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群体免疫策略的背后：人命不是数学题

新冠肺炎大流行之际，各国政府纷纷采取了封城、停课等积极的防疫策略。英国政府却独辟蹊径，采取不主动检测、轻症不治疗、不停课的对策，在全球范围内引发广泛争议。

根据欧洲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官网数据，截至当地时间3月13日上午8时，欧盟/欧洲经济区和英国共确诊28297例，死亡1191例。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在当天的例行记者会上表示，目前欧洲报告的新冠肺炎确诊病例和死亡病例超过中国以外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总和，欧洲已经成为新冠肺炎大流行的“震中”。

全球疫情地图图源：欧洲疾病预防控制中心

相比意大利封锁全境、法国全国学校停课等严格的防疫措施，英国却保持了城市的正常运转，采取了一种不同的、具有争议性的应对措施。

据BBC报道，当地时间3月12日下午，英国首相鲍里斯·约翰逊召开眼镜蛇紧急计划委员会会议，他强调英国将进入抗疫“延缓”阶段。会上，约翰逊公布了一系列应对新冠肺炎疫情的举措，包括出现新冠肺炎症状的民众应在家中隔离、学校停止海外旅行、70岁以上或患有基础性疾病的老人禁止乘坐邮轮，并反复强调洗手对于预防新冠肺炎的重要性。

约翰逊发表讲话

约翰逊将新冠肺炎形容为“一代人面临的最严重公共卫生危机”。但他同时指出，采取更严格的防疫措施的时机很重要。因此暂时并未宣布关闭学校或者停止大规模集会。对于是否关闭学校的选择，约翰逊表示：“科学建议是目前这么做的危害大于好处。”

英国政府首席科学顾问帕特里克·瓦伦斯（Patrick Vallance）在接受多家媒体采访时如此诠释这种策略：“你办不到且不应去做的，就是想彻底压制疫情。若只想全力压制，后果就是年底疫情卷土重来，届时正是国家医疗保健服务（NHS）最吃紧的冬季，然后就会以麻烦不断告终。”瓦伦斯表示，要想达成“群体免疫”，英国需要约60%甚至70%的民众染病且痊癒后获得免疫力。

英国政府首席科学官帕特里克·瓦伦斯解释其群体免疫防控策略

在流行病学界，“群体免疫”意味着一个群体中如果有相当比例的成员具有免疫能力，即可大概率地阻断感染者的二次传播，从而保护其余没有免疫能力的人群免遭感染。按英国目前6700万人口计算，60%感染，即4000万人口，按英国保守估计的1%发病率，即40万人超出免疫“阈值”不幸中招，根据世卫组织官员最新公布的3.4%全球病死率计算，即1.36万人将可能在这场“试验”中死亡。

如何达到群体免疫图源：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

约翰逊在3月14日表示：“坦白地说，更多家庭将有亲人夭折。”话音刚落，舆论哗然。英国《卫报》就此指出，政府看似已放弃遏阻疫情，转向采用一种过于大胆的防疫手段。

一些官员和科学家对英国政府推出的举措表示支持

据BBC报道，英国内阁办公室“行为透视团队”负责人表示，一种新的病毒在健康人群中传播一段时间后，就会产生群体免疫力。当七八成人对病毒有抵抗力时，病毒的传染性就会显著下降。

CNN指出，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教授Clare Wenham也支持英国政府的这项措施。“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表明关闭学校能够遏制新冠病毒的传播，但约翰逊正在听取专家们的意见，他采取了一种相当谨慎的方法”。

更多的是批评

英国前卫生部大臣杰里米·亨特表示，“我们现在的情况大约是4周前的意大利，政府采取的措施令人惊讶，也让我感到担忧”。

许多专家出面批评英国政策太过松散，是拿人命开玩笑。329名英国与海外学者在联名信中表示，英国政府如果现在立即宣布政策，让民众减少社交接触，将可大幅减缓确诊病例增幅，拯救上千人的性命。学者们认为目前政策不够充分，应立刻施行更严格的手段，如同世界各国正在采取的举措。专家预测，英国距离意大利式的大爆发还有4周，但英国政府若持续无作为，谁也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提早到来。

世界权威医学杂志《柳叶刀》主编理查德·霍顿(Richard Horton)在社交媒体上直斥英国政府在拿公众安全赌博，“我们需要采取紧急的隔离和封锁政策，而政府正在与公众玩赌轮盘，这是一个重大错误。”

理查德·霍顿在3月14日与南安普敦大学公共健康系副教授尼斯林·阿尔万（Nisreen Alwan）博士、伦敦大学学院全球健康研究所高级研究员米里亚姆·奥克特（Miriam Orcutt）博士、利物浦热带医学流行病学讲师安妮·威尔逊（Anne Wilson）博士、利兹大学健康数据科学研究员彼得·坦南特（Peter Tennant）博士和爱丁堡大学全球公共卫生教授德威·施瑞达（Devi Shridhar）博士等研究人员联名在《泰晤士报》上发文呼吁英国政府拿出支持其做出应对疫情现行决策的数据模型等证据。

同日，世界卫生组织发言人马格丽塔·哈里斯在接受BBC采访时也表示了对于英国政府防疫政策的质疑。哈里斯指出，“我们对新冠病毒的科学认识还不够，这种病毒在人类中存在的时候还不够长，暂时无法获知它在人体免疫系统中的作用。每一种病毒在人类体内的作用都不相同，也会产生不同的免疫档案。我们可以谈论理论，但目前我们必须采取行动”。

中国著名生物学家、首都医科大学校长饶毅在3月14日发布的一篇文章中称，“群体免疫”完全是英国首相的“谎言”。饶毅表示，在一个新的病毒出现，全体人民没有疫苗，极少数可能有先天免疫力的情况下，不遏制病毒传播，把全体人民暴露在病毒面前，是不可能出现群体免疫现象的。会出现的是凡是感染了会死的就死去，感染了不会死的就获得免疫，继续活下去，这种现象是达尔文提出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英国议会请愿网站的统计数字显示，截至当地时间3月14日上午，已有超过10万人在请愿书上签字，呼吁英国政府采取更加积极的方式，阻止疫情蔓延。请愿书说，英国有必要效仿意大利，限制一切非必要的市镇间人员流动，同时限制大型集会。按照英国相关规定，一旦请愿人数超过10万，议会就应考虑对相关议题进行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