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经济学的大辩论一直没有停歇过:这里说大辩论是指关于经济学该研究什么,当前经济学在它该研究的领域表现如何,经济学的未来在哪里等大问题,以区别于经济学中例如宏观经济调控,金融市场监管等具体问题。
而由于学界、政界和社会各界将未能预测到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归咎于经济学界的失职,过去十年间,诸如此类的大讨论更是层出不穷。
克鲁格曼说:经济学家把隐藏在华丽缜密的数学当中的美错认为是真理。(Economists had mistaken "beauty, clad in impressive-looking mathematics, for truth")。
新晋诺奖得主保罗·罗默说:过去三十多年间,宏观经济学在倒退。(For more than three decades, macroeconomics has gone backwards)。
就连英国女皇也对此事开口:在伦敦政经学院爱丁堡新校区的开幕典礼上,女皇就对在场的经济学教授问道:这糟透了,怎么就没人预见到这场危机呢?(It's awful - why did nobody see it coming?)
而最近,美国前财长、哈佛大学教授劳伦斯·萨默斯(Lawrence Summers)和CNN著名主持人、时事评论家法里德·扎卡利亚(Fazeed Zakaria)又就此议题战了一个回合。
萨默斯大家一定不陌生,他是主流经济学界和美国政界重量级人物,犀利睿智的同时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而扎卡里亚在美国几乎也可谓家喻户晓,他是美国著名印度裔记者,时事评论家和作家,CNN美国有线电视人气时评类节目《法里德·扎卡利亚的环球公共广场》(Fareed Zakaria GPS)的制片人以及主持人,以及华盛顿邮报专栏作家、《大西洋月刊》特约编辑和《纽约时报》畅销书作家。最近扎卡里亚更是入选《外交杂志》评选的过去10年十大思想者行列。
上周,扎卡里亚在《外交政策》上发表了一篇题为《经济学之末?》(The End of Economics?)的文章。文中慨叹道,冷战时期,挺身而出应对危机的美国人多为精通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的政策专家,如基辛格、布热津斯基。而在98年亚洲金融危机时,美国当局派遣飞往亚洲、在国际舞台叱咤风云的则是经济学家。
扎卡里亚认为,经济学自冷战结束后享有着一种思想霸权(intellectual hegemony),这种霸权一方面反映了经济和社会本身的变化,另一方面则反映出经济学的重要性一跃超过其它社会科学、开始主导大量政策议程。而随着近年来的民粹主义崛起、社会问题凸显,这种思想霸权结束了
扎卡里亚主要的论点在于,当前经济学的许多假设并不现实:国家、公司、个人将利润最大化视为主要或唯一目标,每个人都像理性的计算机,经济市场和系统能够有效运行。这些都大大脱离实际、并误导着经济模型和研究。过去几十年最有意义的经济学研究正是区别于这些简单假设的行为经济学革命。经济学主导社会生活的现象应该终止,而政治学、社会学、心理学、以及文学和哲学都应该得到更多重视,和经济学一起作为认识和改变世界的工具。
扎卡里亚文章链接:
https://fareedzakaria.com/columns/2019/1/22/the-end-of-economics
文章节选:
In the three decades since the end of the Cold War, economics has enjoyed a kind of intellectual hegemony. It has become first among equals in the social sciences and has dominated most policy agendas as well. Economists have been much sought after by businesses, governments, and society at large, their insights seen as useful in every sphere of life. Popularized economics and economic-type thinking have produced an entire genre of best-selling books. At the root of all this influence is the notion that economics provides the most powerful lens through which to understand the modern world.
That hegemony is now over...
扎卡利亚这篇对经济学的批判可谓大体并不出格,不少学者和评论人士都发表过类似的观点,主流经济学界也开始注意吸纳其它学科经验和审视自身问题。然而就是对这样一篇几乎代表了目前业界共识的文章,萨默死也做出了相当猛烈的抨击。
扎卡里亚文章发表后两天,萨默斯就在《华盛顿邮报》上刊登了题为《经济学失职了吗?并没有》(Has Economics Failed Us? Hardly)的社论,对扎卡里亚的论点一一作出回应。
开篇,萨默斯就说道,扎卡里亚似乎是在用这样一篇文章庆祝自己荣登十大思想者的殊荣。但在文中,他无视大批经济学思想文献忽略经济学自身不断反思和创新的事实、同时没能给出经济学外的政策和社会研究方式
萨默斯强调,包括耶伦、拉詹、席勒等经济学家都对08年前金融市场的风险提出过担忧;他本人和克鲁格曼都对宏观经济研究的过度数学化发表过看法,而主流宏观经济学依然是描述和预测经济运行的最好办法。萨默斯坚持,所有GDP以外重新定义和构建国家经济的标准的严肃尝试都来自经济学内部,而经济学家们对理性的经济主体、有效市场假说也早就做出过修改和补充。
萨默斯还补充,经济学不但没有在自己传统领域失职,而且它的前沿也正关注和研究着社会当中最棘手的新问题,如用市场设计理论分配学校录取额,医疗市场,利用市场机制减排降污,计量经济学和大数据的应用等。在萨默斯看来,只有在有力替代者出现时经济学的地位才可能动摇,而当前社会科学中的其它学科不足以代替经济学的位置。
萨默斯文章链接:
http://larrysummers.com/2019/01/24/36810/
文章节选:
Fareed ignores large bodies of economic thought, fails to recognize that economists have been the sources of most critiques of previous economic thinking, tilts at straw men, and offers little alternative to economic approaches to public policy.
以上辩论是谁占得上风,我们留给读者自己判断。但让瞬变谈影响深刻的有两点:一、对现代经济学的再思考、以及批判已经从内到外层出不穷,不能让人信服本身就是个问题,也是一种预警,这种争论肯定还将持续下去。二、萨默斯长期以来活跃于主流经济学和政策界,个人对经济学也有突出贡献,但他在文中对扎卡里亚的揶揄、对部分经济学问题的否认、以及笼统地用所有经济学家——包括部分以不认同主流经济学为研究出发点的学者——的贡献来反驳扎卡里亚多少有点让人汗颜。
封面和文中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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