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4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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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一夜
早上一睁眼,摁开电动窗帘
大米说,你看窗外是不是像香港
是啊,
以后不会再有那样的香港了
俩人躺在Mandarin Oriental大到各自往中间迈俩流星大步,才能碰到对方的大床上,
看着窗外,我突然问她:你说看我自留地的人,真的知道我是谁么?
“她们才不在乎你是谁呢”
其实不仅每天看我小号的老业主不知道我是谁,
恐怕连我的员工都有很多不知道我是谁吧
大米说,
“有一次我问公主,你以后想去哪家大外企,五百强?你想不想去读MBA?出国读书?咕咕给你写推荐信”
公主昂头就问,“咕咕也去么?
“咕咕不去呀”
公主嗖得把头低下说:“那我也不去”
大米说:“你就不能不飙着咕咕么?你飙着雨不行么?
公主说:“我和雨,咕咕三个人不行么?
想了想又看了眼大米说,“那你呢,你要去哪里?
大米哭笑不得说:“我和咕咕都会老的,总有一天我们会退休的,等老了,咕咕想帮助更多像她当年一样的年轻人。
公主说:“那我们也去”
大米说,“你看这是你对青少年的毒害”
🤷‍♀️
到今天还在看我写东西的人,已经很少有认识新概念时代、MSN时代时代的我了,就算他们不在乎我是谁,他们会如何向这个世界介绍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呢?
很多年前,记得我前老板问过我,你觉得你最大的优点是什么?
“不优秀”
我最大的优点是哪儿哪儿哪儿都不优秀,家境平凡,长相普通,双商中等,学习差,不努力,前24年都在逃学、恋爱、挂科、红尘里随波逐流。
靠的是只身北上后的13年,狠狠努力着,活儿难干,屎难吃,摔得满脸泥满脸血,都没有停止过奔跑,跑过春江水暖,跑过柳暗花明,跑过时代大江大潮,
跑到最后陪跑的人都放弃了,只剩下一群像我这样倔强的姑娘们,还在跑。
和阿甘有什么两样?
平凡的是日子
 神奇的是时间
是时间把平凡攒成了微小光芒
我的不优秀,会让世间很多很多平凡的女子,
看到努力足以改变命运,
你不用去思考命运会给你什么样回报,
你只要一心一意坚定地跑下去就好。
到最后,向前奔跑就像你的心脏跳动一样,融入了你的生命,
在没有路的荒野上,一深一浅跑出了一条路,至死方休。
很多在我不同的跑程中,加入和我一起奔跑的女孩们,不知道我是谁,从哪里来,无往何方,各自怀揣着难以言喻的心事,就这样不服输地蒙着头与我一同跑了下去。
时隔多年,我有义务亲口告诉你,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去何方?
如果此刻你正在划手机,
花3秒钟告诉我,
是谁把我送到你眼前?
年初,我在上海卡地亚的晚宴上,因为有工作要提前离席,挨个一个一个和同桌的前辈们致歉告别,
走到Vogue前总编辑座位前,我有一瞬该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只好用力的握住她的手说:
章老师您好,我是从前BAZAAR的于戈,现在大眼睛买买买的于小戈。
她用力地回握我的手笑着说:久仰大名。
那一刻,
我极为羞赧。
我常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因为绝大多数人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更不知道未来我要做什么。
上周去P&J总部做Speech时,主持人也不知该如何介绍我,前主编?博主?创业者?笑说,她的身上有很多不同的身份。
对于讲述自己的过去和现在,我常羞赧,偷偷看一眼大米,她也一样,她从不提过往亲身经历的骇浪,
嗯,是时候,该补上迟来的剖白
“你好,
我是于小戈,
很高兴认识你”
我出生在上海,爷爷是抗日老兵,奶奶是抗美援朝时期的医务兵,
