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
陌上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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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年,我陆陆续续收到了五位朋友的离婚消息,从几年的伴侣到结婚10-30年不等。最让我觉得吃惊的就是Guillaume和Jenna这一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俩和他们的家,感觉就是Forever。

我得知消息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一个可笑的念头:会不会是因为他们的房子实在太小了?以至于小到突破了两个人相处的物理空间极限?抑或是他们共同的理想一起达成了,就再也没法再继续下去了?就权当是我这个很无厘头的人的一种猜想吧。

3万美元能建一个House吗?
能。Tiny House(微房)。Guillaume和Jenna就建了一个。

时间倒回到2013年的加州,Guillaume和Jenna相识于Tumbleweed Tiny House建筑公司的微房产品销售说明会,两人就算不是一见钟情,至少也是一拍即合——他们要找一个伙伴,去看世界、过一种21世纪“男耕女织”的生活、实现各自的职业理想——做一个旅游博客作家和摄影师。

第二年,他们共同做了一个大决定:卖掉两个人所有东西,包括汽车,辞掉工作,退掉公寓租约……用最最节省的成本,加上他们自己1000小时的人工,建造了一个125平方尺(相当于11.6平方米)的Tiny House。计划是用一年时间,拖着10,000多磅的轮子上的家,在全美旅行,寄希望于一路上直播见闻、日更博客、图片以及网络广告取得一些基本收入,从而平衡旅行开支。

曾经以为他们会forever...
Jenna当工程师的爸爸得知这个消息,自然先是反对来着。在Guillaume的游说之下,勉强答应,条件是Guillaume必须提供一份详尽的建造预算表,列出所有材料、人工……最后爸爸批准了预算,还出了地板钱。

我认识他们俩是因为当时Guillaume和Janna已经从伊利诺伊州启程,在路上10个月了,一路碾压过了美国几十个州和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省,行程超过15,000英里。按计划,他们会经温哥华,然后一路向北经惠斯勒直奔阿拉斯加……我就在他们经停温哥华的这一晚两天里,在一个社区消防站的停车场上“逮住”了他们。

Guillaume和Janna计划中的旅行线路图。起点为伊利诺伊州,终点为科罗拉多州。图中黄色箭头指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省著名滑雪胜地Whistler
125平方尺的Open House
你可能真的是“阅房”无数的看房专家,但你看过125平方尺的Open House吗?
这间house的地面面积是125平方尺。“阁楼”是60平方尺。所以,所有的东西、人、狗,基本都得“摞”起来生活,所有东西都得想办法挂起来、吊起来,塞起来,面积这么小,只好向空间发展。

写字桌和餐桌收放自如。
各种迷你小柜像是从别人家里捡来再利用的,有的是现成的木头包装箱,上面还印着某公司名字;5毛钱买的二手的装咖啡豆的麻袋给改造成了装锅铲等长柄器具的隔袋挂在烤箱前面。
衣柜没有玻璃,为了安全和减轻自重。
Guillaume身高6英尺以上,而Jenna身材小巧,房子的高度是按照大个子的人量身订制的。一楼的这点面积居然还显得比较Roomy(宽敞)!有客厅(区)、餐厅(区)、厨房(区),卫生间里还有坐便马桶和淋浴“间”……

 小卫生间是用做房顶的铝合金板围成的。
淋浴“间”就像是一个洗手池子那么点面积,感觉就够站下两只脚的。当然,浴帘一定得有。

二层还能有什么呢?我踩着厨房的层级料理台,登上二层——二层就是通铺啦,再没有空间,只能躺下。他家狗狗Sallies正好站在床上。它刚好可以站直。这个“卧室”有天窗,四周还有四个窗!二层在“卧室”对侧,居然还有一个铺,还能睡一个人!我猜那儿就是他们的客卧。

滑雪板嵌在天花板上
住微房每个月花多少钱
以Guillaume和Janna拖着微房旅行的前八个月半的总支出平摊到每个月的话,费用大致如下:(以美元为单位)

汽油(Gas):$726
这个小安乐窝,满额负重总重量为10,100磅。他们的卡车是一辆全新烧柴油的福特F-250四轮全驱动。每月行程2,070英里。算跑得比较多的,算是全职旅行。
微房已经脱钩、泊好。Guillaume正在整理物品,准备下一次启程。
卡车维修(Truck):$294
这个费用算是比较高的。因为路上有更换卡车重要零件的情况。对此Guillaume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卡车一路拖着上万磅重量负担太重累着了,只能说福特这车就是毛病多啦。

