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图:全景视觉

1 月 20 日晚间,针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有关防控情况,国家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组长钟南山院士接受了《新闻 1+1》采访,首次明确了「新型冠状病毒可以人传人」。
图源:央视新闻
这让我们回想到,17 年前的「非典」一役中,也是钟南山院士坚持厘清疾病源头,并非衣原体,而是病毒感染。
在「非典」早期,有研究表明「致病源已经成功分离,非典型肺炎的病原基本可确定为衣原体」。
衣原体感染是通过性接触传播的疾病,而且可以用抗生素治疗,所以危险性远远不如 SARS 这样的烈性传染病。这种错误判断,也让很多人放松了警惕。
而「冠状病毒」的确认证实了他的观点与坚持。
有人说 2003 年非典时候,钟南山 67岁,在非典第一线,17 年后的 2020年,已经 84 岁的钟南山还要出现在第一线。
作者黎光知乎盐选专栏《非典纪实:瘟疫与人类的生存战》
在 2003 年的「非典」疫情中,钟南山院士坚持厘清疾病源头,并非衣原体,而是病毒感染。「冠状病毒」的确认证实了他的观点与坚持。
得知广州多家医院医务人员感染「非典」的消息后,作为我国呼吸疾病的权威,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自然是心急如焚。
这一天,他准备去中山三院为那些感染的医务人员会诊。此时,他已经临危受命,担任了广东省「非典」医疗救护专家指导小组的组长。

2003 年 5 月 5 日上午,我们应约去采访刚刚随温家宝总理出访回来的钟南山院士。
到达呼研所后,得知钟南山正在参与抢救因为救治「非典」病人而被感染,正处在病危之中的广州胸科医院重症监护室主任陈洪光。我们就坐在呼研所办公室等他,一直等到中午快 12 点的时候,才看见钟院士神情凝重地从楼上隔离病区下来。
我发现,他满面倦容,两眼布满血丝,自然还没有吃中午饭,实在不忍再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于是就默默地离开了。第二天我们接到呼研所书记程东海的电话,说钟院士约我们下午 4 点在呼研所办公室接受我们的采访。
下午我们提前赶到呼研所,钟南山准时走了进来,和我们交谈了一个小时。
钟南山回忆起,早在春节前的元月份,他到呼研所的重症监护中心查房时,同事们告诉他 10 床的郭姓病人是从河源转来的,这个人的病很「怪」。
当时患者呼吸十分困难,已经到了垂危状态,在重症监护中心抢救。他当即对这个病人进行了体查,发现病人发烧并不很严重,其他身体器官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一个很突出的特点就是肺很硬。
为了说明什么叫「肺硬」,钟南山作了一个比喻,一个人的肺就像橡皮球那样,气吸进去就胀了,气呼出来就缩瘪了。
可是,这个病人的肺就像硬邦邦的塑料一样,没有弹性。没有弹性就不能很好的收缩,呼吸就困难了,可采取一般的办法来进行通气很容易产生气胸,没有弹性的肺容易破。
图源:《白色巨塔》
当时先怀疑是受到细菌的感染,在会诊后用了很多抗生素,结果都没有效。
所以,钟南山考虑会不会是急性肺损伤,就试用了一下皮质激素来进行静脉点滴注射。
当时觉得病人已是中末期了,胜算的机会不大。但是意外地发现,到了第二三天的时候,病人情况明显好转,「这使我感到很惊奇,也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所以,后来再发现此类病人时,我就建议适量使用皮质激素。」
钟南山所说的病人「肺硬」,是形象的语言或者医生在治疗中喜欢用的专用术语。
「肺硬」,就是肺部组织出现纤维化,钟南山在治疗中除了使用皮质激素,还及早地采用了面罩通气方式给病人供氧。使用适当剂量的皮质激素,主要是用来遏止病人自身的免疫力过强反应,控制肺部炎症扩展,事实证明这种方法在病人生命垂危的时候用于抢救是有效的。
从河源转来的郭姓病人终于熬过了最危险的关头,奇迹般地康复出院了!当中山市再次发现类似病例后,钟南山得知消息立即直接去了一线病房。
2003 年 2 月 2 月下午,广东省卫生厅在广州市卫生局会议室召开紧急会议,布置抗击「非典」时,需要一个重量级的专家担任全省医疗救护专家指导小组组长时,那就非钟南山莫属了。尽管他没有到会,但大家一致推选他。
那天采访开始的时候,我看着钟南山,脑子中产生一个念头:这是一位 67 岁的老人吗?