我的童年记忆里,爷爷书法篆刻,奶奶画画,以至于我小时候一直以为他们就是书画为生的神仙夫妻。
爸爸很忙,国企从零做起,妈妈满天飞,从纺织女工做到总经理,马艳丽和佟晨洁来拍广告,我蹲在后台爬来跑去给他们找鞋子
嘴里还插着棒棒糖,就被套上了紫色小鹿斑比的毛衣,抱上了T台,
我对Fashion的启蒙,是在后台被穿衣工赶来赶去,在试衣间替设计师做fitting model开始的。
幼儿园不合群,小学和男生打架,初中插班生遭挤兑。
书法练不好,跳舞没细胞,钢琴老师摇头说孺子不可教,
学习差,四肢也不发达,嘴硬的像鸭子,挂科挨揍也不肯认错。
小学数学考试一路挂红灯,乘法口诀背多少遍也记不住,体育考试跳远同手同脚,立地不会跳绳,老师打电话找我妈,不是挂科,就是我又和男生打起来,三天两头被我妈用钢尺抽,在厕所里跪搓衣板绝食,
童年记忆里,妹妹陪我闯祸挨揍,爷爷奶奶疼我心头肉,妈妈一出场凶多吉少,爸爸么,他太忙太忙了。
我从小就是恋爱脑,除了亦步亦趋做男朋友的小尾巴,天底下没有更大的事。
亏得爸妈没空对我进行精英教育,别人家小孩上小学已经会英语了,我上学小时连字都不会写,光顾着玩儿泥巴了。
而那些从小被拴在琴凳上考级的多才多艺三好生,到了女人三十就开始人生迷茫,集体反叛,可我前18年犯够了错,耍够了混,谈够了恋爱,是时候该对人生认真了。
高中考进了复旦附中终于知道哦,原来对“优秀”这两个字有了具象的认知,原来和我一样大的同学们,可以聪明勤奋成这个样子。
中考时,拿着全班第七名入学,进了附中又恋爱脑上身,逃学挂科,爱得昏天黑地,很快就从全班第七,全年级前50,暴跌到全班倒数,全年级300+。
成绩差我不觉得有啥羞耻,反正我对出人头地,挣钱养家没兴趣,我只-想-谈-恋-爱。
谈了一场很文艺的恋爱,横跨青春10年,高二那年在复旦书局看完了16册张爱玲全集、11册王小波全集,灵魂在身体里着了火,自认浪荡一生爱自由。
如果有谈恋爱这门专业,那我一定能高分毕业。
可惜,没有。
然后,80后都知道了,文艺青年集体遭遇了新概念,拿了点小奖,有了点小名气,靠着欲说新词强说愁的矫情文字,招来一堆女生粉,信哗哗哗从全国各地往复旦附中高二七班的大信筒里寄,每天拆信,念信......
她们以为我是男生,其实我只是一个会像约翰多恩一样写情书的女生,美丽的误会
那是文艺青年的黄金时代,靠写小作文,有人挣了钱,有人出了名,有人被保送出国,有人做起了出版生意,我呢
还在谈恋爱。
(2016年)
我们那年,高考是先填志愿再考试的,我想学fashion,家里不同意。
考前很多211、985会来十大名校来拉票,让我们不要报清北复交,给出各种优厚如同保险箱一般的条件。
b像我爸妈这样觉得女儿是个烫手山芋的,巴不得早早送进保险箱。
我的班主任陈艳秋老师,每次在讲台上指着鼻子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时,总是会甩出水产大学梗,说像我这么垃圾的学生,给升学率拖后腿,连卖鱼的专业都考不上。
华东师大主动要我的时候,我老师简直就像出清打折面包一样,生怕我高考拖了班级升学率后腿,给我爸妈洗脑说,有人要你女儿就不错了,赶紧填了吧。
那一年,我和我隔壁桌的同学,考分一样,她如愿进了复旦日语系,我进了华师大文基班。
在填志愿这件事上,我没怨过爸妈,他们从来也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更何况,我在丽娃河畔度过了最诗意恣肆的4年,继续谈着我的恋爱,轧着马路,哭哭笑笑,醉生梦死。
这4年是我一生中看电影最集中的阶段,每天看1-2部老电影,绝大部分大卫林奇、胡里奥·密谭、大卫·柯南伯格、弗朗索瓦·欧容、Luis Buñuel的电影都是那个时期看的,
把纳博科夫的洛丽塔多个电影版本都看齐,
陈冲早年的《双峰镇》、《面子》、《The Pillow Book》李安的《喜宴》,是我看的为数不多的华语片。
我还无意中看过很多导演成名后不愿承认自己拍过的电影,比如陈凯歌导的情色悬疑片,看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是华人导演导的,后来再去查陈凯歌的词条,人家也把这部片子匿了。

