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中有些人,注定只是和你有一个交集,然后成为平行线,天涯海角,不再相逢。

生命中有些人,注定只是和你有一个交集,然后成为平行线,天涯海角,不再相逢。我想,Christina,大概属于这样的一个朋友。 但是我却不时地想起她,想起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心里很感激和她交往的那段不长的时光,它让我第一次接触并了解一个来自异域文化的心灵,它给我的大学生活平添了一分暖色和新鲜的气息。


认识Christina纯属偶然。那天我原准备去听倪萍在电教的演讲,可是发现人太多,根本挤不进去。我就放弃,不小心转到另一间教室,里面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正用流利的英语讲课。我那时正在准备出国,就坐在后面听了起来,就是这样认识了Christina Guan。她个子高高,齐耳的短发,清清爽爽的。也许是和她年龄相仿,也许是我们的性格都还开朗,我和她成了朋友,有了不少的交往。她的中文名字叫管维新,是生物系的外教,刚从Rutgers 大学毕业,找到了这份外教的工作,为时一年。她家住在新泽西,爸妈都是从台湾来的。爸爸是留学到美国,隐约记得是在高科技公司工作。妈妈是在图书馆工作,记得Christina说“她是没有Career的,她只是有一份job。”那句话让我触动颇深,我第一次体会到Career和job两个词的不同,于是一直记得。


交往多了,她会认真地跟我讲她的一些小烦恼。她说他的爸爸很pushy,一定让她去读研究生,可她的朋友都劝她早点工作。朋友们说,在纽约城太好找工作了。那时候是九十年代末,克林顿掌权的后期,经济好得一塌糊涂。她和他爸爸在电话里吵了起来。可是她还是有节制的,她说如果是她妹妹,会Yell at him。后来我有了孩子,我就想。我的孩子和Christina是一样的,也是美国本土生的ABC, 他们和我是隔了一层文化的。他们会怎样想他们的移民父母,他们会不会也Yell at me呢?


她说他父母不喜欢她交的男朋友是白人,只是她觉得他父母的婚姻也不甚幸福。她的爸爸本是喜欢另一个女孩子的,可是据说是因为那个女孩子不能生孩子,只好娶了她的妈妈。她很后悔没有去念私立大学。听起来好象是学费太贵,她父母就建议她读公立。她也没有坚持。“可是我的妹妹就很聪明。”她妹妹读的是普林斯顿。她说,还是很不一样的。


她的朋友很多,来了好几拨。有一个是她以前的男朋友。卷头发,大眼睛,非常开朗的性格。我们三个一起去圆明园,去吃饺子,晚上去酒吧喝酒。那时还没有三里屯酒吧,酒吧就在圆明园附近,好象是叫小木屋,我给他们变扑克魔术,其实就是三脚猫的功夫,把她的前男友看傻了。回来的路上,他一手搂一个,一边高声地歌唱,说是他的两个girl friends,真是可爱。前男朋友刚走不久,现任男朋友也来看她了。他个子高高的,很帅气,很内向,还有点腼腆。我就明白了为什么她父母喜欢现任男朋友多于前任男朋友了。他听说我要去奥斯汀,很兴奋,说那边的墨西哥饭真是太好吃了。他是学计算机的,我也觉得Christina找他挺靠谱。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结婚,我觉得他们挺般配的。应该是幸福的吧,应该的。那一阵她的宿舍人进人出,很是热闹。她跟我说,别人会怎么看她啊。今天是这个男的,明天又换了一个。要是你的男性朋友来了怎么办,她挺认真地问我。我说那就往男生宿舍送啊。她说这倒是个好办法,可惜她用不上。然后她的妹妹也来了,比她矜持一些,穿着黑色的吊带小背心,站在那时北京的街头,颇有些另类。


有一次在她住的北招附近,我们迎面碰上了另一位从澳大利亚来的外教,他正好也是我六级英语的外教。他很高兴地和我们打招呼。Hey, You Chinese girls。 她很不高兴地纠正他,I am an American。那时的我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这么排斥她的华裔身份,后来我在美国住久了,慢慢明白了一些些。只记得那时候Christina跟我说:“You can never forget about your childhood。”大约是这样吧,她的童年是在美国度过的,那个地方是她更能认同,更接近故乡的一个地方。而对于那些十几岁才来美国的孩子,更能认同自己的华裔身份,也更愿意和我们这些大学毕业才来美国的人交往。


还有一次。她拿着一份China Daily,很不高兴地和我说,“中国政府说每个美国家庭都持枪。This is so ridiculous. My family does not have one.” 我冷冷地说,你家没有不意味着别的家庭没有。她感觉到了我话语中的抵触,以后便不再和我谈这种话题。我想,她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倒是我显得小家子气了。


她有一次提到她和她的男朋友经常talk。我说我和我的男朋友也经常talk,那时老G在美国, 我经常到现代物理中心的机房和他online chat。那时的online chat的功能还不普及。我是先进入email账号, 然后从command line里打talk。她说她是用计算机talk,我说我也是啊。她很吃惊。又有一次,她说她看了刚出来的“逃学威龙”,我说我也碰巧看了。她也很是吃惊。也许在她潜意识里。中国还是比较落后的吧。


夏天到了,学期快结束了,我们就要毕业了,她也要回美国了。毕业生们在柿子林那块卖旧东西,她让我帮她卖了她的一个收音机。我还真卖出去了。是个小民工买的,至今记得他清澈的眼睛和羞涩的神情。只希望那个来自美国的收音机给他带来一些快乐。Chrisinta 也很高兴,她还把她的一些旧杂志给了我,就是Vogue之类的时尚杂志。有topless的女模特,让我们宿舍的几个大大地惊艳了一把。她还把她在海淀买的一副国画给了我,是一副秋天的图画,稀疏有致的树干,浅浅淡淡的黄叶子,看上去怡然清爽。后来到了美国,我有时候看到那幅画,便会想起Christina, 想起大四那段悠闲开心的日子。


到了六月,我拿到了去美国的签证,她很兴奋,把她家的地址留给我,要我保持联系。我说好。可是到了这边,学习紧,没顾上了。日子久了,也就断了联系。她大约该是在纽约城的吧。说不定哪位纽约的朋友碰巧知道这么个人呢。这个世界其实很小的,也许哪天在加州的海滩上就会碰上。嗬,吓你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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