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的一天,一个年近不惑的男子走进一家提供性服务的按摩院。
他瘦而矫健,黑眼睛,一头棕发已经开始变灰。
按摩院的经理告诉他,半个小时18美元,他可以从六个女按摩师中任意选择一个。
男子从照片中选了一个叫琼的长相年轻可爱的金发女人,尽管本人和照片只有一丁点像。但男子还是被女人性感健美的肉体吸引住了,他觉得兴奋。
“您想要特殊服务吗?”她盯着他的下体问。
“可以吗?”他问。
“要另收费,15美元。”
男子点点头,带着好奇和期待看着她……
就在男子第一次走进按摩院之后的9年,他经历了一场漫长而微妙的性的奥德赛。
1980年,他出版了一本名为《邻人之妻》的书,
爆炸性地走红,一举成为20世纪最具争议的非虚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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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就是被誉为美国“新新闻主义之父”的盖伊·特立斯(Gay Talese)
立志超越菲茨杰拉德的他,过往的非虚构作品都是真人真事,却比小说还要精彩。
他笔下的《王国与权力》位列“关于新闻业五本最好的书”
《弗兰克·辛纳屈感冒了》被评为“20世纪最伟大的非虚构书写”
《一位英雄的暮年》被誉为“20世纪最优秀的体育写作”
……
全世界特稿记者视他为新闻书写的典范。
但这一次的《邻人之妻》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争议。
其中对于美国性行为和性癖好的真实披露也震慑了美国社会。
书中一些被物化的女性形象不言而喻地激怒了女权主义者。
特立斯和他的家人甚至受到强烈的道德抨击。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本透过“性”解放这个爆炸性话题,窥见社会生活诸多变化的书,彻底地改变了人们看待身体、看待自我的方式。
《邻人之妻》里并无新事,也未过时。时隔38年后推出的中文翻译版,让国内读者大开眼戒:原来性可以“玩”的这么野。
接下来,就让我们跟随盖伊·特立斯的笔触,穿越回书中的几个场景,看看那些或隐秘或疯狂的时刻。
1

裸体照片:少年的秘密情人

1957年的一个夜晚,17岁的少年哈罗德·鲁宾在芝加哥城郊一个报刊亭买了一本摄影艺术杂志。
这晚冷风呼啸,哈罗德却因杂志中的一张照片感到血脉喷张
那是加州靠近墨西哥边境的沙丘上,一个年轻的模特儿全身赤裸趴在滚烫的沙子上,两腿舒展地伸开,脑袋向后仰着,双眼紧闭。照片下方注明了照片所用的镜头、焦距、快门速度。
但在哈罗德的膨胀的渴望下,那些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数据。
哈罗德把杂志和教科书一起紧紧夹在腋下,匆忙地向家走着。他想起从捷克移民到美国做女工的奶奶,与暴躁的爷爷之间的无爱婚姻;想起总是挑剔他头发太长、回家太晚的严父,与面色和善、勤勉持家的母亲,多年来似乎从未听过他们的床有一丝响动。
走进家门时,妈妈对他说,弟弟得了感冒,不跟大家一起吃晚饭了,哈罗德顾不得这些,径自走回自己的房间。
他把教科书放到桌上,脱下外套,找到裸体照那页。他站在床边,右手拿着杂志,然后半闭着眼,左手轻拂过裤子前面,轻柔地触碰着自己的隐秘部位。假装与她一同在沙丘上沐浴阳光,让她朝下看的可爱黑眼睛盯住他自己。
哈罗德已经这么做过很多次了,他总是选在下午在自己的房间自己解决。尽管在锁上门的厕所会更安全,但他怕一个不小心,杂志就会沾上水池里溅出来的水。有水渍的裸女照片让哈罗德不能接受。
他决心要精心保护这些宝藏杂志,还有很实际的考虑。
今年,全国反色情运动更加高涨,一些艺术摄影类杂志,被一些政治家和宗教团体斥为“淫秽”。邮政部长声明要把性爱内容的文学和杂志全部清除出邮政系统。纽约出版商萨缪尔·罗斯因此被判刑加罚款,罪名是传播出版《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和引进《尤利西斯》。
回到摄影杂志上让哈罗德兴奋的那一页,照片上的女模特叫黛安娜·韦伯,来自加州。哈罗德大概有50张她的照片,他能够从200多本杂志中一下就把每一张都找出来。他也看过杂志上其他不同女性的裸体照,但只有黛安娜·韦伯让他如此留恋。
她照片上每个姿势,似乎都记录着他生命的某个时刻,让哈罗德相信自己真的认识她。通过她,哈罗德与自我的联系也更加紧密。
她是他的理想型,是他的一部分。
2