还看过William Friedkin不愿承认自己拍过的《Jade》,超级Asian Fantasy,
不知道他们当年拍这些电影时是为了钱,还是为了表达内心的darkness,反正我小的时候,对这种高级悬疑情色片,是目眩神迷的。
你想,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看普鲁斯特的书,也看D·H·劳伦斯的英文版,我对用文字表达感官饶有兴趣,后来又补了《查泰莱夫人的情人》06年电影版,
年轻得肆无忌惮,百无禁忌,就连《索多玛120天》这么恶心的片子我也看了,只能说,我的导师实在是很open。
那个时期,我看片的喜好偏向于伦理、悬疑、凶杀、情色、历史,口味比较重,欧洲文艺片居多,商业片我看得略少。
最喜欢的女主是凯瑟琳·德纳芙和伊莎贝尔·阿佳妮,我反而对苏菲玛索没什么感觉,凯瑟琳·德纳芙是静静地疯,伊莎贝尔·阿佳妮是盛到极处的疯,两位都堪称是Zuo教教主了。
在20出头的那几年里,阿莫多瓦、伍迪·艾伦和大卫芬奇我反而几乎不怎么看。
后来想起来,为什么我会对昭和十一年的“阿部定情杀事件”感兴趣,可能是因为我的初恋男友是个性格非常极端的人,我不多看点悬疑情杀,怎么能找到全身而退的方式。
就这么恋爱看片抠脚趾头,浑浑噩噩混到了大三,我被保送复旦中文系硕士了。
当然不是因为我优秀。
我们班是文基班,说人话就是直升班,每个学期都有10%淘汰率的,我每次都是挂在尾巴上快要被淘汰的那个。
被保研回复旦纯属偶然,但我回复旦,是必然的。
(2015年夏天)
直研考试,要先填志愿,笔试+面试,复旦招2个人,我们班很多成绩很好的外地同学,为了避开竞争都填了清华、北大、 南大、浙大,同济之类。
复旦只招2名,全年级第一第二都报了复旦,老师们就劝我,成绩那么差,不要报复旦了,报了也是陪跑,让我报清华、同济、算文科比较冷门。
我哪儿都不想去,我要回复旦,
那里有我的世界,我完整的初恋成长记忆。
(2007年)
在复旦北区的三年,很幸福,非常纯粹快乐的生活,
读中文系就是很开心的呀,纯象牙塔的生活,再加上我的导师王安忆自己也很不入世,她一共只有3个学生和她的大助,我和Thea姐姐感情最好。
我成绩差得稀烂,没有上进心,什么事儿都不争,师生派系间也不站队,除了谈恋爱就是谈恋爱,以致于同窗三年,我一直都是个小透明。
我要是像Thea姐姐那么品学兼优,早就被扎小人扎死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人心卧虎藏龙。
大三那年我直研考试考回了复旦中文系,感情上要回来,但理智已经看到了文学商业价值的退潮,还是想做Fashion
我看好中国奢品业未来的黄金十年,既然决定了,那就跳呗
怕就怕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只要你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全世界都会来帮你
(2010年 Dior上海大秀)
在我24岁去BAZAAR做实习生之前,有过很漫长的那么几年,什么都干,做过外景主持,做过妆面模特, 做过制片助理,做过论坛版主,做过儿童卡通剧编剧,反正我干啥都是起点最低,最差的,但我努力呀,我便宜呀,我不要钱啊,别人嫌脏嫌累嫌不挣钱的,我都肯接
对,不露脸的群众演员,我也做过,给你2个盒饭让你站18个小时那种。
瞎折腾,啥都干,我还去小动物保护协会做过志愿者,护理烂成血肉模糊的小狗,就是那一年,我捡来了于抗抗,他陪了我整整15年。
他是电,是光,是勇气,我的青春期是非常寂寞自卑的,于抗抗陪伴我的时间比爸爸妈妈、男朋友更多。
那几年我写很多很多东西,什么活儿都接,电影剧本,给名人出书当枪手,时尚杂志的编译稿,畅销书代笔,房地产广告,服装公司品宣,啥都干,一个月写个六七万字吧,
抗抗就一直睡在我的腿上,我去上课,他送我下楼,我下课回来,他陪我写稿,每天写到半夜,他陪我下楼坐在花园里荡秋千。
我是那种特别能向内使劲的人,嘴上不说,导演让跳海,说跳我就跳了,从海里被捞出来时,泳衣上都是血,也不吭声。
早年带过我的编导,后来回忆起我和很多小女孩一起来面试的场景,说我穿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扶着门站在那里,一看就是穿了高跟鞋就不会走路,不喊,就一直站在那里,一脸倔强,话也不说。
