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采钰专访视频
采访时间:12月11日
采访地点:广州
采访人:周冲
杨采钰的脸上,有一种退
在路演现场,她的姿势都是收的。胳膊贴着身侧,微笑,不张扬,乖乖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互动环节,也不多话。礼貌当然有。只是她的温婉里,依然有瑟缩之意。
像一个刚从学堂归来的女孩,被赶到某个盛典上。
灯火如昼,闪光灯此起彼伏。
她尽全力去应对,去回答问题和表达自己。但细细一看,你依然会感到,她的盛妆与笑靥之下,有隐隐的不安。
工作人员说:“她太害羞了。”
争奇斗艳的娱乐圈里,人人都在努力地“要”。她也在场,也是局中人。但对争夺关注,似乎本能不适应。
有一回,团队的工作人员说,采钰,你在美国呆了多年,英文极好,要不要用英文和大家打个招呼。
她婉拒了,“慢慢来,不要急。”
还有更多时候,她都在说,“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别刻意。”
她希望一切都自然而然。事情自然而然发生,人自然而然被接纳。
2017年,拍完《芳华》后,她本该有全新气象。
只是,人们记住了林丁丁。忽略了杨采钰。
她实在是不知道乘胜追击。那样的好势头,本可以大作文章。她还是没有。
2019年,《只有芸知道》上映,她作为女主角,依然沉默如谜。
网友提到她,多数在消费她的情感。
但她从未澄清。
舆情滔滔时,她不说话。是非任由他人评。流言浩荡时,她还是不发声。真真假假任由世界议论。
她的自我定位不是明星。
是演员。
——作品是我给世界的交代。人,不是。

采钰说:“我是一个节奏很慢的人。”
慢慢地走。稳稳地演。
也恰恰是这样的“慢”,令冯小刚觉得,杨采钰难得。
《只有芸知道》在挑选演员时,因为电影的纯净,要求演员有相应的品质。最终选了黄轩和她。
冯小刚说:“两个很干净的演员。”
在电影中,她的静与慢,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印象中有一幕,是黄昏将至时,她和风从长坡上走下来。彼时四野无人,长风在绿野之上吹过。
他们走着,什么也不急,什么也不赶。当下就是最好的时光。
那样的状态下,杨采钰的脸是舒展的。就像回归了她的精神原乡,一切都对了路。
那时候,她就是戏中人。
戏中人也是她。
她所诠释的悲欢离愁,你都会信。
拍摄芸离开的那一场,她说,不是杨采钰在说话,而是芸在告别。
她极为克制。眼泪甚至一滴未落。但眼神极为悲伤和温柔。
大悲大恸之时,人反而不会歇斯底里。
杨采钰经历过父亲的离去,对此感同身受。
她以悲而不伤、痛而不苦的表演,准确地再现了去者的不舍,生者的留恋。
于是拍摄时,工作人员全部落泪。
电影上映之后,因表演的准确、真实,她也打动了很多人。
杨采钰的退,不是一个动作,是一种气质。
在这气质之中,也有进。
于流量,她可以不争。
于目标,她一直在前行。
采访时我问她:“你觉得自己是一个怎样的演员?”
杨采钰说:“理性和感性各一半......再者,我觉得我还是挺努力的。我会很认真地去对待每一件事情。”
感性给予她对角色的感知力。
理性给予她创造力。
但是,“作为演员,有时候单凭天赋是不够的。还需要非常多的准备。”
每每接一个新戏,她暗地下很多苦功。
有一回,冯小刚临时写了三、四页纸的台词,让她准备一下,半小时后开拍。
那么多的台词,那么短的时间,简直是不可完成的挑战。她做到了。
还有一回,导演要抢黄昏时的天光,临时加了一场戏。大家都没有准备。但杨采钰也完成了。
因为台词她早就背熟。
她就是这样,拿到剧本后,会认真琢磨人物,理解内因与外因,研读每句台词,并给相应的场景,设计N个方案和表情+动作。
这是她多年的习惯。不算优点,只是性格使然。
世间事有千万种。
她想要的不多。但一旦想要做好某件事,就会竭尽全力。
“从小到大,我的目标就非常明确。在学校学习的时候,我就是想做一个好学生;上高中的时候,就是要考一个好的大学。”
如今做演员,就不想辜负任何人。
所以,她的慢节奏之下,有快。
退中,有轴。
不争之内,有争。
这也是她打童年起,就有的心气儿。