《花花公子》:精神世界的造梦者

黛安娜·韦伯将会成为无数哈罗德们精神上的情人。
当休·海夫纳第一次看到她的照片时,惊叹之余就十分确信:
她那有力而优雅的大腿,平坦光滑的腹部,形状完美的胸部……他知道,一旦这些照片登上《花花公子》发行流通,销量定会飞速增长。
1953年,27岁的海夫纳编辑了第一期《花花公子》。当时的他还只能窝在厨房里,与老婆与襁褓中的女儿共用一张桌子。
短短一年间,他就在芝加哥中心附近租了四层楼房,手下有30名员工,成为情色杂志年轻有为的出版人。
他每天和铜版纸住在一块儿,晚上睡在办公室后的一间小卧室里,不分昼夜地费心设计《花花公子》的颜色、版式、图片、标题、新闻、文章。
从第一期杂志刊登玛丽莲·梦露的照片以来,每一期《花花公子》的中央大拉页,都是表情老练的专业模特。她们每个月都能吸引众多的读者:
他们中有汽车旅馆房间里的旅行推销员,营地的大兵,寝室里的学生,乘飞机的主管……他们是得不到满足的已婚男人,收入中等,志向平平,只能在精神的性爱冒险里获得暂时的逃避。
海夫纳能够想象,每月《花花公子》新刊,在他的指导下新鲜出炉后,全美孤独的男人们,都将沉浸在欲火中烧的高潮时刻。因为他也是其中的一员。
结婚头几年的时候,海夫纳时常会从熟睡的妻子身边溜出来,在城里长时间地散步。
在他剧场般的脑海中,过电影一般地想起白天见过的女人,走在街上的也好,正坐上轿车的也好,他只是在头脑里脱掉她们的衣服,便感到内心一阵狂喜。犹如现在每一次编辑杂志时,在办公桌前凝视着桌上裸体模特的照片一样。
《花花公子》发行头两年,销量从6万份攀升到40万份,这样指数型的巨大成功,得益于海夫纳对读者的精准洞察,也归功于那些买杂志的男人。
《花花公子》出版以前,美国男子鲜见女子裸照。但这本杂志的出现,在精神世界给了他们巨大的幻想空间。
每月她都换一副新的面孔,满足男人各式各样的冲动与执念、诱惑,却从不要求回报,这是真实的女人所不会做的。而得到这一切,只需要一本杂志的钱。
海夫纳时常把自己称作幻想供应商,他给老男人年轻姑娘,给丑男美女,给害羞的男人女色情狂提供这些东西。
他坐在位于芝加哥的办公室里,却与全美《花花公子》读者的中央神经系统紧密相连。
《金赛报告》指出,几乎所有男人都会自己解决,50年代早期,这依然是不能提及的秘密行为。也没有任何研究指出,自己解决和裸体照片有什么关系,但这联系现在已经昭然若揭。
对海夫纳自己而言,他还有着更宏伟的目标他不仅想拥有这些裸体照片,还想拥有照片中摆姿势的女人。
单纯的性幻想,已经填补不了他贪得无厌的胃口,他还渴望亲历,渴望真实的肉体。
在性爱方面长期受挫的读者们,在现实生活中郁郁寡欢的男子们,也在这台巨大的造梦机器的推动下,渴望向前一步。
3

