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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字幕讲座视频(宋青制作)
本文为全球知识雷锋第97篇讲座。本文整理自2014年9月纪录片Zaha Hadid on Kazimir Malevich - Secret Knowledge,由Zaha Hadid,泰特美术馆马列维奇展策展人ACHIM BORCHARDT-HUM,伦敦大学科陶德艺术学院教授JOHN MILNER,伦敦设计博物馆馆长DEYAN SUDJIC共同讲述。讲座由清华大学陈柏廷记录整理,中国先锋派理论研究领袖无师兄推荐。由哈尔滨工业大学谢依含设计排版,感谢B站宋青制作中字幕。
扎哈·哈迪德
Zaha Hadid
扎哈·穆罕默德·哈迪德女爵士(1950-2016),伊拉克裔英国建筑师,于2004年成为首位获得普利兹克建筑奖的女性建筑师。于2016年3月31日逝世。
记录者:陈柏廷
清华大学建筑系本科
马列维奇
Kazimir Malevich
卡济米尔·谢韦里诺维奇·马列维奇(1879-1935),是俄罗斯至上主义创始人、构成主义、几何抽象派画家,代表作《黑方块》、《白十字》。
推荐人:无师兄
Avant - garde 先锋派研究者。 主要以数字技术深入现代主义艺术史的历史资料整理、研究,并基于先锋派的艺术理论与理念进行中国化的数字艺术作品创作。
正文共9000字100图,阅读完需要10分钟
推荐语
本篇讲座由中国先锋派理论研究领袖无师兄推荐
与早逝的至上主义天才恰什尼克相比,扎哈虽然也是突然离去的,但她30多年经过先锋派洗礼的艺术理念有着充分的艺术实践。尽管这仍然并不完美,因为扎哈并没有完成其应有的先锋派建筑探索,同时扎哈离创建自己的理论体系也只剩一步之遥。如果扎哈的离去只引来了世人的叹息,而不启示人们去思考在当下如何去建造更好的未来,那么任何纪念都将毫无意义。扎哈的建筑艺术理念是如何形成的,值得了解与深入。扎哈在英国学习时期,全世界后现代主义浪潮也不可避免地冲击着这些未来的建筑大师,但扎哈和库哈斯一样,都属于坚守现代主义,并坚定地与后现代主义对抗的中坚力量。
扎哈最直接的艺术理论和技术来源即俄苏先锋派。虽然本视频主要侧重马列维奇的现代主义,但扎哈学习的苏联先锋派决不仅仅是至上主义一个流派。视频中其他几个人,基本上对至上主义没有入门,多数是基于现代主义要推翻的以视觉审美为基础的古典主义审美或后现代主义的徒有其表的理解与解读。
而马列维奇曾坚决鼓吹一个理念:模仿自然就是盗窃!扎哈虽然在某些艺术史概念上存在一定瑕疵,比如,使用抽象主义、抽象艺术等后现代主义或当代艺术的概念来指代至上主义,但是她对马列维奇的至上主义的艺术理念和表达内容的理解完全正确。这也是她区别于大多数所谓解构主义建筑大师的区别。同时!这也是她区别于世界上几乎所有建筑师的区别,一切皆在至上主义,当然,绝不仅仅于此。
扎哈在建筑史或者世界现代艺术史或者人类艺术史上的地位,皆从此中来!毕竟建筑这个概念太小。现代主义发端于现代艺术,从工业革命开始萌芽、发展到毕加索1907年的一副立体主义作品,从此以后人类的艺术就再也不会回到以视觉审美为基础的低级的“地心说”时代的古典主义艺术理论上去,即便又后现代主义的折衷主义式的回潮,现代主义,这个工业文明的艺术存在将摧枯拉朽的砸碎一个旧世界。
扎哈如同所有一百年前开辟现代主义的巨匠大师一样从经典作品找到艺术理论的脉络,并一生勇于实践,证明苏联先锋派的艺术理论依然是工业文明的艺术理论核心。这也许对那些具有探索精神的中国少年是一个很好的启发,但是!作为中国少年的你,是否已经准备觉醒?!