维护拖车架(Trailer)$55
拖车架在里程表1万英里时候做过一次检查,更换了几个关键部件,因为他们刚上路的时候,可能是因为不熟悉开着这拖车,小撞过一次。房顶的烟囱帽也被低矮树木刮掉过几次。

卡车保险(Truck Insurance)$95
卡车和微房按揭(Truck and Tiny House Mortgage)$0
移动网络(Mobile Data)$130
基于两个人的网络博客及视频用途,他们需要每月至少30G的Data。露营地有时候会有WIFI热点,但靠不住。

露营和停泊费用(Campground Fees)$238
平均每月停在收费的那种露营地9天,剩下的时间嘛,都是免费停在朋友、网上认识的人的私家院子或者车道上。这可省了大钱了。一般露营费用是每天10-60元不等。他们加入了一个叫做Passport America的会员组织,提供北美包括加拿大内的上千个露营地费用减半的优惠。

煤气罐(Propane)$12
水费/电费(Water/Electric)$0
一般在露营地或朋友家院子里,把水箱灌满,把电充满。

垃圾费(Trash)$0
积攒着,到了露营地,有专门的倒垃圾的地方。

所以说,过一种另类的“小”生活,两口子(加一条狗),暂且说三口吧,每月大概要$1,500左右(不算食物)。比你想象的高是吗?但是Jenna说在洛杉矶租公寓,又旧又小,房租比这个费用还要高。

微房最大的问题是没地停
微房运动(Tiny House Movement)这阵旋风,在美国加拿大刮来刮去也刮了十来年了,但就是没法取得“合法地位”,因为微房不能算是你的Property——住在微房里?可以。但必须行在路上,如果停下来居住,则不-合-法!当然,除非你停在你父母房子的后院里。

在认识Jenna和Guillaume之后,我算是半只脚踏进“微房”这个圈子。我在距大温哥华25英里的枫树岭市访问过一个“教你建微房”的工作坊,是在一个16英亩的农场里面,由一个木匠兼电工出身的温哥华本地人Ben Garratt发起。
两个星期的工作坊管吃管住还教授如何建房,从拖车架怎么用、建筑结构、工程学知识、电工基础、木工基础、识别和使用各种电动工具都涉及……吸引了来自加拿大、美国、法国、德国的一众年轻人,还吸引了一位专门跟踪拍摄微房圈子里的各种视频的电影人。

Ben Garratt在还在建设中的微房前,这是工作坊14个人工作了10天的结果。这个微房是俄勒冈州的一对夫妇订购的。

访问结束,也到了中午。厨房那边简单西式自助午餐开饭了。我刚要走,进来一个中国人。Ben为我们做了介绍,说场地和食宿是他免费提供的,农场是他的。原来是老板来了。这位Vincent Liu马上说起中文:“没吃呢吧?一块儿吃点儿。”说得一口北京话。

我正琢磨Vincent为嘛一分钱不收这世界上哪儿有免费的好事,就看到农场的广阔树林间、池塘边零星散落地停泊了6座微房。Vincent说,微房都是有主儿,但没地方停,他每个月象征性地收点停车费,两全其美。

他的理想是把农场的农业用地的用途改成商业用地,然后把16英亩土地分割成几十个停泊微房的lot开卖,从而建立一个微房社区……


“听着挺美好。你觉得这可能吗?!农业用地更改用途?”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可能。”

Vincent告诉我,他是一个“前小产权房产开发商”(注:专指中国大陆在产权不甚清晰的土地上开发的房地产),最善于把不合法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合法和可能。他已经开始接洽枫树岭市的市政官员,向他们推销他的商业理念,并邀请他们参加工作坊的完工大型派对。So far,还没人拒绝他。

说到底,Go Tiny是不是让“买不起房”给逼成这样的呢?也许是,也许不是。小微也不应该是年轻人的专利。我们要说的是改变生活的勇气;是开放思维,让生活的可能性带来惊喜;是创造条件干上自己理想中的职业;是结交更多朋友,从他们那里获得灵感和鼓励;是退休后做减法至极致,把自己剩下20年时光过得“乘以二”好嘛。

作者简介:
一位生活和工作在加拿大温哥华和中国北京的文艺记者、纪录电影拍摄者、影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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