻：《洛杉矶街区：流浪汉成顽疾，政府无力解决》。一个连政府都无力解决的问题，不能在道义上把它丢给教会去解决，或者归咎于她。另一方面，从Luke所说的话里，“Skid Row逼我看到一些我希望从未看到的事情，人对人能做出来的事情让你无法想象。”你能瞥见洛杉矶Skid Row里的流浪汉的堕落，他们当中很多人觉得在教堂里得到的钱很少，他们不想去那里，也不会去那里。

他的妻子曾在Skid Row为了能两个人生存下去，做过妓女，后来怀孕了。

（在美国境内只有唯一一个州卖淫业是合法化的，除此之外其他各州，卖淫嫖娼都是非法的。但是在贫富差距极度大的洛杉矶，尤其在Skid Row，色情业非常泛滥，那里也是全美犯罪率最高的贫民窟。）

他诉说他自己的痛苦没有一滴眼泪，谈到和他相依为命的妻子，满含热泪。他如此爱他的妻子，如果可以选择，他一定不想妻子经历这一切。如果你没经历过别人的经历，不要轻易评论，不要说别人轻易放弃，不要说别人不够聪明。

Luke的最后的话就像电影台词一般深刻。“我希望我妻子好点吧，我希望有个家，我不知道第三个愿望是什么，也许送给别人吧。”

在这个视频播出以后，不久妻子去世了。

心里想起一个声音：如果我们在平淡的日子中不能相爱，那怎么能在低谷中同行？我们的婚姻中爱的承载力到底有多少？我们之间的爱到底能承载多大多重的苦难？

让我陷入沉思。

“I feel like I am falling and never hitting a bottom.”他的世界似乎一直在往下坠，最恐怖的事情是似乎没有一个底。鲁迅说过: “悲剧是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看Luke的故事，我几度泪崩，几次无法写作。很久没有这样哭过，真的，是很久。

你发现，生活把他们逼成这样，他已经不敢去盼望。

可是他的谈吐之间没有一句脏话，没有一句抱怨，没有一点苦毒。当他说到那些曾留下联系方式想帮助他的人后来他们会假装不认识转头就走，他没有说他们很冷漠，是提他们解释说“也许是因为没帮到我而感到羞愧，或者根本没法帮我。”有很多网友看到他的故事都说，如果是自己经历了这些自己早就被黑化。（黑化的意思是大体接近崩溃变坏，但程度要轻的多，指精神上的坏掉简单来讲就是切换至阴暗人格。) 有多少人因为苦难，出现了反社会的人格和报复社会行为。

他选择了坚强和良善。他不断地给过路行人按红绿灯，他面对镜头陈诉自己的生活，是多么地平静，没有哭泣。如果是我，未必能做的到。他对我们说要感激家人。在他三个愿望中，没有一夜暴富的愿望，没有一个是钱。想不出的第三个愿望，他选择给其他人。虽然正经历着人生最悲惨的时刻，但还是保持着这份善良。虽然他是流浪汉，但他的心比很多人都纯净，他的眼神比很多人更清澈。看到他，你会觉得自己很...很难形容的感觉。

他没有放弃上帝，或许你认为他过的糟糕。他说：“你没法击倒我，没法打破我的信仰。”他说他的未来在上帝的手中，路是他自己选择的，对上帝没有一点抱怨。有多少人在苦难中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解释，选择了放弃神。在电影《上帝未死》中，那个牧师因为儿子死去一蹶不振。在电影《天堂小屋》里的男主角因为女儿被残杀，而对主充满了愤怒。

有多少人在日常的琐事中抱怨苦毒，其实是在抱怨神。我想我会因为Luke而痛哭，有一部分是看见了自己而羞耻。他的坚韧承受，反光自己的苦毒抱怨。而我的小挫折与他所经历简直无法相提并论。这是一种光照。

苦难，是最好的照妖镜，照出你对上帝的心到底是怎么样的。所以有人说，Luke的灵魂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