1992年,杨采钰出生于武汉。
家境不错,没吃过钱的苦,但父母对她要求堪称严厉。
她说,“我的童年是没有周末的。”
其他孩子一到周末,可以到处玩。她不行。她穿行在各种培训班,培训声乐、舞蹈、英语、画画......
与此同时,她还要补习文化课。
每到周末,她就像在赶场。上完一个课,又上一个。“吃饭都是在车上度过的。”
学舞蹈特别苦,压腿、拉筋、劈叉、下腰......基本功能将人练得死去活来。
小学五年级时,她跳了级。直接升初中。
强压之下,她一度觉得累不堪言。但还是扛下来了。
扛下来的结果是,她在柔美的外表下,有了坚韧的骨骼。
以后所盼之事,几乎无一不成。
中学时,她去美国参观了十大名校。
回来后,央求父母让她去异国念书。
那时她不到15岁。年龄太小,语言关要过,一个人在异国求学太难。
母亲怕她扛不住,不同意。
她不服输,想证明自己。拼命去学。
宿舍熄了灯,还是打着手电,在被子里背单词。两个月后,母亲说:“我们同意你出去读书。但是,咱俩得签个合同。”
合同关键条款是:
如果好好学,就送你出国。不然就不让去了。
杨采钰签了。也考上了。
成了。
那是一所女校,全校不到150人。教育体系来自英国,叫IB课程。
她觉得功课太容易了。想申请更好的高中。
身边的同学说:“估计你不行。”
“为什么呀?”
同学说:“来我们这儿想转学,一般都没成功。”
杨采钰说:“那我就试一试。”
她马上开始准备资料和考试。结果又成了。
去美国的第二年,她转到了一所全美排名前10的高中。
但功课这回又太难了。
那应该是杨采钰生命里最苦的几年。
学校都是人尖子,功课压力奇大。
她几乎都在马不停蹄地考试。考托福,考SAT,上多门大学预科的课程。
体育也要修。她选修的是网球和舞蹈,结果跳舞拉伤,吃着止痛片度日。
高二高三那两年,她一学期要写70-80篇论文,每天写到凌晨两三点。
麻省冬天奇冷,她几乎快抑郁了。
有一回,她写论文又写到凌晨,又冷,又困,腰又疼,论文又难,结果就不行了,崩溃大哭
大概哭了十分钟后,她又提醒自己:“不能再哭了,论文要写不完了。”
马上擦干眼泪,继续写。
准备完AP考试,她一星期就瘦了十斤。
然而,这样苦不堪言的往昔,却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时间。
可能没有这段时间,杨采钰不会知道,自己那么能扛事儿。
2011年,她回国,考北京电影学院。顺利被录取。
从北电毕业后,她申请哥伦比亚大学的戏剧系研究生。又考上了。
但这个班每年只招十几个学生。这十几人就是一个团体,拍话剧、戏剧,都要在一起。绝对不可以请假。
所以,要么用3年去学习。要么寻找机会去实践。无法兼顾。
采钰选择了后者。
从影以后,她的轴,依然在。甚至比求学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北电,她拍了一部电视剧《夏天19岁的肖像》,一部电影《1980年代的爱情》。
很青涩。
许多演员出道后,对自己最初拍摄的作品不敢看。
怕尴尬。
怕自我折磨。
杨采钰说:“我一定要看。一定要很直接地去面对我的问题。”
她承认:“我是一个觉得自己还不够好的人。”
对以往的表演,遗憾有之。不满有之。
比如遗憾于曾经的能力不足。
比如遗憾于某处未完成,某场戏未达预期。
她正视这一切。不退缩。要求自己一点一点去修正,去成长。
而未来的表演之路,她会努力开拓可能,诠释更有张力、更多元的角色。
比如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
比如在商业或政治上很出色的人。
这条路很长。但她会用几十年去走。

杨采钰是美人胚子。
而她的美,也不是单一之美。她如水一般。在不同的容器里,呈现不同的模样。
她可以成为小镇姑娘。
可HOLD住行走于顶级时尚大秀的名媛。
可以像山口百惠般清纯。
也可像朵薇玛一样风华无双。
可以高傲。
可以沉重低回。
难得的,是她的灵气之中,还有一种书卷气。
她的工作人员告诉我们,她很安静,不是特别喜欢说话。
但一直读书。出门时,总是会在包里带着书。
赶飞机的间隙,读一读。独处时,翻一翻。
她刚回国时,有一度很纳闷:为什么大家都不学习?
这种疑问在娱乐圈,真的和问“为什么大家都爱钱”一样单纯又不合时宜。
在更多人看来,艺人能“娱乐”大众就够了,谈什么学习,这不埋汰人么?!
但她没有改变自己的节奏。
在私下的场所,她不泡圈子。朋友大多是故友,是至交,相识相知多年。
阳光好的日子,她在家里摆上茶台,一盏一盏地沏,和故友一句一句地聊。
她在旧的、熟悉的、人少的地方,会觉得自在。
而面对公众,她会本能地退缩。
2015年,杨采钰从北电毕业。
在这4年间,她没有接受过任何采访,没向外界讲述过自己的故事,没谈过“我是谁”。
这是她首次向公众发声。
她说:
  • 我是一个不希望自己有任何明显标签的人。
  • 我是一个很随和的人。
  • 我是一个希望自己可以变成更好的一个人。
  • 我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
  • 我是一个节奏很慢的人。
  • 我是一个喜欢生活仪式感的人。
  • 我希望自己能够给这个社会带来一些贡献。
  • 我希望自己不会后悔做的每一个决定。
  • 我希望自己可以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 我希望自己可以去帮助更多的人。
  • 我是一个还不够好的人。
  • 我是一个非常多愁善感的人。
  • 我是一个不太善于表达的人。
  • 我是一个强大也需要被爱的人。
  • 我希望给更多的人爱......
采访结束后,有人问:杨采钰如何?
我说:“和名字一样,如金如玉。”
颜如玉,志如金。
也恰因如此,爱她的人都相信,柔中有刚、退中有进如她,定能不乱于世,得长久,有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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