按摩疗养所:中年男子的万能药
纽约,西十七街11号的公寓楼,第九层,两个从前在快餐行业工作的男人开了家按摩疗养所
从电梯间出来,就可以看到一间接待室,布置着现代风格的咖啡桌、转椅和音箱,桌上放着《花花公子》和《阁楼》杂志。
接待室后面排列着淋浴室、桑拿室和四个小型私人按摩室,每个房间里都有一张按摩桌,床头柜里放着按摩用的酒精、油、滑石粉和盒装纸巾。
只有预约过的客人才能进入。按摩师都是精心打扮的女人,她们穿着纯白的护士服或者专业的按摩技师服装,给桌子上的裸体男人全身涂油,娴熟地抚摸着他们的隐私部位,直到它喷薄在事先准备好的毛巾或纸巾上。
干净无瑕的环境尤其带来罪恶感,对男人来说是色情程度很高的体验,满足了男性青少年时期对保姆、护士、修女的制服幻想。
接受按摩服务的男人,多是一夫一妻制婚姻中典型的秘密幸存者。
他们有工作能力,对妻子和家庭都还满意,人到中年,他想寻求不同的刺激又不想卷进复杂的情爱关系,觉得精神和经济上都消耗不起。他们的精力无法应对单身年轻人的聚会,他们的社会地位也远远不屑于站街妓女和廉价旅馆里可能染上病的勾当。
这样的一种男人,每天都在欲望与罪恶的冲突间忧烦不已,性爱按摩简直就是抚慰心灵的万能药。
多年来按摩业长盛不衰,没受到法律制约,一半因为政治家和执法官员是这里的常客,一半则因为经营者和按摩师严守秘密。
但从六十年代到七十年代,性解放运动带来享乐市场的不断扩张,按摩疗养所的发展进入到更公开繁荣阶段。
大门口和橱窗里,毫无顾忌地挂着“姑娘随心选——货色生效的裸体模特”。人行道上还站着发传单的男人,暗示店里的额外服务。纽约市里的按摩疗养所越来越多,也包装成不同主题,竞争客源。
装饰风格多样:用淡紫色墙面和昏暗灯光,打造神秘感的“秘密生活”;营造现代洞穴氛围的东方和西方城堡,迷恋托尔金小说的老板建造的“中洲世界”,模仿古罗马喷泉和雕塑的“恺撒隐居地”,还有串珠窗帘、熏香、马德拉斯抱枕的嬉皮风疗养所。
服务人员多样:比如招牌是年轻的演员,或者模特的“舞台工作室”;承诺“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您中意的那种“的“34疗养所”等等。
这不是为了抢客源故意打出的噱头,女按摩师中,的确有忙事业的女演员和舞蹈演员,疗养所里会设有投币电话,让她们随时和经纪人保持联系,偶尔请假去试镜。
在纽约大学、城市大学等学校上学的按摩师,不接待客人的时候,她们就在接待室里看课本。
按摩所在当时的纽约是新生事物,也是朝阳产业,有些经历了60年代性解放思潮的女性,在得知她们的工作内容是往裸体的男人身上涂油,并面对他们的勃起和挑逗,依旧欣然前来应聘。
她们面对陌生人的裸体,不会像保守的母亲那辈大惊小怪,而且认为,按摩工作要比乏味的坐办公室轻松好赚得多,时不时还有数额可观的小费。
虽然大多数顾客的岁数都可以做她们的父亲,但按摩开始后,两人的角色却奇妙地发生了反转。
她们有权利给与或否定快乐,男人们则顺从地仰面躺着,闭眼轻声呻吟。
等一些常客和按摩师混熟了,她们甚至再度转化身份,成为谈天的对象
按摩师从这些客户身上,看到不少中年男人的沮丧和无奈,比如工作问题、和子女的沟通、生活的无奈,
当然更多的是,在一夫一妻体系中的压抑不安
4

