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真是祸不单行，公路高架桥刚被大货车压塌，小吃店煤气罐又爆炸。高架路垮塌的视频传播开来，当观众们想象着那三辆小汽车里的鲜活生命被突然降临的灭顶之灾吞噬的情景，人们对当地的安全环境多了一层警醒。
超载车难治吗？遍布于大街小巷的探头能精确地拍到车牌上的字母和数字，却无法称量汽车的重量和它载货的多少，这个角度上大货车超载与否，用远程探测，也就是如今最流行的技术手段是难以监测的。即使是交警去现场检查，如果不是这次的钢卷上明明白白地标识出重量，也是无法科学定量的。于是，对于超限的检查手段就局限在那些交通要道上的检查称重站，这也是为什么如今的“百吨王”多出现在短途运输上。长途免不了走高速，跨省份，一遇称重站就露陷了。
可即便是短途，难道就没有办法查了么？居住在附近的居民们最有发言权，每当大卡车通过，他们明明感觉到机器轰鸣中大地在颤动了，可他们的意见是否得到重视了呢？一位当地的语文教师在微信公众号中写道，“如果快速内环高架设计使用年限是50年，那么卡车等上来，超负荷的使用必定会缩短使用年限，最危险的是，一旦载重卡车压坏高架道路，造成桥梁断裂倒塌等，正在行驶中的小汽车，是无法预知和预防的，必定是灭顶之灾。”尽管他写的并不是塌桥这一段道路，却给人以无锡交通颇为直观的景象，那里的重载卡车驶上高架道路看来是司空见惯的，只不过一位教师的呼吁声音太小，有关部门没有重视。
黄子懿 摄
经历过多次惨痛的教训，国家对载重货车的治理是卓有成效的，很多地区已经形成了完善的监督机制，但具体到无锡这一个别地区，超载卡车却能大大方方地上路，还是挺让人吃惊的。因为从卡车上牌、到每年的年检、到道路上的重重关口，交警部门如果把好关，这些“百吨王”都是没法上路的。从工商部门的角度，物流企业、贸易公司和炼钢厂早就形成了固定的运输模式，低廉的运价里不合理因素是一望而知的。如此多的环节，只要有一环尽责，都不会发生如今的惨剧。
这里，我还是想探讨一下摄像头执法大环境下超载车的治理。
北京的五环路上经常有大客车出现，本来就拥挤不堪的道路，被这些大货车一“挤”就更难行了。有一次，开得飞快的货车撞上了中央隔离护栏，翻滚到马路对面，正常行驶的三辆小客车瞬间遭遇了无妄之灾。五环路有明确的提示，白天货车是不能上路的，问题是，罚款额很低。前些年，交警会到环路上查大货车，把它们拦截在紧急停车带上开罚单，每逢这样的检查，五环路上就会更拥堵了。
近两年我很少看到交警再上五环查车，他们改用摄像头监控，并且提高了罚款额。

监控探头全天候在工作，货车被“抓”的机会多了，还不会影响其他车辆的正常行驶，这可谓一箭双雕。可大货车的行驶禁绝了吗？并没有，充其量也就是遏制了货车增长的势头。而这个势头之所以不再增长，也和进京检查站的环保检查有关系。为了减少尾气排放，近年来环渤海的多个港口相继关闭了货车卸载煤炭的通道，煤炭运输改为铁路。但即便是多种措施并举，大货车违规运行的现象并不能禁绝，有时候甚至非常普遍。

黄子懿 摄
但的确有很多地方，大货车消失了。比如北京的副中心所在的通州，这里的几乎每一个大货车经常出现的路口都派驻了交警，一个路口两个方向，每个方向两位交警，共四位交警，他们白天很早上岗，深夜才离开，任务似乎只有一个，就是拦截驶来的货车。凭借着人海战术，那些惯常在此通过的货车真的就越来越少，以至于我看到的情景是，大部分时间这些交警都无所事事。
人海战术当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答案，每当看到交警们目的单一地守株待兔的时候，你会感叹那么多的公共资源被浪费了。那些无牌照的老年代步车从他们身边驶过的时候，那些快递当着他们的面闯红灯的时候，他们也不予制止。因为他们的业绩考核似乎只有一个，就是大货车的零通过。
黄子懿 摄
作为派驻在这里，风吹日晒雨淋地全天候站在这里的“卡车终结者”，我想他们无愧于自己的职责。可作为交警呢？让我们回到无锡超载大货车的案件，当改装了的大卡车恢复了原样，车辆检测厂发出了检字标；当大货车轰鸣通过，目测无法感知它的重量，交警给予放行；当信访部门把群众的求助信逐级下发到相应职能部门，这些过程中没有一个部门做错了，却没有一个经手人做到了尽职尽责。
当摄像头遍布了大街小巷，通过AI管理部门似乎已经能够掌控一切，但当AI还没进化到凭视觉感知重量的时候，超载大卡车就乘虚而入了。伴随着探头的大量应用，交警部门是否也得了探头依赖症呢，那些站在路上拦截大货车的警察，似乎也仅是AI的一部分，只专注于一种功能。在一个体制中，甘当螺丝钉的精神值得提倡，但作为人，作为具有综合理解能力、判断能力的最高等级智能，我们人的主观能动性还是应该发挥的。
其实只要有一个交警拦住了一望而知的改装车辆，责令其到指定地点称重卸货，一个城市的悲剧就可能避免。可怕的是一个城市的所有人，都选择性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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