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的话:
喜欢看自然纪录片的小伙伴,一定知道“自然纪录片之父”大卫·艾登堡
标志性的蓝衬衫,卡其色裤子,恍如耳语的嗓音,这位BBC王牌配音陪我们见证了无数震撼人心的镜头,为我们讲述生命的奇迹。之前,楼主给大家推荐的《地球脉动》《我们的星球》《王朝》也都是由他完成配音的。
今天这篇文章来自《南方周末》这位93岁老头,正在迈过职业生涯的第67年,他还会陪伴我们多久,不得而知。但只要他还在解说,还在带我们看自然之美,这就是一件激动人心的事,对吗?

纪录片《生命的进化》引入美国时,美方曾要求用好莱坞明星的声音替换大卫·艾登堡的旁白。近40年过去,艾登堡的声音和名字都成为自然纪录片的品质保障,但他坚称一些功劳被错误地归到自己头上,那些震撼人心的镜头可是由摄影师们拍摄的。
1992年拍《冰雪的童话》时,在靠近南极圈的南乔治岛,艾登堡与一只漂泊的信天翁雏鸟。 (资料图/图)
艾登堡的经典标志是蓝衬衫和卡其色裤子,当然还有那恍如耳语的嗓音。这种令人愉快又肃然起敬的声音出现在《地球脉动》《蓝色星球》《冰冻星球》等著名的自然纪录片中,成为无数人的自然启蒙和童年回忆。
《蓝色星球》剧照
《地球脉动2》剧照
艾登堡生于1926年,26岁时加入英国广播公司(BBC),长期从事电视和自然纪录片制作。他不大会用手机,不会开车,也不用电子邮件,眼下仍通过邮递信件沟通工作。
2019年4月,由艾登堡担任旁白的纪录片《我们的星球》和《气候变化:事实真相》分别在网飞和BBC开播。豆瓣网目前仅有前者获得评分,高达9.8分
艾登堡赢得了众多赞誉。1985年,英国女王授予他爵士勋衔。2006年,他被媒体选为“英国最受信任的人”。
随着环境议题越发突出,他也遭到质疑和批评:作为具有巨大公信力和影响力的自然纪录片老兵,他的主要责任到底是科普还是说教,是娱乐大众还是教育大众?
2018年,BBC纪录片《王朝》播出期间,艾登堡告诉《观察家报》:过于强调人类破坏自然只会导致观众换台,《王朝》含蓄展示人类给动物带来的生存压力,但又具备可看性,对终日受英国脱欧、特朗普等坏消息轰炸的观众来说是“巨大的解脱”。
英国作家乔治·蒙比尔特在《卫报》撰文,批评艾登堡在自然面临危机时仍用纪录片营造一切安好的童话世界。他引述业内人士观点称,描绘看起来未被染指的生态系统越来越困难,他们“必须比从前更加小心地选择摄影机的角度,才能排除破坏的痕迹”。
“乔治谈论的是向信众布道。”艾登堡回应,电视制作人面对的是更广泛的观众。
蒙比尔特的文章引来上千条评论,《卫报》随后又刊登四则替艾登堡说话的读者来信。人们争论,艾登堡的纪录片在传递自然保护信息时是否过于含蓄,是“客观和平衡”还是“回避和误导”,以及效果是“爱它便会保护它”还是“喜爱未必导致行动”。
对于自然界遭遇的威胁和破坏,艾登堡比常人更为敏感,但他并未立即成为生态卫士。不过,自1980年代以来,他的纪录片在最后一集总是传递自然保护信息。
《王朝》剧照
艾登堡向《时代》杂志坦承,他不想仅凭观察就作出判断。他认为,用发生在特定地点的一件事证明一种全球现象是非常危险的。
直到2004年,美国环境科学家Ralph Cicerone的一次演讲,才让艾登堡确信人类活动是气候变化的主要原因。“从那以后我就不迟疑了。”他说。
2017年的《蓝色星球2》详细揭示了塑料如何进入海洋生态圈的食物链,以及严重后果。片中,在海上觅食多日的信天翁一无所获,只能用满肚子的塑料喂养雏鸟。英国环境、食品和乡村事务大臣迈克尔·戈夫看后为海洋遭到破坏的画面所萦绕,开始考虑减少塑料污染的提案。
《蓝色星球2》剧照
01
从小到大,艾登堡都渴望了解远方。