无论从体质、精力、思维和精神状态,你都无法把他和一位 67 岁的老人挂钩。
他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腰板笔直,急步如风,就是坐在沙发上,一个小时的谈话,他也始终习惯性地端坐着,基本上保持着一个姿式腰板直直的,给人一种精力充沛的感觉。
对待所有的提问,他思维敏捷,用他特有的那种既不缓慢但也不急促的语流,清楚明白的回答你的提问。
钟南山讲话,声调平缓,不会一会儿激情飞扬,一会儿低沉浑迷,他声音有力,吐字清晰,表达的意思清楚明白。而他的语言又是平实的,没有太多的感情色彩,也极少使用华丽的词藻。
让我最为佩服的是,对于一个在广东生活差不多一辈子的人来说,他的普通话可以说极为标准,这是我这个在广东已经生活了十几年的新移民最深的感受,记得以前有这么一种调侃的说法,「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听广东人说普通话。」

这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由于广东话的发声离普通话太远,广东人说标准的普通话确实困难。但你从钟南山的口音中,根本听不到任何广东话的尾音。
他不但字正腔圆,而且语调平稳准确,这一点很多人已经从中央电视台的专访中听到,只是人们不知道,钟南山是在广东长大的,现在又在广东工作。
人的语言,也有一个「返祖」现象,即随着年龄的不断增大,早已克服的乡音会在你所讲的普通话中不知不觉地冒出来。而 67 岁的钟南山仍能说这样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也可以看出当年在学习普通话时打下的扎实基础。
抗击「非典」从元月份开始到现在已经三个多月 100 多天了,仅从电视上的出镜率就知道钟南山有多忙。
钟南山不仅仅是在呼研所,在广州,在广东,还要到北京、香港、泰国,还要去美国。据我所知,过几天,钟南山就要受美国胸科学会的邀请,到美国去做关于「非典」治疗方面的报告。
一位 67 岁的老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精力呢?
一点也没有错,钟南山确实是 67 岁了。他出生于 1936 年,祖籍福建厦门,但他生在南京。
钟南山自己很少讲到他的家庭,讲到他的父母。据我所知,钟南山的父亲叫钟世藩,我国著名的儿科专家,中山医科大学一级教授。我没有查到他母亲叫什么名字,但听说她曾担任过广州市肿瘤医院院长。再加上,钟南山的儿子钟惟德是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泌尿科的副教授,因此,这一家是三代从事医疗工作,可以说是医学世家了。
从呼研所交给我的钟南山简介上,没有看到从国外回来的记录。我问他,怎么担任了广州市侨联名誉副主席。他说,父亲早年曾经出国几年,1946 年回国到岭南医学院教书,所以是归侨。
钟南山谈到自己的父亲对他的影响,只讲到了一件事。他说,我父亲是儿科专家,他一生讲话很少,但每讲一句话,一定要有依据。
「文化大革命」时他写《儿科鉴别诊断学》一书,当时让我改一下序言。我说你这样写,跟不上形势,序言里都没有毛主席语录,起码得加几句。他回了我一句:「加了干什么?」父亲求实的精神,对我的影响很大。
钟南山说,他 1952 年读高中,1955 年上的大学。在高中时,兴趣广泛,文艺、音乐、体育都喜欢,那时还会吹黑管。最喜欢的是体育,田径、足球、篮球都喜欢。高三时还到国家田径队去集训过,后来因为体质不够,就去考了北京医学院。
钟南山说,运动的重要性是这些年大家才开始认识到的。我给大家的建议,就是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选择适合的运动,坚持不懈。
人的体力不是随着年龄而自然衰退的,人体除了水分,80% 都是肌肉,通过运动,可以增加肌肉的机能,改善新陈代谢,保持全身健康。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今年 67 岁的老人,看上去只有 50 多岁,就是因为钟南山酷爱运动,而且几十年如一日,坚持锻练。
钟南山告诉我,就是现在仍然坚持每周五和学校研究生一块去二沙岛体育场打篮球,并且每次都是打全场,体力没有问题。接着,他苦笑了一下说,现在在电视上露面后,体育场管理部门已经暂时不让我们呼研所的人去打篮球了,他们大概是怕我们感染了别人。
钟南山就是这样,练就了一个好体质,也为他成为一名著名的医学专家奠定了基础。钟南山在学生时代,就一直是个品学兼优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好学生。
我这样写,并不是因为今天他是一个模范人物,就可以把许许多多的溢美之词堆到他的身上。我是有依据的,钟南山在中学的时候就年年都是「三好学生」。考上北京医学院后,年年仍然是「三好学生」,为此还作为「三好学生」代表,于 1956 年接受过周恩来总理的接见。
