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是中国唯一一座历经两千多年而城址、城名不变的城市。
据文献记载,长沙城上正对二十八宿中轸宿的一颗附属星,名为「长沙」。秦始皇统一六国,遂在此地设立长沙郡,「长沙」二字相传至今。
1972年,考古工作者在长沙东郊的马王堆挖掘出三座汉墓,揭开了汉代人日常生活的冰山一角。墓中出土的大量漆器与服饰,彰显着两千年前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
马王堆汉墓中的文物如今陈列于湖南省博物馆,最为人称道的「素纱襌衣」堪称汉代丝织业的巅峰之作,织造细密却薄如蝉翼,仅重49克。在八十年代轰动全国的湖南博物馆盗窃案中,其中一件素纱襌衣被恶意毁坏,所幸剩下的这件得以追回,从此成为海内奇珍,弥足宝贵。
△湖南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素纱襌衣,曾经登上国家宝藏
比起博物馆内瑰丽的文物,墓主人本身更称得上是两千年的传奇。
马王堆1号墓出土了一具女尸,其身份则是汉代长沙国丞相的夫人辛追。令考古人员震惊的是,经过棺椁密固,深埋地下,墓主人的躯体结构依然保存完好,全身皮肤富有弹性,连关节都可转动。本地人总说,到长沙不可不看「辛追娭毑(长沙方言,意为奶奶)」,悠长古老的物质文明,也给这座城市的人们带来了自豪感。
在唐宋之际的经济重心南移以前,长沙常常被中原人士视为蛮荒之地,即使如此,古典时代的长沙依然造就出壮丽的杰作,在弃逐与回归之间实现了文明的价值。汉代的辞赋家贾谊最早被贬谪至此,他哀婉自己的命运,借凭吊屈原抒发内心的不平。他的故宅遗址保留在至今繁华的太平街上,宅内的古井一度成为古代长沙的标志,引发了无数拥有同样命运文人的感慨。
△贾谊故居
诗人杜甫的到来更是赋予了这座城市伟大的沉重,他晚年漂泊于湘水之上,最终病死在一叶孤舟中。在长沙一带,他登上了岳麓山,见到了诗人宋之问的题壁诗,以及故人李邕书写的巨碑,而开元天宝的盛世却一去不再。
在一次宴会上,他意外遇见了同样流落江南的音乐家李龟年,耳闻曾经在长安听过的歌声,于是就有了这首《江南逢李龟年》: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短短四句中的平常字眼,包涵了对家国的无限感慨,长安的繁华已成落花,世事离乱,人情聚散,都寄寓在其中。人们在湘江边为他修建了杜甫江阁,以纪念他在湖南用生命书写的一百首诗篇。
△杜甫江阁,杜甫有《江阁对雨有怀》之诗
更让长沙人引以为豪的,则是岳麓书院前苍劲的大字门联:「惟楚有材,于斯为盛」。中国近代史上,无论是改良或革命,都离不开湖南人举足轻重的身影,正如政治家杨度豪情洋溢的宣言,「若道中华国果亡,除非湖南人尽死。」。
湖南曾被视为中国的斯巴达和普鲁士,在岳麓山上,埋葬着黄兴、蔡锷、陈天华等著名的烈士与革命家,也是这座城市光辉岁月的见证,也为「惟楚有材」写下了厚重的注脚。
△岳麓书院大门前的「惟楚有材,于斯为盛」,后进门联为「纳于大麓,藏之名山」
长沙也是一座属于青年的城市,许多人了解长沙,都从一首《沁园春·长沙》开始,而《恰同学少年》中的壮阔青春,也曾令无数人向往。
橘子洲头依然留存了当年革命青年们的足迹,他们在爱晚亭中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也在岳麓山的风雨中磨练意志、澡雪精神。清水塘旁的领袖旧居中,还见证了革命中令人温暖的爱情:「过眼滔滔云共雾,算人间知己吾和汝。人有病,天知否?」
湘江水从城市中央缓缓流过,与河西岳麓山上的幽静不同,古往今来,河东都是红尘中的繁华之地。
抗战时期的一场文夕大火毁灭了古典时代的长沙,只留下一片焦土;长沙人却依然以再造文明的顽强意志连续抵御了三次日军的侵略,在废墟上完成了城市的新生。
△坡子街,美食遍布的繁华之地
到长沙自然不可不尝一尝长沙米粉,与北方厚实的大碗面食不同,长沙米粉的妙处全在口感的细腻。长沙人的一天当然要从街边一碗热腾腾的米粉开始,更是外出的游子心目中家乡的味道。
最正宗的长沙米粉往往分布在街巷中的简陋门面中,却依然不乏远道而来的拥趸。德雅路上的玉林粉店,观音街巷的夏记粉店,八一桥下的原味粉馆都值得尝试。除了常见的码子(长沙方言,意为浇头、配料)之外,青椒炒肉、肉丸、猪脚也是本地特色,加上一个煎蛋,妙不可言。
△夏记粉店
长沙臭豆腐曾因革命领袖的推崇而闻名全国,最正宗的臭豆腐自然也隐身于长沙的街头,大大小小的店铺均有售卖,但以南门口的五娭毑臭豆腐最为有名。
与同样有名的四娭毑口味虾不同,此店虽然只是一个简陋的摊位,只在下午和晚上营业,却往往大排长队,每天只卖一千片,尤其为本地人所喜爱。
△五娭毑臭豆腐
糖油坨坨则是长沙本地颇受追捧的小吃,以文庙坪的金记和李公庙的糖油坨坨最为正宗。老长沙还有句顺口溜叫「杨裕兴的面,徐长兴的鸭,德园的包子真好呷」,即为几处有名的小吃老字号,不妨按图索骥。
除此之外,向群锅饺、双燕楼馄饨、常青汤圆店也颇有盛名。文和友龙虾是长沙最热门的口味虾店,室内的陈设布局非常老长沙,体验极佳,只是需要早些去排队。
△金记糖油坨坨
在网红时代,到长沙喝茶颜悦色已成为打卡首选,这家营造了中式奶茶奇观的连锁店几乎开遍了全长沙,至今风行不衰。幽兰拿铁、声声乌龙的名字已足以令食客惊艳,而味道也独具匠心,百喝不腻。尽管茶颜悦色只在长沙营业,但早已扬名全国各地,出现了各式各样的山寨店。
新世纪的长沙俨然已是被现代文明浸染的都市,芒果台的节目风行全国,长沙也成为娱乐的地标。解放西路的酒吧街上,灯火与歌舞彻夜不息,南门口与坡子街的小吃更是吸引了来自四方的游人。或许正是在这市井之间,还依然传承着长沙人霸蛮而乐观的真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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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布时间 7月30日)
 撰文 | 常上永
 image  | 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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