1934年,艾登堡观看了人生第一部自然纪录片,一位戴帽子的英国大叔出现在镜头前,用拟人方式打趣南非达森岛上呆萌的企鹅。他叫切里·基尔顿,是世界上最早的野生动物摄影师之一。“基尔顿的影片激发了我童年的想象力,使我梦想有朝一日远渡重洋拍摄野生动物。”艾登堡回忆道。
“二战”结束那年,艾登堡进入剑桥大学学习自然科学。他毕业后去海军服役,希望被派驻到浪漫而刺激的远方。老水手们谈论着锡兰(注:今斯里兰卡),他便跟每个可能做决定的人说自己想去锡兰,但最后被派往国内的预备役舰队。
1950年,艾登堡在出版社做编辑,校对和计算字数之类的工作令他度日如年。办公室窗外是圣保罗大教堂的钟楼,指针都仿佛挪动得异常缓慢。他看到报纸上的BBC招聘广告,意识到这也许能帮助自己实现梦想。
艾登堡起初没有成功,不过简历被BBC的电视制作人玛丽·亚当斯看中。亚当斯于1937年BBC电视服务初创时加入,是公司第一位女性电视制作人,当时正为新建立的部门招揽人才。
1950年代初,电视还是个新家伙,BBC的那个频道也是全英国唯一。艾登堡没怎么看过电视,岳父家是他周围唯一有电视的人家。培训过后,他加入了亚当斯创建的新部门。
在新几内亚拍摄《动物园探奇》时,艾登堡用三块盐与俾格米人换了一只白色凤头鹦鹉。它的翅膀在年幼时受伤,被艾登堡带回英国家中饲养。 (资料图/图)
艾登堡参与了音乐等节目的制作,但最大的兴趣还是野生动物。当时最受欢迎的动物节目把猩猩、蟒蛇和鹦鹉等动物带到演播室里拍摄,动物们并不老实,有时弄脏主持人的衣服,咬他两口,或者从笼子逃跑,再被守在一旁的动物饲养员抓回去。
艾登堡希望向观众展示大自然里的野生动物,但他知道BBC不可能出钱拍野生动物电影。当时的动物园会通过野外远征收集稀有动物,于是艾登堡跟伦敦动物园合作,拍摄其野外收集过程,再将那些动物带进演播室近距离展示。
1954年9月,艾登堡与伦敦动物园的杰克·莱斯特一道飞往西非。他第一次离开欧洲,一路上眼睛睁得特别大。飞机中转两次,三天才到达目的地。大家在塞拉利昂逗留两个月,每到一处就拿出图片向土著居民打听附近的野生动物。
出发前,艾登堡问莱斯特什么动物是没人见过的。莱斯特回答,有一种叫白颈岩鹛的鸟很少有人见过。但“白颈岩鹛探奇”显然难以吸引眼球,艾登堡干脆给节目起名《动物园探奇》。
节目分为六期,每期都以“我们继续寻找白颈岩鹛”结束。第五期即将播出前某天,艾登堡坐在敞篷车里等红绿灯,旁边的公交车司机摇下车窗向他喊道:“哎,大卫,那什么‘白颈石眉鸟’,你到底抓到没有?”
在肯尼亚,艾登堡小心翼翼地与母狮艾尔莎打招呼。艾尔莎由亚当森夫妇抚养长大,亚当森太太将它的故事写成《生而自由》一书。 (资料图/图)
02
从记事起,艾登堡就养动物了。他家有一座大温室,饲养各种热带鱼,还有他骑单车从野外抓来的青蛙和草蛇。1950年他和简·奥里尔结婚,每次远征归来都带回一些动物,他们在伦敦里士满的家越来越像动物园。
简擅长照料动物,曾受伦敦动物园委托照顾病重的长臂猿宝宝。她缝制布袋,不离身地把小长臂猿带在身边。简接电话时,它也要坐在“妈妈”膝头,对电话那头的人打嗝。他们照看过的绒毛猴威廉非常依恋艾登堡,很善妒,一见他把五岁的女儿搂在怀里,就马上冲上去硬挤进两人中间。
这段时间,电视和摄影技术不断更新。艾登堡刚加入BBC时,彩色电视尚未兴起,演播室的摄影机是1936年的古董型,又大又重。适于野外拍摄的只有发条式16mm摄影机,每拍2分40秒就得换胶卷。胶卷感光度低,长焦镜头不成熟,很多影片都选择在阳光充足的开阔场地拍摄大型动物。
因摄影机会发出刺耳噪音,摄影时无法录音。1950年代末在新几内亚拍天堂鸟时,艾登堡只能等摄影师拍完才开始录音,刚录两声鸟叫,鸟儿就飞走了。为烘托画面,他把两次叫声做成循环播放的音轨。不料一位动物学家来信,对天堂鸟叫声中严格的规律性特别感兴趣,问他是否能为科学杂志撰文详述。