现代主义首先其第一历史任务就是打倒古典主义,因此扎哈学习模仿马列维奇的作品里就出现了体块分离的艺术对象,旧的审美的统治地位的倒掉是新的艺术或建筑诞生的可能,扎哈并没有全部阐述她的理念,在视频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但是有一点将在未来十年形成潮流:扎哈将曾经统治并改写世界艺术史的俄苏先锋派的艺术理论用于当代建筑创新,比如北京新国际机场,这将是一个工业文明社会的有趣历史话题,同样,基于先锋派的理论对现代艺术进行改造,并改造人类社会,也将是一个重要的中国人应该绝对重视的话题,虽然视频短小不足以展开扎哈的理念,但实际上,扎哈如何触类旁通地学习先锋派,并转化为建筑探索语言,她已经指出了一个很好的示范。
关于解读扎哈,世人已多有论述,但在建筑的艺术理论与技术层面,目前东西方都缺乏深入的揭示扎哈的源流的论述。首要原因在于现代主义百年艺术史研究经历了世界大战与冷战,已面目全非。人们对现代主义的完全陌生也是世人不懂扎哈的主因之一。
恰什尼克,这个27岁划过人类天幕的流星曾经留下过一个预言:我们将在全世界建立至上主义基地,至上主义将在蔓延全球并不断生长,直到至上主义彼此连接构筑一个完整的体系,改变人类!马列维奇,1929年,在自己最得意的门生恰什尼克去世的时候是否依然能够像他狂澜突进一样的前半生那样坚信未来将出现扎哈这样的后辈继承先锋派的理想推动世界在先锋艺术理念的驱使下继续前进?这需要所有有志于改变世界的年轻人如扎哈当年一样去探索,当然,与世界竞争仅有扎哈一样的天赋是不够的,更在于是否敢于付出一生以勤奋换取对艺术理念的坚持、探索、实践。
正文
扎哈·哈迪德选择了伦敦作为她学生时期一个设计的场地。在这个设计中,扎哈将马列维奇的建筑作品《Architecton A》改造为一座位于泰晤士河畔的酒店。这个设计的一张原始表现图现在悬挂在扎哈的卧室中。
扎哈·哈迪德
这是我大四的作品,叫做《马列维奇的建筑》(Malevich's Tektonik)。画面中间渲有阴影的便是我设计的建筑。建筑的平面图与俯视图位于画面的四周。当然,马列维奇的绘画对它有极大的影响。这幅画所使用的纯色块与元素分裂等等技法,源自至上主义和其他抽象绘画
除了表现图,建筑本身也是离散的。它看上去像一艘正围着地球旋转的飞船,即将降落在亨格福德桥上。
我对抽象主义十分倾心。它可以生发出各种抽象平面,让建筑远离各种已存的教条。这个设计把我从这些成规中解放出来。
注:此抽象主义与艺术史上的抽象主义不同,主要泛指现代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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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Malevich’s Tektonik;扎哈哈迪德,1976-1977
2.至上主义(Suprematism),二维自画像( Two Dimensional Self Portrait );马列维奇,1915
3.Architecton A;马列维奇,1923
ACHIM BORCHARDT-HUME
泰特美术馆马列维奇展策展人
扎哈所构想的不仅止于马列维奇式的纸上建筑,而是早晚会付诸建造的实际建筑。
扎哈当时对待马列维奇的《Architecton》系列作品的态度十分耐人寻味。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东欧和西欧正处在完全分裂的状态下。因此,回溯苏联革命艺术家并公然宣称“这些就是我的菜”,对一个青年建筑师来说,实在是一个非常激进的姿态。
青年时期的扎哈
1879年,马列维奇出生在基辅一个制糖厂经理的家中。他是这个家庭十四个孩子中的长子。十月革命前,马列维奇主要创作立体主义绘画*。但是很快,他开始探索完全将纯粹的感情置于描摹形象之上的艺术形式。这种美学理念完美地契合了当时的革命精神。