钟南山至今仍清楚地记得中学老师对他的教诲。他说,对于人生,我想我的中学老师说过的那句话还是很重要的,就是:「人不应该单纯生活在现实中,还应生活在理想中。」一个人要是没有任何理想的话,那他的喜怒哀乐就完全跟物质的东西相关。假如他有所追求的话,其他东西就会放得很次要。那么他的韧劲就会高,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有什么问题,都会朝前走。
钟南山记着中学老师的话,实际上他拿这句话要求自己。1960 年大学毕业后,他被留校当老师,后进入学校放射医学教研室工作。接下来,我们都知道「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知识分子都要接受再改造,他上过山,下过乡,当过工人,听说还当过文艺宣传队队员,有点像今天的业余文艺爱好者。
不同的是,今天是自己的业余爱好,那时却是政治任务。1971 年,钟南山从北京调回了广州,在广州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工作。那年「文化大革命」还没有结束,医院当家的是军管会,军代表叫他去当医疗干事,医疗干事是行政管理人员。
1979 年,广州医学院成立呼吸疾病研究所,钟南山成为其骨干成员。秋天,钟南山通过国家外派学者资格考试,到英国爱丁堡大学附属皇家医院进修了两年。
1980 年,钟南山被授予首批国家级有突出贡献专家称号。1985 年,被指定为中央领导保健医生。1992 年至 2002 年,担任广州医学院院长,同时兼任广州呼吸疾病研究所所长。1995 年,钟南山获全国「五一」劳动奖章。2003 年,又由于在抗击「非典」当中的突出贡献,再次获得全国「五一」劳动奖章。1996 年,成为中国工程院院士。
从钟南山的这份履历中,我们看到他是如何一步一个脚印坚实地走过来的。
在抗击「非典」中,世界卫生组织曾多次派专家来中国到广东,指导协调防疫工作。但很多人不知道,钟南山院士也是世界卫生组织的专家。他是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吸烟与健康医学顾问,还曾受聘世界卫生组织参与制定哮喘病全球防治战略。
长时间以来,我们都下意识地接受一种观点,即一个人的成功,都会经受各种挫折和磨难。成功者战胜挫折的经历,即是人生的财富,也是他人攀登事业高峰的捷径,所以人们都特别想知道钟南山的人生挫折和经验。
作为一个作家,总想把自己的作品写得跌宕起伏,丝丝入扣,所以在采访中也都非常想挖掘主人翁的挫折和磨难,然后把它上升到理性的高度进行分析阐述,以提高自己作品的哲理性。
那天,我们在采访当中谈到了压力,紧接着就自然而然地问到了钟南山在成长的过程中,有没有遭遇过重大的挫折或者记忆犹新的经历。
没有想到,钟南山不假思索地说,重大的挫折好像没有。然后,他缓慢地接着说,要说一般性的挫折应该说是有的。
接着,他回忆了自己在成长过程中的三件事。后来我在整理研究采访笔记时,发现这三件事是我们这次采访中最大的收获,因为钟南山在接受采访中,一是很少讲到自己的家庭,二是很少讲到自己个人的经历。也许那天他面对的是作家,而作家提问的方式和感兴趣的东西和记者不完全相同。
钟南山在我们的提问下所谈到的三件事,实际上对于钟南山的一生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人生阶段,可以说,每一件事如果换一种结果发展,那都可能没有今天的院士钟南山了。
钟南山说的第一个挫折是,1959 年钟南山在北京医学院读书期间,正要举行第一届「全运会」,酷爱体育的他积极准备参加 400 米中栏项目比赛,并且为此练得很苦,但在选拔运动员测试时,他的成绩却不理想,结果名落孙山。
练了那么久,却当不了正式队员,这使他有了很大的挫折感。
「我在中学和大学期间,都参加过田径队,主攻百米短跑。我深知,当一个运动员具备基本素质和掌握了基本技术特点以后,剩下的就是状态了。当状态调整得不好时,平时训练中出的好成绩,正式比赛或选拔时却达不到,这最让人懊丧,也最容易让人放弃。」
可是,尽管钟南山没有入选参赛田径队,但他没有放弃,仍然坚持训练。结果,他当年不仅创造了 400 米中栏 54 秒的好成绩,还打破了全国记录。
我从 4 月 30 日的《中国体育报》上看到一篇报道,说钟南山当年创造的这个记录,他的母校北京医科大学至今没有人打破。
我却想到了一个题外的问题,如果当年钟南山顺利入选了第一届「全运会」参赛田径队,又打破了全国记录,会不会当时酷爱体育的钟南山弃医而去搞体育呢?
我觉得从他后来娶了一位国家女篮队长为妻,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那么,中国可能会多了一名 400 米中栏健将,今天也许是一名退休的体育教练,而少了一名工程院院士。
从钟南山落选参赛田径队后,却打破了 400 米中栏全国记录,这种锲而不舍不怕挫折的精神,是不是造就今天钟南山的原因之一?
