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一场活动上的夫妻二人。/ 图虫创意
“给我一瓶酒，再给我一支烟，说走就走，我有的是时间。”
名人夫妻分手，闹得满城风雨的例子数不胜数，但像李国庆和俞渝这样彻底撕破脸，把双方最后一丝体面都揭下来的情况，大概还不多见。
昨晚，这对共同经营当当二十年的夫妻，终于短兵相接，一夜之间，疑似二人的朋友圈截图传遍互联网。
在这张截图里，微信名为“李国庆”的用户转发了一首歌，并配上一段话：“可以跟大家分享的是从去年1月15日分居至今已经21个月，21个月中我也从痛苦走向阳光……感谢我净身出户（带走了一把茶壶）那一个月收留我的小朋友。希望你们每个人，每个家庭都温暖如初。”
字里行间，颇有老派文艺中年风云看淡、从头再来的从容，不过这段话的作者大约没料到，一场风暴已经在悄然酝酿。
十点整，微信名为“Peggy”的用户在这条朋友圈下留言，上来就火气十足：“李国庆，我要抓破你的脸！”
接下来的文字，她也说到做到，把李国庆抓了个满脸花。在长达一千多字的回复中，Peggy不仅对李的说法逐一批驳，并爆出了更多让吃瓜群众惊掉下巴的“内幕”：李国庆及家人私生活混乱，他不但在子女教育中长久缺席，并私自转走了家中1.3亿现金……
留言中还夹杂着不少错字，彼时心情可想而知。最后，Peggy愤懑地留下一句：“你绑架我二十年了，我受够了，你滚开！”而Peggy，正是俞渝的英文名。
李国庆的长文回应。
一个多小时过去，正当看客们讨论的热火朝天，李国庆发了一条微博，表示“走到如今，实非得已”。又过了两小时，凌晨一点多，当大多数吃瓜群众已经进入梦乡，李国庆在微博上发了一篇长文字，否认了俞渝的指责，称其为“人身攻击肆意造谣”，算是默认了朋友圈截图的真实性。
文末，李国庆还留了个小尾巴，表示自己也握着俞渝的“实锤和证据”，只是碍于夫妻情分暂不公布。
至此，之前二人薛定谔的婚姻状况终于有了定论，结束即是开始，一场混杂着商战、婚变的纷争，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漫长的导火索
如果几年之前提起李国庆和俞渝的名字，大多数人或许还要摇摇头。尽管当当网用户不少，但作为这家二线互联网企业的创始人，夫妻二人的知名度、财富总额、影响力和一众谈笑风生的商业巨子比起来，并不怎么突出。
直到“夫妻店分家，男主人被扫地出门”的戏码上演，才激起越来越多人关注的兴趣。
其实，这轮夫妻大战之前，早有长长的铺垫，多亏李国庆是爱说话敢说话的人，不光发了五千多条微博，还喜欢接受采访，循着时间线回溯，不难找出破裂的端倪。
有网友戏称此举是“帅杯为号”。/ 《进击的梦想家》
10月9日，李国庆在一访谈节目中讲述自己作为创始人，被赶出当当的遭遇。当主持人将其形容为“感觉像一颗刺一样”时，李国庆再也克制不住情绪，怒摔玻璃杯，表示不能原谅妻子。
这一失态举动吓得对面的女主持花容失色，也在网上掀起不少讨论。
再向前一年，2018年12月，李国庆因为对社会新闻的一段点评引发风波：“非性侵……非婚外情……非嫖娼。望今后学会自我保护，虽杀风景，却划得来。”在这条惹麻烦的微博最后，老李还大方地分享了自己的两次性经验，言语间大有“老司机”的洋洋得意。
去年底，李国庆的微博让人大跌眼镜。
作为有名的大嘴，李国庆从来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他点击发送的时候，不会不知道随之而来的口水，但他应该没想到，骂自己最狠的，是自己一手创立的当当，而且很快，他微博名称里的“当当”二字也将改头焕面。
就在第二天，当当官方微博痛批李国庆，丝毫不留情面：“请不要因为李国庆的个人言论，倒了您的胃口，坏了您读书的乐趣。”
并且表示：“李国庆先生是当当网联合创始人，他离开当当网管理层、决策层已有一段时间，李国庆先生的言论是他的个人观点，当当网已经要求李国庆将当当logo，从他个人微博号等处删掉。”
最后，精明的当当话锋一转，还不忘来一段六小龄童式的卖书宣传。
当当的回应毫不留情面。
到这里，众多气鼓鼓的网友才发现：原来李国庆作为当当的创始人，早就不当家了。
又过了一天，李国庆在微博发了道歉声明，也把头像换成了一张自己的照片。有眼尖的网友在这则道歉中发现这么一句话：恳请大家把焦点继续放在当当产品，尤其是俞渝领导下的重大进步。
当时李国庆的微博简介：我口无遮拦，多有得罪，请海涵。
在这之后，公众眼里的李国庆一直与当当、俞渝保持着某种若即若离的微妙关系，直到见识了昨夜的大战，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精英富豪闹离婚，争来争去，也和普通人一样，无非是出轨、财产切割、洗袜子做饭这些事。
大嘴往事
人如其名，李国庆生在1964年的国庆节。从小爱读书的他，十九岁考入北大，读社会学。在学校里，李国庆不仅成绩不错，还早早展现出组织能力，当上了学生会副主席。