*实际上,马列维奇在十月革命前的1915年就已经发明了至上主义,而在1915年前主要创作立体未来主义绘画。此处应是原文有误。
伐木者(Woodcutter) 
 马列维奇,1912
Morning in the Village after Snowstorm,
马列维奇,1913
ACHIM BORCHARDT-HUME(泰特美术馆马列维奇展策展人)
当马列维奇的作品在美术馆里向公众展出时,观众们很容易忘记这些作品的时代背景。马列维奇的作品一步步走向抽象化的过程与一战的爆发是同步的。有趣的是,在当时的环境下,最早宣扬创造一个新世界的理想的群体竟然是艺术家。
至上主义50号,马列维奇,1915
Supremus No.50, Kazimir Malevich, 1915
1915年,马列维奇在白色画布上绘制了一个黑色方块。这幅作品在同年于彼得格勒举办的“0,10:最后的未来主义”展览上被展出,并永远改变了艺术的进程。
白底上的黑方块,马列维奇,1915
Black Square, Kazimir Malevich, 1915
“我的黑色方块是我们时代的一个赤裸的,而没有限制的图腾。起来,同志们!把我们自己从实物(objects)的专政中解放出来!”  ——马列维奇,1916
扎哈·哈迪德
《白底上的黑方块》一出世,真可谓石破天惊。它所代表的至上主义艺术追求终极的升华。相比于写实主义和立体主义,至上主义在抽象上是一个飞跃。这种转变实在令人费解。也正因为此,使它显得如此惊艳又可贵。
JOHN MILNER
伦敦大学科陶德艺术学院教授
马列维奇称这幅画为“旧的终结与新的开始”。他所做的便是在宣扬,旧世界崩塌了,人们需要用不同的方式理解世界。
ACHIM BORCHARDT-HUME
泰特美术馆马列维奇展策展人
马列维奇在质疑,什么是绘画,什么又是艺术。我认为正是这种质疑为像扎哈·哈迪德那样的建筑师提供了灵感。在我看来,扎哈同样也是在通过一件又一件作品,质疑着建筑学的基本概念。一栋建筑该如何运转?它又该如何相应环境?
四个正方形,马列维奇,1915
Four Squares, Kazimir Malevich, 1915
黑与白,马列维奇,1915
Black and White, Kazimir Malevich, 1915
扎哈·哈迪德
我将马列维奇的作品用自己的语言翻译为建筑。通过这种方式,我与他交流,仅此而已。我不是艺术史家,也不是研究至上主义或者其他苏联艺术的专家,但是马列维奇却在我的建筑和其他艺术作品上留下了永久的印痕。
目前在泰特美术馆展出的《白底上的黑方块》是一个较晚的版本。1915年的原版过于脆弱,不能离开俄罗斯展览。
扎哈·哈迪德
我十分钟爱许多年前在俄罗斯所见的原版《白底上的黑方块》。画面上满布层层裂纹。通过这些裂缝,隐藏在下方的红色与白色显露出来。很多抽象画家都那么做:在已有的画面上创作新画。正是画家的这些思考与匠心让我兴奋。 有的人会说:“马列维奇不是一个伟大的画家,因为他的画技太弱。”但是这并不是重点所在。他的作品并不像传统绘画那样对技法有严苛的要求。
马列维奇在未来主义画展上展出了这幅《白底上的黑方块》后,引发骚动的不仅是这幅画,还有整个画展。
ACHIM BORCHARDT-HUME(泰特美术馆马列维奇展策展人)
在未来主义画展上,《白底上的黑方块》被放置在展厅墙角的上部。这是一个特别的选择。在传统的俄罗斯家具布置中,这个位置通常被用来放置圣像。这些圣像不再是一幅画或者是一件艺术品,而是被视作献身的对象。即使这不全是马列维奇的本意,但评论家们立即将其解读为“亵渎”与“无耻”。
“0,10:最后的未来主义”展览,1915
Last Futurist Exhibition of Paintings 0,10,1915
“至上主义是崭新文化的开始……我们的艺术世界变得非具象(non-objective)与纯净。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马列维奇,1915
JOHN MILNER
伦敦大学科陶德艺术学院教授