第二个挫折是,1971 年钟南山从北京调回广州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当时钟南山已经 35 周岁了,急切地想选择自己的专业主攻方向。
钟南山这一代人,时代既不没有亏待他们,也没有厚待他们。他们虽然在「文化大革命」前大学毕业,学习没有耽误,所掌握的基本知识比较扎实。
但就在他们想要在事业上有所作为时,政治运动一个接着一个,后来又反对知识分子走「白专道路」。可能今天 30 岁以下的人,不一定知道什么叫「白专道路」了,「白专」就是指只搞业务,不问政治的人。
大学毕业后,又是上山,又是下乡,又是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那个时代耽误了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品学兼优的钟南山多少大好时光。因此,当钟南山从北京调回广州,当时只想搞专业,而且极想从事胸外科专业。
可是医院主事的军代表却叫他去当医疗干事,医疗干事是行政管理人员。这使钟南山一心想选择自己的专业主攻方向的计划遭受挫折。
一年以后,周总理号召研究攻克有效的治疗慢性支气管炎的方法。医院要抽调人员参加,当时没有多少人愿意去,院里就派了钟南山。钟南山说,我也不想去,但领导一定叫我去。后来我想,叫我去,我就去,但去了我就要干出一点名堂来。
钟南山后来真的干出一点名堂来了,在研究慢性支气管炎有效治疗中,他摸索出了一整套办法,自己的专业水平也迅速提高,从此就进入了呼吸道疾病的研究行列。
钟南山后来被评为中国工程院院士,其突出的成就就是在于呼吸道疾病的治疗上。
第三个挫折是,1978 年国家选派出国进修学者,选派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要通过外语考试。当时钟南山是医院呼吸科负责人,工作非常繁忙,考前没有充分的复习,结果只考了 52.5 分,没有及格,失去了入选资格。
那时出国进修机会极少,而对于在呼吸疾病治疗方面已经渐露头角并且担负着呼吸科负责人的钟南山来说,这次出国进修对他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可就是外语成绩差那么一点,钟南山当然感到很懊丧。
后来,由于当时全国的外语考试成绩都不高,有关方面就把及格成绩降至 45 分,这样钟南山终于顺利入选了,被派到英国爱丁堡大学附属皇家医院进修了两年。
可到了英国又遇到了新的挫折。按照英国的法律,中国医生的资格在那里不被承认,因而他虽然是一名进修学者的身份,却不能单独为病人看病,更谈不上治疗。只能以观察者的身份参加查房和参观实验。
这还不算,由于当时的导师不了解中国,不了解他,也不信任他,于是对他的学习时间提出限制,原本两年的留学,导师限制为 8 个月。
8 个月做不出什么,就要自己出去找出路,那对于钟南山来说,不仅工作没有了着落,也无法达到学习进修的目的。用钟南山的一句话说,当时真的无法回去见江东父老。这个挫折所造成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
但钟南山硬是凭着毅力和严谨的求学精神,让英国人了解自己,让导师了解自己,坚持学习进修了两年。这两年对于钟南山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让他从此踏入了国际呼吸疾病研究的前沿领域,并在后来成为这方面的一个专家。
这些挫折,在钟南山的人生道路上,好像都不是很大,更谈不上刻骨铭心,以至于钟南山本人都不觉得自己有过太大的挫折。
但,从我以上的叙述和分析中,可以看出它们在钟南山的人生道路上都是重要的一节。更重要的是,我们看出钟南山刻苦的求学精神,善于把人生逆境通过自己的加倍努力,变成人生的重要转折。
我们常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于是,当国家有难的时候,而这个灾难又正好是钟南山所从事的专业范围,那么,一个知识分子的光辉形象就被历史,也被他自己塑造出来了。
钟南山知识分子的高尚品质并不仅仅表现在专业水准上,也并不仅仅表现在关健时刻提出一个较好的治疗方案。一个人,一个领军式的人物,他的综合素质应是全面的。
钟南山非常坦率地对我说,「非典」这个名称不是我提出来的。第二次由广东省卫生厅下发的《省专家组关于中山市不明原因肺炎调查报告》以及诊断治疗指导意见,也不是我起草提出的,我只是参与了修改。我还曾跟省委主要领导提过,这次抗击「非典」我只是起到了一部分作用,不能把成绩全记到我的身上,这样不全面,不客观。
据我所知,就是后来在治疗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也争议最大的使用皮质激素的方法,在钟南山没有提出前,中山市在治疗「非典」病人中已经试用过了,并且在他们下发的治疗指导意见中,也建议适量使用皮质激素。