很多地点和动物当时尚未在电视上出现过。“人们知道大象和长颈鹿长什么样,但我们拍的科莫多巨蜥在任何动物园都看不到。我们第一个拍摄马达加斯加狐猴,也是第一个在野外拍摄天堂鸟求偶行为的。这些都是全新的。”艾登堡说。
1960年代初,技术进步解决了音画无法同步收录的难题,镜头和胶卷质量也得到提升。野外拍摄可以实时收录现场声,不必把动物带入演播室就能拍到细节。《动物园探奇》持续多年的“野外+演播室”模式过时了。
艾登堡与他的好朋友黑猩猩简,简是1950年代《动物园探奇》里深受观众喜爱的大明星。 (资料图/图)
人们对动物的观念也有所变化,抓捕野生动物用于展览逐渐不合时宜。艾登堡曾追逐一只食蚁兽,抓住它的尾巴让摄影师拍摄,还挖过一窝海龟蛋当加餐。多年后接受《卫报》采访时,他表示后悔:“我希望我没有那样做。”
03
《动物园探奇》系列终结时,艾登堡已经颇为成功。他感到自己需要改变。
得到BBC和人类学教授雷蒙德·弗斯的特许,艾登堡转为兼职制作人,半年工作,半年去伦敦政治经济学院(LSE)读人类学硕士。人类学方法对他有所冲击。他习惯了动物学家的客观、临床式的研究方式,以为人类学家也用同样态度观察人类,但后来意识到人毕竟与动物不同。
与此同时,电视也在升级换代,BBC即将开办新频道,采用新的625行扫描线标准,并为引入彩色电视做准备。BBC2于1964年春创立,成为继ITV后的英国第三个电视频道。
BBC2在成立初期经历了一番质疑和换人风波,上级希望艾登堡接手。当时BBC2收视群体小,节目遭遇挫败,艾登堡认为“它除了崛起,无路可退”,考虑一夜后接受挑战。
任职期间,艾登堡筹备了欧洲第一档彩色电视节目。为赶在德国之前,他选择直播1967年的温布尔登网球锦标赛。他还构想出一部以欧洲艺术为主题的纪录片,充分展示彩色电视的美妙。
工作八年后,不惑之年的艾登堡辞去管理职务,“重返丛林”。他终于可以放手实现自己的理想——拍摄自然纪录片。
耗时三年的《生命的进化》是货真价实的鸿篇巨制,这部13集自然纪录片展示了从单细胞到智人的35亿年生命进化历程。艾登堡由此建立了一种经典的自然纪录片叙事——镜头前,他在同一句话里带观众从一块大陆跳到另一块。
《生命的进化》剧照
26位摄影师走遍了七大洲,在一百多处地点拍摄,采用了慢动作镜头等前沿技术。纪录片于1979年英国首播,收官时周收视人数达1500万,超过当时英国人口的1/4。

04

艾登堡67年的漫长职业生涯中,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漫长的时光带走了家人。前几年,艾登堡的哥哥和弟弟相继离世。1997年,简病危入院,他连夜从新西兰拍摄现场赶回伦敦。他握住她的手,她回握一下,不久后在结婚47周年之前一天去世。
艾登堡答应继续投入下一部影片。“当时我已经七十好几了,但我觉得(做纪录片)比一个人待在里士满的家中要好。”他在自传中写道。
1952年艾登堡刚进入BBC时,大陆漂移学说还被认为荒诞,DNA结构仍是未知之谜,如今DNA指纹技术已经应用于动物研究。从黑白到彩色,从胶片到数码的一系列技术进步,改变了纪录片的制作方式,让观众看到以往绝不可能看到的世界。
艾登堡拍摄过的地方,现在有些变成了热门旅游景点。
象龟是南美加拉帕戈斯群岛的特有物种,因人类捕杀和物种入侵濒临灭绝。1970年代艾登堡拍摄时,人工繁殖初见成效,但象龟的一个亚种只剩唯一的幸存者“孤独乔治”。它于2012年死亡,所代表的象龟亚种灭绝。
曾经,艾登堡要几天甚至几周时间才能到达拍摄地点。2012年他回顾了自己的职业生涯:“我的每次旅程越来越快,越来越短,好像地球变小了;遗憾的是,野生世界也变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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