对于马列维奇来说,至上主义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大体上,这种艺术风格多为绘画,用几何形构成画面,用画笔小心勾勒出几何形状的边缘。
ACHIM BORCHARDT-HUME
泰特美术馆马列维奇展策展人
有趣的是,马列维奇当时选择展出的画作在颜色与形状上多少互为镜像,这样,当这些画作散布在墙上时,它们营造出一种无与伦比的动感。
扎哈·哈迪德
我认为马列维奇想通过他的这些画作营造整个世界。和泰特美术馆的马列维奇展相比,1915年的未来主义展画作排布的密度显然更大,营造出一种连续的随机感。与现在的策展人将画作均质地排布,但是在未来主义展上这些画作紧紧挨在一起,甚至有些杂乱无章。我觉得这显然是刻意的。
我喜欢整个展览的结构,因为它暗示着所有的作品都是某一个宇宙的一部分。他们息息相关,共同合作。当你定睛细看,又发现如同星系一般的色彩团簇。
我不仅喜欢《白底上的黑方块》,还喜欢它旁边的那张《至上主义》。
至上主义
马列维奇,1915
白底上的红方块
Red Square
马列维奇,1915
以及这张《黑十字》。
黑十字,Black Cross
马列维奇,1915
至上主义,八个矩形
Suprematism with eight rectangles 
马列维奇,1915
还有这一张《至上主义——二维自画像(Suprematism: Two Dimensional Self Portrait)》,这些漂浮的红色碎片,仿佛正在移动。
这些画的尺度(scale)非常不同。有些是巨大的城市尺度,有些的尺度则非常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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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教会了我如何去构图。这些画一眼看上去十分破碎与混乱,但是总是暗含着构图的平衡。
我认为我的所有发现都来自抽象主义艺术。我总感觉我可以“阅读”那些抽象绘画。发现它们后,我第一次意识到我的思维是如何运作的,我又该如何去解析一个问题。在那之前,我像所有其他学生那样,总是在绘图板前一坐好几天,希望蹦出一个点子。我意识到我必须去组织我的思维。
十九世纪博物馆,扎哈·哈迪德,1977-1978
Museum of the Nineteenth Century, Zaha Hadid, 1977-1978
像许多同时期的人那样,马列维奇为飞机与宇宙所带来的自由着迷。
“只有当我们远离大地,当再没有什么支撑着我们的身体时,我们才能真正地理解空间。”      ——马列维奇,1928
JOHN MILNER
伦敦大学科陶德艺术学院教授
扎哈所构想的不仅止于马列维奇式的纸上建筑,而是早晚会付诸建造的实际建筑。
扎哈当时对待马列维奇的《Architecton》系列作品的态度十分耐人寻味。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东欧和西欧正处在完全分裂的状态下。因此,回溯苏联革命艺术家并公然宣称“这些就是我的菜”,对一个青年建筑师来说,实在是一个非常激进的姿态。
马列维奇对外太空,火箭或者地月旅行之类的想法愈发感兴趣。这些灵感受到了当时在苏联被广泛传阅的H·G·威尔斯与儒勒·凡尔纳的作品的启发。这些想法在苏联很流行。比如当时苏联著名的火箭科学家康斯坦丁·齐奥尔科夫斯基,就写过关于太空革命的故事,并提出人类生来属于宇宙的观点。这些观点有些神秘主义,但是当时马列维奇就浸泡在这样一种氛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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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苏联科学家康斯坦丁·齐奥尔科夫斯基
Константин Эдуардович Циолковский