关健在哪里?在于钟南山在抗击「非典」的日子里,以他的专业水准和知识分子的社会责任感,代表了科学,代表了责任,代表了良知。他的出现和发言,能够给社会以镇定,给国际以信任,给公众以信心。
而面对着一个还不清楚的新型传染性疾病,一个已经功成名就的院士出面,是需要一个无私的心地的。
这就是钟南山的所代表的知识分子的一种人格力量。这种人格的力量具体来说,一是表现了钟南山高尚的职业道德。
他一再强调,面对这种呼吸道传染性疾病冲在一线,是一名胸肺科大夫义不容辞的责任。所以他说,「把危重病人转到我们呼研所来」。
二是表现在钟南山强烈的探索精神,心无旁鹜地探索未知。他说,「我想追求一个未知数,就是这个目的。这个病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是什么病原,是什么源头,怎么治,这就是我这个领域的事情,所以我希望搞清楚,这就是我的最大的动力」。
三是作为一个领域的领军人物,钟南山还表现在处处率先垂范。他深入隔离区,冒着危险给病人体查,包括当时已经知道是重要传染源的病人口腔、咽部,弯腰听病人的心肺音,和病人作着已经近得不能再近的接触。
这些,使他的人格力量有着一种强烈的感召力。因此,他是知识分子的一面旗帜。
以上我所说的是钟南山在抗击「非典」当中所起的社会作用,作为呼吸疾病方面的一个权威,钟南山所起到的更为重要的作用,还表现在对「非典」的诊断、治疗和控制疫情的发展方面。
首先我们就来谈谈关于皮质激素的使用,对于这一点在医疗界一直都有着不同的观点和看法,至今仍在争论。
要了解为什么要使用皮质激素,首先要知道「非典」冠状病毒是怎样危害人的生命的。我们知道,非典冠状病毒侵入人体后,会破坏人体内器官正常组织细胞,而人的免疫系统在发现外来病毒后,会产生大量的抗体来引导白细胞将病毒杀死。
可由于「非典」冠状病毒是一种新变异的病毒,抗体无法识别它,所以与病毒抗原也就无法有效结合,反而转向攻击其他的人体正常细胞,破坏肺叶末端的微小肺泡,甚至肺的血管壁,使组织肺泡结构的细胞坏死,导致患者呼吸衰竭而死或引发其他并发症死亡。
图源:《生命时速·紧急救护 120
使用皮质激素,就是抑制过度反应的人的免疫系统。我们仍然拿钟南山处理的第一例那位郭姓「非典」患者来做例子。
当时,郭姓患者「肺硬」的原因,就是自身的免疫系统产生的抗体攻击自身的肺组织细胞,使其的肺泡结构上细胞大量死亡,肺就变硬了,肺硬就无法呼吸了,人的生命就垂危了。

现在,我们谈这个问题很清楚了,因为经过国际大协作,已经弄明白了「非典」致死的原因,并且世界卫生组织已经公布了这个结果,让我这位门外汉,也可以清楚地讲述这个问题。
可是在当时,人们对「非典」还一无所知的时候,用这种治疗方案,不是谁都可以提得出的。
但凡是激素都有一定的副作用,而且在还没有弄明白什么是「非典」的感染源时,就提出使用皮质激素,不但需要一定的医疗经验,也需要一位医学专家高度的责任心和勇气。
假如,「非典」的感染源真的是衣原体,那么使用皮质激素,就会助长感染,并有可能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
实践证明,在治疗「非典」中,适量地使用皮质激素,挽救了许多患者的生命,但今天也带来了诸如北京出现的骨坏死后遗症等副作用。
今天我们怎么看这样一个问题,钟南山说,在人的生命出现垂危的时候,是救命重要,还是保护人的免疫系统重要?命都没有了,免疫系统还有什么用。
在采访中,我们继续问钟南山,在这次抗击「非典」的斗争中,有哪些事情对于您来说,作出决定是既感到困难又是责任重大的。
钟南山想了想后说,首先应该还是关于「非典」感染源的问题,也就是关于衣原体之争。
2 月 18 日,国家疾控中心从北京发来报告称:国家疾控中心病毒所从广东送去的两例「非典」死亡病例肺组织标本切片里,在电子显微镜下看到非常典型和清楚的衣原体颗粒图像。
当天,新华社向全国发布了消息:近期一直困扰广东人民的「非典型肺炎」的病原体基本确定为衣原体。中央电视台也在全国收视率最高的晚间「新闻联播」节目中报道了这一消息。全国各传媒都纷纷报道了「非典」的元凶是衣原体。
衣原体不是一种新发现的致病原,也有较好治疗方法,所以找到「非典」的病原体,那么也表示最后战胜它的时间不远了。
作为一个临床专家,长期积累的经验告诉钟南山,如果是衣原体感染,患者应伴有上呼吸道炎症。钟南山曾反复观察「非典」病人口腔,发现所有病例都无上呼吸道感染症状,而且临床证明,大量使用各种抗生素对「非典」病人都无效。
因以,「非典」病人的症状和在治疗中用药的结果,都不支持是衣原体感染的结论。而最重要的一点,衣原体感染治疗和「病毒」感染治疗方法,是不相同的。如果弄错,受害的将是病人,这一点让钟南山心里隐隐作痛。
图片来源网络
2 月 18 日下午,广东省卫生厅召开紧急会议,讨论国家疾控中心发来的报告。5 点整,黄文杰、陈荣昌、蔡绍曦、齐伟胜、陈小苹等专家匆匆赶来参会。
专家们根据临床表现和治疗经过分析,都不赞同衣原体是感染源的结论,认为还是病毒感染的可能性大。专家们认为,不能按衣原体的认定来制定医疗方案,否则可能会造成严重后果。但国家疾控中心,是流行病学最权威的单位,他们会错吗?