砂岩隐居地:最自由的15亩土地

距离洛杉矶一小时车程的圣莫妮卡山山脊上,一条狭窄、弯曲的小径蜿蜒而上,越过山谷中盘旋的雾霭和倾斜的树顶,一直延伸到悬崖峭壁边。
旅途尽头一块占地15英亩的土地上,有一栋很大的白色两层房子还有可作高尔夫球场的房前草坪和赛事规格的游泳池。
若你获得拜会此地的资格,将会看到许多男男女女一丝不挂置身其中,白天裸体着娱乐,夜晚在舞厅享受着性的欢愉与自由。
60年代末,约翰·威廉森辞去电子公司合伙人的职务,买下这里,并命名为“砂岩隐居地”——约翰·威廉森和追随他的小团体试图打造的一种建立新的性开放的社会共同体。
这里是唯一一个没有双重标准,没有用钱交换的性,不需要保安和警察,没必要以性幻想作为替代兴奋剂的地方。
“砂岩”里有居住区,每个人有自己的职责。
但威廉森鼓励男人和女人抛弃传统的观念,分担厨房里的杂活和户外更偏男性的活计。晚上完成了白天的工作,威廉森会组织小组的裸体集会,倾听成员们诉说自己的经历与焦虑。
他认为现代城市生活会摧毁人的精神,宗教组织是诈骗的天堂,联邦政府组织累赘、人员腐败,打工一族负担沉重并且很容易被替代。
显而易见,威廉森不满于周围的世界,设法唤起同道之人的冒险精神,远离城市中的窠臼与限制,获得身心灵的自由。
他的追随者中,也都抱有这种态度,渴望从个人生活和乏味的婚姻中逃离
大多数人都至少离过一次婚,或是在青少期有过糟糕的性体验。更值得玩味的是,他们中很多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但在“砂岩”,他们的身体和情爱不再专属于彼此
威廉森用性自由把这些追随者联结在一起,将他们囊括进所谓的团体婚姻,
不带羞耻感与罪恶感地彼此做爱。
现在圈子里的五六个女人,他都发生过关系,他也将自己的妻子分享给其他男人,营造彼此宽容、认可的气氛。
威廉森的野心很大,他的终极目标是贩卖自己的哲学,吸引某些崇尚平等关系的大量稳定的伴侣,反对性独占的年轻中产阶级肉欲主义者,甚至媒体和学界的代表,商业领袖、律师、医生、作家。
将砂岩的哲学用文字——如果不是用行为传播给愈发接受新观念、新价值的消费大众。
1970年,当威廉森开始为砂岩隐居地招募新人时,全国此时估计已经有将近两千个此类 “性乌托邦”的社群团体。遍布在城市阁楼、山腹庄园、沙漠坯房。
住在里面的有嬉皮士园艺家,也有时髦人物、神秘主义者,还有崇尚环保的福音派信徒,遁世的摇滚音乐家和厌倦的和平请愿者。
他们认为,一夫一妻、占有欲、妒忌、和战争确实紧密联系,要去寻找真正自由自在、自给自足、无忧无虑的生活。
很多人相信,“新生活方式社区”的时代在美国终于要来临了。
5
写在最后

看到这里,你可能会想,威廉森和他的追随者们最后成功了吗?
后来,交换性伴侣的活动和组织越来越多,摇摆俱乐部(Swing Club)全国比比皆是。他们大多用互联网互相联系着,也采用会员制维持盈利。
而最早创办“砂岩”的伴侣们——约翰·威廉森和妻子以及其他元老级人物,他们早就散居在美国的各个地方,相距甚远。
如今的15英亩自由之地,与当年的险峻景色别无二致,但已经作为一个家族农场所有和使用。
关于休·海夫纳构建的“花花公子”情色帝国,你或许有所耳闻:奢靡华美的豪宅,衣着暴露的兔女郎,纸醉金迷的玩乐,都随着海夫纳的逝世成为一代传奇。
实际上,休·海夫纳的《花花公子》杂志以及他的周边产业在千禧年前后就遭遇了销量的滑铁卢,甚至出现严重的财政困难。毕竟在互联网时代,一丝不挂的肉体,已经随处可见了。
那么,经历了九年浸入式的性爱之旅,频繁进出按摩院也住过“砂岩”的本书作者盖伊·特立斯呢?
用他自己的话说,“我总是疏离的”。
不管曾和写到的一些人多么亲密地接触,他从来没有完全停止做一个观察者。当时代裹挟着所有的悸动滚滚而来时,他始终冷静地置身事外,凝视着潮水进退的走向。
关于性,当时看来标新立异的东西,现在已经并入主流。但关于两性的探究,从来没有停止过。遮遮掩掩的过度压抑和世人皆知的过度张扬,都表明这个话题还无法被接纳和平视。
只有当人们可以真正地正视“性”这个话题,去探讨“性自由”的合理边界时,才有可能确立起合情合理的“规范”,既不是历史上的“束缚”,也不是有些人鼓吹的“放纵”。
读完《邻人之妻》,或在透过这篇文章窥探一二之后,我相信它会对你产生一些冲击,可能会痛苦,可能是信念上的动摇。但最终,你会去正视它,思考它,
一如特立斯的凝视,努力去了解这个世界,帮我们超脱原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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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设计 | Chr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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