1.于实验室中摆拍,背景是他设计的火箭
2.在19世纪80年代,提出了这种模型的空间站,旨在能产生人造重力。
3.提出了宇宙第一公式,提出了液体火箭可以进入太空,提出了液氢液氧可以是理想的推进剂,提出了多级火箭
ACHIM BORCHARDT-HUME
泰特美术馆马列维奇展策展人
马列维奇对摆脱尘世与现实,从普世逻辑中解放出来充满兴趣。有时候,他甚至会把画作旋转90度甚至180度再展出。我认为他甚至会考虑到当把画作贴在天花板或平铺在地面上时,它们会显现出完全不同的含义。贴在天花板上时,这些形状会升华至无限,但当把它们铺在地面上时,人们又可以很轻易地将它们转译为一幅建筑平面图或者表面图。
扎哈·哈迪德
这些画如同一个漂浮的世界,但我更愿意把它们看做一个又一个银河。这正是这些作品构图的有趣所在:它们不是静态的,而通过这种动态与移动达到了一种平衡。这使我感到兴奋。
至上主义构成(蓝方块置于红梁上),马列维奇,1916
Suprematist Composition (blue rectangle over the red beam) , Kazimir Malevich, 1916
在过去30年,另外让我着迷的一点是如何通过精巧的结构与工程,建造同样好像在漂浮的建筑。
蛇形画廊扩建,扎哈·哈迪德,2013
Serpentine Sackler Gallery, Zaha Hadid, 2013
广州歌剧院,扎哈·哈迪德,2010
Guangzhou Opera House, Zaha Hadid, 2010
阿利耶夫文化中心,扎哈·哈迪德,2013
Heydar Aliyev Center, Zaha Hadid, 2013
马列维奇至上主义绘画的第三阶段称为白色时期。这时,他继续推动着艺术与绘画的边界,将所有的颜色去除。
白十字,马列维奇,1927
The White Cross, Kazimir Malevich, 1927
“我征服了五彩天空的线条,又把这些颜色剥除,把它们放进袋子里并打上了死结。看!一个纯白,自由的无垠世界展现在你面前。”                    ——马列维奇,1919
ACHIM BORCHARDT-HUME
泰特美术馆马列维奇展策展人
马列维奇阐释他的色彩理论时,他提到了白色,并将白色的背景作为无限的象征。在至上主义绘画的早期,其他的颜色被放置在白色之上。有趣的是,1916年马列维奇相应号召加入了革命军队,1917年十月革命爆发。在那之后,当马列维奇重新开始创作抽象主义绘画时,白色在画面中成为主导。
我认为,(这个时期的绘画)形式在逐渐消隐。随着形式一起消隐的还有所有我们已知的艺术创作的概念。
十月革命,1917
扎哈·哈迪德
我很喜欢这幅《一块平面的溶解》,因为它首先用一条极硬的边缘限定出了一个几何形,但是随着形状又逐渐消隐,好像进入了无限空间。
这种渐变的理念很有趣。它的形式不是纯粹,而是变化。这令我很兴奋。
一块平面的溶解,马列维奇,1917
Dissolution of a Plane, Kazimir Malevich, 1917
在白底上用白色作画是很困难的事。有时候你好像看到了什么形状,但过一会儿又消失了。这些构图如此有趣,正因为这种微妙的感觉。但当你凑上前去仔细观看,一切都会慢慢的浮现。
马列维奇是一个救世主式的形象,坚信艺术是一种宗教。
图片左一为马列维奇
JOHN MILNER
伦敦大学科陶德艺术学院教授
在我所看过的两小段有马列维奇出镜的视频中,他正把身旁的人从路上推开,好像在说:“快看!我在这里。我已降临,追随我吧。”
他确实在某个场合如此说过:“先有旧约,后有新约,现在则是至上主义的圣约。”
黑圆上的红十字,马列维奇,1920
The Red Cross on a Black Circle, Kazimir Malevich, 1920
ACHIM BORCHARDT-HUME
泰特美术馆马列维奇展策展人
我认为,他对神话主题很感兴趣,甚至有点神秘主义的倾向。我相信(在他创作各种带有十字母题的作品时)他清楚地知道十字是一种容易引发歧义的形状。即使你硬说这不过是一个简单,大胆的几何图案而已,在解读作品时也不可能止于此。因为它背后的文脉太强大。当我们看到十字,就必然引发一定的联想。