当时钟南山并没有参加会议,但卫生厅的同志电话征询其意见,因为他是呼吸疾病方面的专家,又是广东省「非典」医疗救护专家指导小组组长。
钟南山非常明确的表示了自己的态度。他说,衣原体可能是送检的这两名死亡病人的致死原因之一,但不是致病原因,临床症状不支持衣原体感染的结论。
为了能说清这个问题,我们先来看看什么是衣原体,为什么以钟南山为首的广东专家不支持衣原体为「非典」感染源的结论。
首先我们要明白,对所有的生物而言,疾病和寄生虫是无所不在的。因为寄生虫和微生物要从某种生物上搜寻食物,维持其生长和繁殖。而一种微生物进入另一种生物体内搜寻食物,对宿主而言(如果侵入了人体,那就是对人而言),都可能会引起一场感染,进而发展成严重的疾病。
所有的动物都是以其他生物为食物来源的,人类也不例外。人类的觅食上的各种方式,反映了人类的进化和发展,也充斥在人类整个文明发展史中。而人类的整个进化的过程上,也总是面临大型天敌的威胁,早期大型天敌是动物,后来则变成了不同种族的人类。
细菌、病毒或其他致病微生物,包括衣原体,流行病学上被称为寄生性微生物,它们寄生在人体内,就是为了找到维生所需的食物来源,以利于其繁殖发展。它们当中的一部分会感染人类致病,变成人体内的天敌。衣原体当中的极少一部分,就是一种能进入人体内,并感染人致病的天敌。
衣原体,是自然界中传播很广泛的一种病原体。以前它被划归为病毒,因为它也是进入动物的细胞内繁殖的。后来经过研究发现,它的发育周期与病毒不同。其实它并不是病毒,而是自成一类的致病微生物。
衣原体多呈球状、堆状,有细胞壁。它广泛寄生于人类、哺乳类动物及鸟类,仅少数有致病性。
衣原体的生长发育周期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叫「原生小体」,是发育周期的感染阶段,此时能感染人得病;第二阶段叫「网状小体」,是在感染细胞内的繁殖阶段,此时具增殖力使衣原体繁衍发展。
衣原体感染人的过程是,「原生小体」先附着于易感细胞的表面,然后通过细胞的吞噬作用进入细胞内,形成网状小体后在细胞内繁殖,以后形成包涵体,同时对组织产生炎症,从而引起感染者的一系列的临床症状,如发烧,侵害肺部组织,病人咳嗽等。
衣原体的全部生长发育周期约 48 小时(有的 72 小时),完成生长周期后,「网状小体」重新组织,在一对一的基础上缩合成「原生小体」,后者从空泡中释放再去感染其他细胞。
在整个约 48 小时的生长发育周期中,衣原体始终处于一个吞噬细胞体中,直到细胞严重损伤和细胞死亡。「原生小体」在电子显微镜下呈球形,直径只有 200-300 毫微米。衣原体对热敏感,56℃-60℃ 仅能存活 5-10 分钟,在-70℃ 下可保存数年。
衣原体在治疗当中和病毒有一个最大的区别,即抗生素对病毒一般无效,而多种抗生素对衣原体感染的治疗都有效,特别是利福平、四环素和红霉素。
那么,临床一线的医生发现,在「非典」治疗当中,用了大剂量的抗生素都无效,而病人表现出来的临床症状,都无法支持是衣原体感染。所以,以钟南山为首的广东专家,仍然坚持病毒感染的可能性大。
2 月 26 日,国家疾控中心再次报告检出衣原体,再次肯定了衣原体是「非典」的致病原,并推荐了适用药物。
这时,也有人劝钟南山等广东的专家,不要再为此事争论了。
钟南山心急如焚,因为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学术争论,而是衣原体和病毒感染,用药的不同,所造成的结果也不同,事关上千病人的康复治疗问题。
以钟南山为首的广东绝大多数专家仍对此持保留意见,并且在治疗中,仍然坚持自己摸索出的并经实践证明是有效的抗病毒的方法。
3 月 25 日,美国国家疾控中心和联合攻关的相关大学微生物系宣布:「非典」的病原体是一种冠状病毒。
3 月 27 日,香港中文大学宣布,发现「非典」是一种全新的冠状病毒所致。
4 月 11 日,广东省疾控中心向新闻界公布:该中心已经从「非典」病人的气管分泌物中,分离出两株新型冠状病毒。
4 月 16 日,世界卫生组织负责传染病的执行干事戴维.海曼在日内瓦宣布:「经过全球科研人员的通力合作,终于正式确认冠状病毒的一个变种是引起非典型肺炎的病原体。
终于,人类弄明白了与其战斗敌人的真面目。
在科学探索中,我们仍然要用这样一句老话:道路是曲折的。在未知的世界里,需要千千万万个科学家去摸索去探明,没有笔直的捷径可走。
国家疾控中心关于衣原体是「非典」致病原的探讨,是科学探索路上需要付出的代价。我们不能简单地把它归结为「错误」、「责任」和「水平」等等。