有次拍发型广告,导演说要先要剪短发,头发要全部漂白,再染黑,灯打上去才会好看,A角说她接受不了,要做六七个小时的头,头皮疼,做完还要大冷天在水里跳,被鼓风机吹一晚上,会生病。
我坐在杂物箱上,坐了一天了,导演转头问我可以么,我点点头,光着脚穿着抹胸就上了。
(2017 冬 纽约)
我就从一大早一直弄到半夜,还没拍完,我爸下班开车来接我,我妈提着保温桶,想进来看我,我不让他俩进来,他们就在摄影棚外面,坐在车里。
第二天我发高烧去挂水,躺了一个星期,发展成了右下肺炎。
去年,和咕夫一起去看周星驰的《新喜剧之王》,他在漆黑的影院里笑得前仰后合,一点都不好笑,这是你们这种一毕业就进大外企的优等生,一辈子都不能理解的境遇。
青春是很寂寞的,自从恋爱谈废了以后,我的青春就只剩下三件事了
学习,
等待,
找机会。
我在没有钱,没有自信,没有美貌,没有男朋友,没有工作的那几年,我的Msn空间名字叫做:Hugo的二指荒原,
意为我既没有左手钻戒(爱情),也没有右手钻戒(独立),
一个迷茫的混吃等死的烂小孩,在一个没有回声的树洞里,不停的书写我对人生与理想的困扰。
后来的事,你们就都知道啦
我24岁加入BAZAAR,花了9年从实习生做到执行主编、新媒体总经理。
“毕业”那天,和前老板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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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岁爸爸去世,29岁结婚,33岁开了订阅号“于小戈”
34岁年在老友的支持、投资下,创业做了iDS,
17年底创立了“大眼睛买买买”商店,
18年,爷爷去世,
狗熊生了熊大和熊二
19年有了Broken Zoo、i于小戈自留店
然后,就变成了
你现在遇见的样子
终于不再自卑
却依旧倔强
🤷‍♀️
我的前老板苏芒曾经被问过,BAZAAR和Vogue的差别是什么?
她说Vogue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女人,她从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被熏陶最优雅高贵的品味,她此生都无须为钱财担忧,她只需要懂得如何把钱花得足够漂亮。
而BAZAAR女孩
她身上所拥有的一切,
全靠双手赢得。
昨天夜里,老业主辣辣对我说:
“孩子睡了,
属于我的时间才刚开始
我带孩子做手术,
在手术室里她冻感冒发烧咳嗽,
我一边护理伤口,一边给她灌药
每天在孩子哭闹吐药中反反复复
跟公司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医生问为什么现在才来做手术
因为总经理只有这段时间回国
在护理孩子的这几天里
我最大的感受是
你是个废柴
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但你如果是个废柴妈妈
就会伤害到你的孩子
从前我的姐妹说
孩子睡了 
她就爱一个人坐在客厅喝酒
我不懂
现在我懂了
我的孩子半夜在发烧,
我还有工作要做
加完班一点多了
舍不得睡
一个人开了罐冰可乐
坐在阳台吹吹风”
2019年3月
微信生态女性创业者特辑
重新认识那个
你不了解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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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有矿
只有店
“危险的事固然美丽
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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