扎哈·哈迪德
我认为《黑圆上的红十字》体现了马列维奇对十字的一种痴迷。但是,在十字的下面,还有其他至上主义的线条。这些线条可以被解读为很多不同的尺度。它可能是一个硕大的星球的尺度,也可能是太空中移动的飞船或其他物体的尺度,还可以把这些线条看做墙,桌子或椅子,这便是一种家居的尺度。实际上,你可以以自己的想法驯化这些构图要素。
扎哈对马列维奇兴趣引致的一个结果,便是她在生涯早期便决定将绘画作为设计工具。对马列维奇的研究使得她把抽象概念作为她建筑的一种研究准则。
DEYAN SUDJIC
伦敦设计博物馆馆长
画画的建筑师,至少是画人们真正喜爱的画的建筑师很不常见。柯布西耶算一个。他早上画画,下午设计建筑。
站在自己画前的柯布西耶
扎哈的设计生涯也滥觞于对素描与彩绘的痴迷。这些画也并非仅仅对建筑的表现,而某种程度上是设计本身。你可以从那些自由漂浮的空间与锯齿状的形式中感到一种力量,一种建筑摆脱重力后的狂喜。
维特拉消防站,扎哈·哈迪德,1993
Vitra Fire Station, Zaha Hadid, 1993
杜塞尔多夫媒体公园,扎哈·哈迪德,1989-1991
Zollhof Media Center, Zaha Hadid, 1989-1991
ACHIM BORCHARDT-HUME
泰特美术馆马列维奇展策展人
大多数人可能会将扎哈的建筑观与计算机辅助设计联系起来,然而实际上她一直坚持着素描与彩绘的重要性,用手工的方式去发展建筑与概念。
扎哈使用素描与彩绘来发展她的“顶峰俱乐部”竞赛提案。这是1980年代位于香港的一个巨大休闲俱乐部。
顶峰俱乐部,扎哈·哈迪德,1982-1983
The Peak Leisure Club , Zaha Hadid, 1982-1983
DEYAN SUDJIC
伦敦设计博物馆馆长
扎哈用一系列非凡的绘画赢得了(顶峰俱乐部)的竞标。在这些画里,山顶变成了一座建筑,仿佛某个人对山峰进行了细致的地理调查,然后用建筑的形式将山峰复绘出来。
顶峰俱乐部,扎哈·哈迪德,1982-1983
The Peak Leisure Club , Zaha Hadid, 1982-1983
扎哈·哈迪德
这一张是整个方案最重要的图画之一。画面下方的色片展现着整个香港海湾的繁华。
顶峰俱乐部,扎哈·哈迪德,1982-1983
The Peak Leisure Club , Zaha Hadid, 1982-1983
这是另一张重要的图画。好像一堆五颜六色的纸屑。它实际上展现的是顶峰俱乐部的所有室内元素漂浮在香港高楼的屋顶之上。这幅画相当抽象。我想通过这幅画表现的是构成俱乐部的几块板片的室内,以及这些非常抽象的板片如何飞跃在环境上方,并与环境接触。它们共同构成了我称作“至上主义地理”(Suprematism Geology)的东西。
顶峰俱乐部,扎哈·哈迪德,1982-1983
The Peak Leisure Club , Zaha Hadid, 1982-1983
我们尝试着用一种不同的方式来描绘建筑。当然,能被科学地建造起来的建筑仍在这些画中,但是我认为画面同样重要,甚至应该被赋予一种不同的价值。
MATHIAS RASTORFER
(Gmurzynska画廊CEO)
单看这些画,很多人会认为这些画是艺术品(艺术性大于实际性)。
我知道,但我不在乎。这些言论不会困扰到我。这些画是为了解释建筑而存在的。当然,它们也有艺术价值,但那不是我的本意。
MATHIAS RASTORFER
(Gmurzynska画廊CEO)
要我说这些画绝对是值得被画廊收藏的艺术品。
那不是我的本意。我的意图只是画出一张表现我们项目的想法或故事的完美图画。
DEYAN SUDJIC
(伦敦设计博物馆馆长)
如果你仔细研究扎哈的某些作品,比如她在伦敦完成的最大的项目——伦敦水上中心,你会发现这些作品有一种绘画般的品质。结构的概念被消解掉了。巨量的钢结构支撑着屋顶,但是你却看不到。扎哈否定了它们。她是高技派建筑师的反面。她对空间施加着魔法。