人类在探索「非典」致病原的道路上,可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也有可能会出现新的结果。包括我们已经确诊的这些「非典」病人,究竟是不是都是「非典」?那些已经死去的「非典」病人,究竟是不是都因冠状病毒而感染?我想,随着真相的探索,将来也许会有新的结论。
我在电视上曾三次看到国家疾控中心的主任李立明,我感受到他所承受的那种巨大的压力,先是寻找致病原的压力,后来是关于衣原体的压力。在现代资讯如此发达的社会,人们可以坐在家中看美国攻打伊拉克这样一场真实战争的转播。
当「非典」开始在北京、山西、河北、内蒙古等地扩散,民众的心态,特别是作为「皇城根」下的北京人心态,给予这个执掌着国家疾控中心的专家压力,要远远大于寻找病原方面的压力。于是,疾病以外的因素,必会影响疾病以内的研究和判断。
在抗击「非典」结束后,人们在总结教训时,都喜欢谈论一个话题,即疫情透明度的问题、公众知情权的问题、疫情公布制度的问题。
我的观点,疫情的透明度和公布制度必须要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并不是只要公开就好。比如,这种病根本还没有弄清楚,你怎么向公众公布?公布后,所造成公众不必要的恐慌心理,是需要付出社会代价的。
我们想没想过,这次「非典」全世界一共才 8443 个确诊病例,死亡 812 人;我国确诊病例5327 人,死亡 348 人,广东确诊病例 1512 人,死亡 58 人。一共才 8443 个病例,这些数字看上去并没有历史上的数次瘟疫来得庞大,但是全社会要付出多大的社会成本?
我们来看一组数字,2003 年 11 月 10 日,在北京清华大学召开的「清华大学 AIDS 与 SARS 国际研讨会」上,著名国情研究专家胡鞍钢说,据亚洲开发银行统计,因受「非典」影响,全球在此期间经济总损失额达到 590 亿美元,其中中国内地经济的总损失额为 179 亿美元,占中国 GDP 的 1.3%,香港经济总损失为 120 亿美元,占香港 GDP 的 7.6%。
胡鞍钢认为,「非典」对中国经济增长率的影响在 0.6% 至 0.7% 之间。无论是哪一种数据,我们都是付出了巨大的社会成本。
而且,由于全社会的紧张和疫情以外的压力,「非典」疫情被人为地夸大了。
在这一点上,我又想到了李立明先生。我在采访中去了很多家医院,当时那种害怕因「瞒报少报」而要负责任的担心,再加上还没有一种准确便捷的诊断方法,所以很多感冒发烧的病人就有可能被当成「非典」疑似病例甚至确诊病例收治上报。
我当时真的担心「非典」疫情有被扩大的可能,特别是由于诊断不准确,疫情时间可能被拖长,那么经济损失会更大。
我在采访中向钟南山谈过我的担心,钟南山不仅同意这个看法,还说可能有相当一部分普通肺炎病人被当成「非典」了,甚至说也许现在「非典」病人当中的三分之一可能不是「非典」而是其他疾病。
钟南山说话是很谨慎的,特别在当时那种形势下,他绝对不会随口就说的,我记得当时有一个数据支持他的这种观点,即在流行病学的调查中,有三分之一的病人找不到传染源。
据说,李立明也曾在一次会议上,私下表示过对「非典」疫情被扩大的担心。李立明说,他个人认为现在的「非典」病人当中,至少有 30% 可能不是「非典」病人。
说出这一个看法,同样需要一个科学家的责任感的,特别是在衣原体问题上,给他所带来的严重压力下,他仍然还会说这样的话,说明李立明和钟南山一样,是一个有着强烈责任感的专家。
后来广州市疾控中心对广州市「非典」患者做的回顾性调查结果,证明了钟南山和李立明的判断是准确的,同时也证明了李立明的专业水准。
我们应该看到人类与疾病,与瘟疫斗争的艰巨性。我们也应该以宽容的态度,对待在科学道路攀登中出现的失误和我们要付出的社会成本,问题在于我们要共同努力,把这个社会成本降到最低。
钟南山谈的第二个他认识算是大事的,就是关于攻克防治「非典」的难关,需要国际援助和国际合作。
钟南山在中央电视台《面对面》节目的专访中,再一次谈到了这个问题时说,这个病,本身的病原搞不清,传播途径搞不清,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有效的治疗方法,我们需要两个层面的协作。
第一个层面是流行病学、病原学的和临床方面的密切协作,只有这样,才能够真正找到病原。第二个层面的是国际上的大协作,因为这个病是人类的疾病,这个病是致命的,需要综合各国先进的科技成果和技术来攻关,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解决问题。
中央电视台主持人王志问,现在看起来你说的协作是对的,但是在当时的情况下,你提出来是很有压力的,而且对你个人来说有非议,你知道吗?