所以这次有女网友忿忿地将李国庆指为全靠老婆的“凤凰男”，并不太准确。
毕业后，李国庆做过几年公职，后来不甘寂寞辞职了，在北京的一间地下室做起了书商。当时，有人对这项生意的评价是“在垃圾上跳舞”。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书商李国庆的生意始终没有太大起色。
当当从小书店出发。/ pexels
1995年，去美国寻找商机的李国庆认识了俞渝。同样是人如其名，俞渝生在重庆，比李国庆小一岁，从北外毕业后早早出国，当时已经在华尔街做出不小的成就。
刚刚认识几个月，北京个体户李国庆就和华尔街才女俞渝结婚了，听上去是个北京人在纽约的浪漫故事。
十几年后，夫妻二人为了当当上市，再赴美国。这一年，他们的婚姻十五岁，当当十一岁，是中国增长最快的电商平台之一。
当当上市的亲友股里，也有李国庆前女友的一份，据说还是俞渝出的主意。当时，微博上掀起一阵“上市不约前女友”的造句活动，引得诸位互联网大佬纷纷参与。
当当布局线下实体书店。/ 图虫创意
上市敲钟安排在下午，李国庆特意敲了两下，当当。谁知仅仅几年之后，当当不仅在国内电商的竞争中掉队，从纽交所退市，连李国庆自己，也被官宣“离开了管理层、决策层。”
据说李国庆喜欢滑雪，喜欢那一刻的失控感，但他在言论上的失控，带给妻子和当当的显然不是享受。
早在2011年，和今天相似的桥段就曾上演。当时，李国庆在微博上和投行人士隔空对骂，双方唇枪舌剑，用词越来越不堪，也就是俞渝朋友圈中所写的“大摩事件”。很快，当当官方发表声明，表示李国庆的言论并不代表公司意见，最后仍以李国庆删博道歉收场。
盘点李国庆的大嘴言论，或许能组成一部清晰的当当发展史。
“如果没有我，中国出版业会非常的惨淡！”当当是中国最早的网上书店之一，李国庆反复提及自己对出版行业的贡献，听上去底气十足。
老李语不惊人死不休。
可无奈形势比人强，几年后，当当也只能在电商巨人面前低头，选择入驻其他平台。对此，李国庆倒也坦诚：“从了，谁让人家流量大呢。”
“当当要跌破16，我就找驴踢我的脑袋！”也是李国庆曾对当当股票许下的豪言。当然，他最后食言了。
“敢做敢当当”，这是当当网在2014年提出的口号，用来形容李国庆的作风倒是再贴切不过。
那么多鸡汤书，怎么就不管用？
好聚好散，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人人都知道经营婚姻是人生的大学问，但经营来经营去，结尾总归是一地鸡毛。
当当网情感区分类里，情感类读物多到光标题都看不完，但到了关键时刻，一本都用不上。
李俞之争或许足够惨烈，但应该不是最后一对在公众视野里破口大骂的夫妻。前有黄奕、黄毅清，贾静雯、孙志浩，王宝强、马蓉，在情感、家庭、股权、控制权的纷争里纠葛不清，之后重蹈覆辙者，想必也不乏其人。
能够体面分手，已属不易。
名人、富豪的婚姻相比普通人，镶嵌了更多的财富和名望，但并不见得比平凡的婚姻来得更加稳固，翻车的时候，说不定还要狼狈万分。
敦煌莫高窟出土的一批唐代文献中，有不少是唐人的“放妻书”，也就是离婚书，其中有一段流传甚广：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扫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韵之态。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读来令人神往，但真要做到，又谈何容易？
去年，李国庆写了一段话：“所谓的婚姻就是……有时候很爱他.....有时候想一枪崩了他……大多时候是在买枪的路上遇到了他爱吃的菜……买了菜却忘记了买枪……回家过几天想想还得买枪……”
像所有鸡汤一样，读完似乎让人若有所思，又好像一无所获。
作家李静睿为俞渝打抱不平。
这一回夫妻反目，有不少人急着选边站。有人说李国庆太渣，大男子主义，亿万身家还为老婆洗袜子耿耿于怀；还有人觉得清官难断家务事，失去对一手做大的事业的控制权，难免有几分乖戾。
无论双方各自的爆料是真是假，无论站在两边的看客孰多孰少，这次事件对普通人最大的影响，大概就是让恐婚者多一层顾虑，让婚姻围城中的人多一分思索。至于二人的胜负对错，还是让子弹再飞一会吧。
今天中午，李国庆又发了一条微博。
在李国庆昨晚转发的那首《我还年轻，我还年轻》里，有这样的歌词：“给我一瓶酒，再给我一支烟，说走就走，我有的是时间。”愿望是美好的，只是对于婚姻，对于当当，对于他自己，对于看新闻的我们，有些时间一去，就真的回不来了。
《我的前半生》剧照。
✎作者 | 乌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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