伦敦水上中心,扎哈·哈迪德,2005-2011
London Aquatics Center , Zaha Hadid, 2005-2011
JOHN MILNER
伦敦大学科陶德艺术学院教授
你不会把扎哈的绘画与马列维奇的绘画搞混,但是两者都有着相似的动感。扎哈的绘画有着一种书法式的流畅,这是马列维奇所不具有的。与马列维奇相比,扎哈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一类人或者建筑师。但是马列维奇却像释放一根弹簧一样解放了扎哈。
塔特林塔*与“世界之风”构造,扎哈·哈迪德,1992
Tatlin Tower and Tektonik Worldwind, Zaha Hadid, 1992
*又称“第三国际纪念碑”
Памятник III Коммунистического интернационала
1920年代马列维奇和他的追随者们同样从绘画转向了建筑。
“让穹顶与神圣的拱倒塌......让新的空间楔入宇宙的心脏。”  ——马列维奇,1918
扎哈·哈迪德
这些是非常好看的建筑铅笔画。它们非常简单。它对空间的三个维度进行了探索。马列维奇的这些作品与他的绘画之间是有联系的。
未来列宁格勒住所:飞行员之家,马列维奇,1924
Houses of the Future Leningrad:Pilot’s House, Kazimir Malevich, 1924
这一个方案里,不同的层片围绕一个轴排列在一起。它从二维过渡到了三维。这个作品也显示出他对于建筑的兴趣,这也是我为什么对它们如此着迷。
地球居民的未来星球,马列维奇,1923-1924
Future Planets for Earth Dwellers , Kazimir Malevich, 1923-1924
我认为这一幅尤其出色,它展示了不同的构图手法。我们还可以看到平面,鸟瞰,剖面与立面。
马列维奇在探索至上主义艺术的三维化表达时,他用石膏制作了一系列建筑模型。他把它们叫做“Architecton”。
Architecton(Gota),马列维奇,1923
Architecton(Gota), Kazimir Malevich, 1923
ACHIM BORCHARDT-HUME
泰特美术馆马列维奇展策展人
它们并不是实际建筑的模型。它们不具备任何具体的功能。它们不考虑入口,开窗,流线等等建筑师必须考虑的问题。它是一个梦境,一种开拓未知,建立一个建筑乌托邦的理想。
马列维奇在制作模型
JOHN MILNER
伦敦大学科陶德艺术学院教授
马列维奇把它们命名为“俗世住所”或是“空间中的住宅”等等。它们是一种挑衅,但充满了创意,并在很多方面举重若轻。比如这张著名的照片拼贴。一个Architection在纽约的摩天大楼中一飞冲天,好像在说:“这些美国佬是很聪明,但是这一切繁华都会灰飞烟灭的。”
摩天楼前的Architekton(纽约的至上主义转化),马列维奇,1924
Architekton in front of a Skyscraper(Suprematist transformation of New York), Kazimir Malevich, 1924
扎哈·哈迪德
显然马列维奇和他的学生有一种把至上主义植入建筑的野心。马列维奇确实希望这些Architection能够被建造出来,但是却没有找到方法。
在欧洲,或者德国,或者苏联,总有一些人心潮澎湃的想要去建造一个新世界,从旧世界的传统和习惯中脱离出来,去创造一个适应新时代的世界。
现代主义与现代性的尝试总是因为政权的更迭或者战争被废止,这在我看来是很遗憾的事情。
十月革命后,至上主义成为一种日常的设计风格。马列维奇设计了海报,舞台服装,和壶具与杯具的设计。
带盖的茶壶与半杯,马列维奇,1923
Teapot with a Lid and Half Cups, Kazimir Malevich, 1923
工厂厂长:“马列维奇先生,你设计的茶壶不容易倒出水来。”
马列维奇:“我设计的不是茶壶,而是茶壶的理念!”