钟南山回答说,当时我们首先跟香港中文大学协作,协作的时候有一些人是反对的,当然并没有直接责备我。我们希望在相互支持的同时,把这个病搞清楚,这没有什么错。
第三件事,钟南山认为就是在媒体面前要讲真话。钟南山第二次与媒体见面时,他说他讲了三点:第一,这个病没有控制住,只是有效的遏制了。第二,这个病还没有找到致病原。第三,要攻克这个病,需要国内外大协作。
钟南山说,当时,有人说我是在恶意炒作,但我不在意,因为我是医生,医生的天职就是要治病,讲真话很重要。我们常常在争论,到底是英雄创造了历史,还是时势造就了英雄。危难的时候,历史给了我们一个实践的机会。
钟南山院士在这次抗击「非典」中,成为一面旗帜,成为一个名扬四海的人物,这里既有历史的必然,也有历史的偶然。
必然是,钟院士行医精湛,治学严谨,从医几十年,积累了在关键时刻走上历史舞台的实力。
偶然是,天降灾难于广东,也给了磨砺广东人的机会,在这里首先发现了这种新疾病,让广东人,也让钟南山有了施展自己才能的机遇。
还有重要的一点,即识才于大任的省委书记张德江,他相信专家,依靠专家,虚心求学于专家,并在关键时刻把专家推上了历史的前台,成就了一位专家名留青史的机会。
每一个人的成就都需要机遇。这个机遇,有时是历史给的,有时是历史中的关键人物创造的。当时势造就了英雄后,英雄又创造了新的历史。
当钟南山说,「请把危重的病人转到我们这儿来」以后,他所统率的呼研所就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一个个危重病人被迅速转到这儿,到 4 月中旬,呼研所已经先后收治了 101 个「非典」病人,其中需要插管的危重病人就达 50 多人。
在钟南山的带领下,全所组成了四个梯队,前面梯队被感染倒下了,后面梯队冲上去,病倒的人一旦痊愈,马上又重上火线。
抢救的过程堪称「惨烈」,短时间内,就有 26 名医护人员被感染,重症监护中心 6 名业务骨干倒下了 4 位,所幸全部康复。当时副所长肖正伦教授也曾悄悄地跟护士说,给我留一个床位。
如今回想当时,肖教授仍然数度哽咽、老泪纵横,他说:这不像在医院,好像是在战场……
钟南山说,我们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们的天职。

如此严重的传染性并没有影响钟南山身先士卒,不顾个人安危,始终坚守重症病房,一直站在抗击「非典」的临床一线,参与抢救垂危「非典」病人,带领包括有多位专家在内的团队,探索怎样尽快形成有效的防治方法。
2 月18 日下午 6 点,钟南山仍在病房工作,这段时间正是广州「非典」疫情高发期,他已经 38 小时没有合眼了,检查完病房以后他从病房里走出来,突然感到眼前发黑,再摸摸自己的额头,他知道自己在发烧。
但他心里明白,自己是累的,而不是感染了「非典」。这个时候,他如果倒下了,将会严重影响已经有多位医护人员倒下的呼研所军心,甚至会影响整个社会。
钟南山已经多次以专家的身份接受传媒的采访,在社会上已经有很高的知名度,只要是钟南山出来说的,在公众中有很高的信任度。他几乎成了民众战胜「非典」的信心,如果他也倒下了,消息传出去,对民众的信心会是一个严重的打击。
图源:《人间世》
钟南山什么也没说,悄悄地拿了一点药下了楼,一个人踏着暮色往家走。回到家里在老伴照顾下,服了药就躺下了。他在家自己治疗休息了两天,烧一退,又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至 4 月中旬,呼研所收治的 101 名重症病人,已有 87 人康复出院,抢救成功率为 87%。
这里有一点还是要强调一下的,那就是呼研所收治的都是重症病人。5 月 16 日,在美国西雅图由全美胸肺科学会举办的 2003 年国际学术研讨会上,钟南山关于《中国「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的发病情况及治疗》的专题学术报告赢得了来自全球各地 1200 多名专家学者的热烈掌声。
第二天,美国著名的电视专栏《今日美国》对此进行了详细报道,认为「中国大陆 SARS 的发病率已明显下降,令人鼓舞」。
大会主席比思尔教授在总结中更是强调:「我们获得了防治 SARS 经验的最新报告,亚洲的经验将为全球对 SARS 的有效控制提供有价值的启示。」
四天后,世界卫生组织解除了到广东的旅行警告。
而钟南山的追求和探索还远远没有结束,从 5 月下旬开始,我们频繁地在传媒上看到他的身影,他仍在孜孜不倦地寻求解开「非典」这个「未知数」。因此,钟南山这面知识分子的旗帜仍会在抗击「非典」的领域和抵御瘟疫侵袭人类的战场上――飘扬!
点击阅读原文
阅读盐选专栏《非典纪实:瘟疫与人类的生存战》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