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有感于前一段时间两起引发巨大争议的科研项目,来自于科学界和网民铺天盖地的口诛笔伐除了让当事人名誉扫地,甚至人间蒸发,也让怀有另外想法的人都饱受攻击。
我从来不是一个反潮流的人,跟随舆论、随波逐流才是生存之道,所以我也声明对这两项研究是存疑的。可是心中还有一些声音不吐不快,就还是在这里唠叨几句。

01

这两项研究,第一项是贺建奎主导的为了对抗可能的艾滋病遗传而进行的基因改变儿童的诞生,第二项是陈小平主持的疟原虫治疗癌症的临床实验。
对两人的批评首先集中在其是否符合伦理,其次是对其实验的功利性和作为科学家的人品,最后是不健全的科学理论和科学实践。最后一点已经有很多我赞同的论述,就不赘述。实验的功利性和人品这种事情我没有兴趣聊,也不多说。
在这里我主要是想讨论一下伦理问题。毫无疑问,伦理问题非常重要,代表着能够实现有效交流的人群在当下的统一价值观。如果没有伦理的限制,社会基本秩序就很难维持。
然而必须注意到伦理问题是个不断发展变化的问题,特别是科学伦理,没有对伦理的不断讨论和修正,社会也就失去了进步的空间和力量。远的想一想黑暗的中世纪,日心说的提出在当时是如何大逆不道,近的想一想试管婴儿的基因筛选,想一想转基因食品的争议,想一想引入外缘蛋白给大肠杆菌生产时候巨大的伦理争议和反对浪潮。
很多人会说,我们现在不一样,我们知道的更多了。可是你要想到当年的人们也是这么认为的。当年烧死布鲁诺的教士和信徒们也坚信日心说是邪恶的,当年严惩人体解剖的也相信从事人体解剖的医生都是罪犯,当年反对任何修改自然生物基因的学者民众们也坚信改变物种是不道德的。
如果我生活于那个年代,我没有任何理由相信我会做出与主流观点不同的认知。那么在这个年代,我们对于科学伦理的认知也并不完全正确的时候,完全出于伦理问题反对科学实验的做法在我看来也是不可取的。

02

我相信科学技术的进步从来不会因伦理问题而停下脚步。即使在会被烧死的年代,伽利略哥白尼也没有停止仰望星空,达芬奇依然偷偷解刨人类尸体。
科学伦理问题很多时候是我们对于未知的恐惧造成的。而科学却是我们因为对于未知的向往而进步。两者存在一定程度的天然对立,而充分的讨论固然可以给双方一个更加了解对方的渠道,更多时候却是由于语言的力量而加深了自己的固有印象。
于是乎一个更加有效的说服对手的方法就会变的非常有吸引力,那就是掌握道德优势的伦理一方可以强制性剥夺对方进行科研的能力,在这一点上火刑架和要求终止陈小平的临床试验没有什么区别。终止贺建奎的基因改变预防艾滋病的实验基于其本人发表的数据说明了这是一个失败的实验我可以接受,而陈小平的实验我看不到这样的证据。

03

成熟的社会体系在伦理和科研进步之间抉择的基础其实很简单:评价收益风险对比。当然这个笼统的描述很多时候操作性不一定很好。
但是具体到最近的两起例子来看:贺建奎的实验收益很低甚至没有,而风险未知,人们的心理对于不确定的收益大家都是很开心的,而对于不明确的风险却是大多数人坚定要避免的,所以很明显这个实验压根就不该开始,事实上批准这项实验的部门和进行这项实验的医院的责任更大,这类实验不太可能是贺建奎一个人的责任。
事实上贺建奎在几乎秘密的状态下完成整个实验的做法也是激怒学界的一点,如果经过学界的充分讨论和验证这个实验本来不会如此失败。
而陈小平的实验遵循了完整的科研实践程序,有体外实验,有预临床实验支持下正规渠道进入临床试验的。疟原虫的风险性已知,有现有手段可以治疗,收益是作为绝症的患者有可能被治愈。
考虑一下现在流行的肿瘤免疫疗法,CART在开发过程中确认因治疗导致的死亡超过20例,不要说几乎所有接受治疗的患者都经历的高热和其它副作用。为什么疟原虫实验和CART实验受到如此大的区别对待呢?答案其实只有一个,疟疾是传染病,参与讨论的每个人都有一个恐惧它会不会失控传递到医院以外,它会不会在医院里面变异导致对现有治疗手段失效。
于是另一个更大的伦理问题就浮出水面,为了少数癌症患者的生命冒危害整个社区的风险值不值得?多数人是不愿意参与这样的讨论的,还是直接说这个实验导致病人的巨大副作用而不符合伦理,直接关掉比较方便。其实多数谈疟原虫色变的人都不知道使用病毒治疗癌症的尝试已经存在很久而且依然在进行之中。
而从贺建奎的实验说开去,他的实验失败了,是不是所有对婴儿的基因编辑都是违反伦理而应该被禁止呢?
有很多罕见遗传疾病是由于一个不正常的基因而导致的,理论上修改这个基因就可以导致很多必然早夭或者痛苦一生的新生儿健康正常的生活,这个是不是应该?比如高雪氏病是由一个缺陷酶导致,患者具有多种痛苦症状而经常早夭,现在的治疗手段是外源蛋白取代,费用是每年20万美金,必须终生用药。
而通过基因手段修复这个基因而诞生的婴儿将不需要面对所有这些痛苦也不需要一出生就面临如此沉重的经济负担。这样的医疗手段为什么不可以?
人们担心的会为了改善而不是治疗导致的婴儿基因编辑,先不谈科学界距离通过修改基因做到改善人体还有巨大的距离,即使能够技术上可以实现也是可以禁止那些专门的研究。而一刀切的禁止所有婴儿基因编辑的源头还是在于对未知的恐惧。
婴儿基因编辑导致人类基因池永久改变的说法就很说明这种恐惧的作用,因为这些信誓旦旦谈基因池而色变的人也说不出基因池怎么就危险了,在我看来人类的基因池从来也没有稳定过。

04

最后再说说独立思考的意义。多数人都相信自己是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在这两起事件中也基于自己的阅读和理解对这两起事件做过很多判断。然而事实上真正如此吗?
对于贺建奎和陈小平的实验的讨论已经远远超出了大多数在这起事件中热情发表观点的人的知识层次。当一个人完全不了解基因的科学定义时候如何评价基因改变婴儿,完全不知道现代药物开发流程的时候如何讨论疟原虫抗癌药物开发。
在我看来网上铺天盖地的讨论浪潮中多数都是在人云亦云,然而形成的巨大舆论浪潮确是实实在在的力量,它可以轻易的抹杀任何还没有充分验证的领域。真正独立思考也意味着一个人应该了解自己的局限,把专业的事情留给专家去考虑。
最后再一次强调我是反对这两项研究的理论基础的,我写这样一篇文章的目的不是要替他们呐喊呼吁,而是作为一名科学家,我对这种舆论引导科研走向的方式非常担心,所以说出自己的声音,希望能够引起一些思考。
本篇作者:张震
贝勒医学院生物化学博士毕业,在哥伦比亚大学和丹娜法伯癌症研究院进行蛋白质和抗体工程方向的博士后研究,现在从事抗体工程药物开发。担任美柏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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