ACHIM BORCHARDT-HUME
泰特美术馆马列维奇展策展人
当马列维奇于1919年来到维捷布斯克美术学校担任老师并与学生们一同工作时,他们迅速产出各种各样的想法。如何将至上主义用一种新语言转译出来,应用于新的社会秩序。
一方面,他们开始设计新的物品。比如在泰特美术馆的展览中展出的一只像半只杯子的杯子;或者一个像把Architection转化为日用品的茶壶。
马列维奇与学生
扎哈·哈迪德
这个时期有趣的一点在于,马列维奇和他的学生们对整个宇宙有了自己的观念。每一件物品都要被设计。
我们目前所处的时期则非常不同。我喜欢把不同时期的新旧物品并置,这会很有启发。我本人并不信奉“每一件物品都要被我设计”的理念。话说回来,我确实可以设计所有的物品,因为这么做其实不错,但是我不认为所有的物品必须由我设计。
我家中的大部分物品都是由我和我的工作室设计的。但是说到整个世界……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NOVA 鞋,扎哈·哈迪德,2013
NOVA Shoes,Zaha Hadid,2013
扎哈同样进行了许多产品设计。她本人拥有一件马列维奇茶壶的复制品。
扎哈·哈迪德
马列维奇设计的茶壶非常的“建筑”。这很有趣。它有一种对我称为“tic-tics”的痴迷,就是把各种小玩意儿安置在设计的各个角落。比如这里,一个大正方形里套着一个小正方形,就像一幅画。这些附属物,就像一个建筑。这就是把一种意识形态应用到所有事情上。
就像签名一样,他们在所有东西上用同样的笔迹签名。
20世纪20年代后期,在斯大林的专政下,先锋派艺术很快被社会现实主义(Social Realism)艺术所取代。但是马列维奇依旧尝试使用至上主义去重新发明具象绘画。
做干草,马列维奇,1929
Haymaking , Kazimir Malevich, 1929
运动员,马列维奇,1924
Sportsmen, Kazimir Malevich, 1924
ACHIM BORCHARDT-HUME
泰特美术馆马列维奇展策展人
令我非常感动的是,当你欣赏马列维奇的晚期绘画时,你能感受到他重新发明一种绘画语言的愿望。他将具象与抽象混合起来。
奇怪的是,在这个时期,马列维奇总是用一个黑色方块当做自己的署名,包括他的自画像。他好像在明确地说,“我创造了它,我是它的作者,我不是在贬低这些具象的绘画,但我现在确实在做一些非常不一样的东西。”
自画像,马列维奇,1933
Self-Portrait, Kazimir Malevich, 1933
马列维奇的黑色方块署名
扎哈·哈迪德
我认为(黑色方块)是一个象征,一个标签。没有愤世嫉俗的意思,但这就是他的标志。
“黑色方块”是马列维奇的符号,直到他人生的终点。
病床上的马列维奇
ACHIM BORCHARDT-HUME
泰特美术馆马列维奇展策展人
当马列维奇卧于病榻,心知命不久矣,他开始小心地规划他的葬礼。他指示一个名叫萨廷(Sutin)的学生着手设计他的棺材。
一切都被安排好了,马列维奇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棺材置于一旁,象征着至上主义。房间悬挂着一个黑色的正方形,一个圆形,一个十字,以及其他他作品中常见的形状。
当他最终去世,送葬队伍穿过城市时,一个黑色方块被安置在汽车的前面。人们挥舞着黑色方块旗。他的墓碑也是一个黑色的方块。
马列维奇的送葬队伍
马列维奇的墓碑
扎哈·哈迪德
回顾马列维奇的这些作品,能让你想起了那个年代的力量。在同一个空间中同时欣赏到这些作品们真是太好了(指泰特美术馆马列维奇展)。
我认为我许多年前对马列维奇的迷恋是不同于现在的。我仍然被这些画所感动,但它们明显有着其他的意蕴。我常常读出这些画中暗藏的建筑。虽然我并不确定这是不是马列维奇有意为之,但它们如同一个流动的世界。
也许终有一天,建筑不再需要重力,而仅仅在空中悬浮。那时它们一定来自于其他星系或世界,这真的令我感到兴奋。
讲座原址: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ye33DucQvw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g1b_n9IKUo
END
编排:谢依含
哈尔滨工业大学建筑系本科
字幕:宋青
B占哲学社会学视频字幕翻译
bilibili ID:宋小青青
微信公众号:宋青在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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