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他们讲川端康成与吴清源的交往,三岛由纪夫自杀的故事,马尔克斯在巴黎街头碰到海明威……第二堂课的铃声响起,他们不管,我也不管。
全民故事计划269个故事
大四上学期,学校安排我们去各个县市的高中实习。很幸运,我被分到了本地的重点中学一中。负责带我的是该校教务主任蒋老师,他穿着藏青色西服,戴着黑色方框眼镜,嘴角紧抿,看人时眼睛定住,停留的那几秒钟,仿佛能把你这个人看透。
当时我就站在他对面,心里很是紧张,不由得稍稍退后了一点,才鼓起勇气跟他做自我介绍。我高他一个头,能看得到他精心染过后的头发露出的白色发根,还有洁白的衬衣领子。等我介绍完,他重重“嗯”地一声,随手夹起一卷语文模拟试卷,“那你跟我到高一(三)班去。”
我们一起走出办公室,校区安静得只听到风的声音,操场上几只麻雀啾啾地蹦跶,我们走过去时,它们哗地一下逃到女贞树上。快到教学楼时,蒋老师回头说:“高中生不好管,如果做老师,你要在他们面前树立起威严来。”我连忙点头说是。
刚一进高一(三)班的教室门,气氛陡然肃静起来。蒋老师缓慢地走向讲台,把卷子轻轻搁下来,抬头环视教室一周,我也跟着他看过去,大约五十多个学生,清一色穿着浅蓝底色校服,他们的课桌上都放着厚厚一摞教科书。
蒋老师说:“今天在上课前,给大家介绍一下你们的新老师。”大家的目光一下子都聚焦在我身上,我有点儿后悔自己没有好好拾掇一下,又想摸摸自己的衣领是不是都翻了过来,但我忍住了,挤出一个笑容来。
蒋老师让到一边,请我上来做自我介绍,我紧张得呼吸都不顺了,开口说话时,台下的目光让我心跳加速,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好不容易介绍完自己,一时间教室里安静得可怕,蒋老师“啪啪”两声掌声,同学们这才开始跟着鼓起掌来。
按照之前带队老师的介绍,实习第一个阶段是旁听资深教师讲课。我拿着笔和本子坐在教室的最后面,这次蒋老师给同学们讲模拟试卷。正好是期中考试刚过,语文考试排名出来,全年级七个班,高一(三)班排第五,这让蒋老师脸上挂不住。他一张张地发试卷,念一个名字,相应地那个同学就会起身上前拿试卷,他再盯着那个同学念出分数。
同学们都默不作声地接过试卷,垂着头返回座位。发完试卷,蒋老师又往教室里环视一周,连我都能感受到那份眼神的重压,他用手指关节敲敲讲台桌面,“你们好意思吗?啊?你们说——好意思吗?”他把试卷拿起来,“第八题我是不是给你们讲过?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做错?还有这个阅读题,我是不是跟你们说过要学会审题?你们脑子呢?忘家里了?啊?我是不是说过很多遍了?审题!审题!”
教室里没有一丁点儿声响,窗外操场上升旗的绳子一下一下打着不锈钢旗杆,发出“当当”的撞击声。蒋老师开始一一讲题,我坐在最后,同学们一举一动我看得分明,大家都在试卷上沙沙写着字。
上完课后,蒋老师交代完我之后要做的事情,就让我回去休息了。我拎着学校发的开水瓶,去开水房打水。一边走路,一边感受到有零星的目光投射过来。等到了开水房,打水的队伍一路延伸到了食堂门口。我走在队尾排队,前头打好开水的同学已经往回走了,快走到我这里来时,忽然煞住脚,相互之间细声细气地叨咕了几句,再看我一眼,又都羞涩地笑了起来。
忽然听到有人喊,“邓老师。”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叫我,抬头去看,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女同学,她拎着水红色开水瓶,向我这边招了一下手后走开,紧接着不断地有学生过来喊我“老师”,我有点儿应接不暇,同时又隐隐升起了作为老师的自豪感。有同学跑过来说,“老师你直接去打水吧!不用排这么长时间的队。”我谢了他的好意,还是坚持排队。
晚上下起了雨,玻璃窗上一层水汽。路灯亮起,女贞树油绿的叶片上流淌着光珠。小风吹拂,打着雨伞的学生匆匆地往教学楼赶去。我走到高一(三)班门口,教室里嗡嗡作响,同学们有的在做作业,有的交头接耳。晚上是三节语文晚自习,蒋老师让我过去代班。
我一进门,大家齐刷刷地看我,隐隐中能感觉到他们的兴奋感。我冲他们笑了笑,你们好好自习。他们也乖乖地看起自己的书来。我坐在讲台上,看着他们,每一张堆满书本的书桌后面都是一张青春稚嫩的脸庞,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年读高中时的情形。刚看了一小节,有个声音响起,邓老师!抬头一看,已经有几个同学在看我了,说话的是坐在第一排的一个男同学。
他笑着问我:“老师是哪儿人?”我颇感意外,但一看同学们几乎都看了过来,我便回答了他的问题。靠窗又有一个同学问,“大学好玩吗?”我说:“好玩,不用上晚自习。”刚一回答完,我又觉得作为老师,这样说不妥,谁料同学们“哄”地一笑,气氛一下子热络了起来。
又有人问,“老师有女朋友了吗?”话音刚落,大家又是“哄”地一笑,我也笑了起来,“没有。”那人继续追问,“为什么没有啊?老师还挺帅的嘞!”这个问题让我有些窘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但大家都静默下来,等我的回答。
这时忽然又有个同学的声音打破了这个沉默,“老师,你喜欢哪些作家?”他这个问题一下子帮我解了围,我站起来在黑板上写下了我喜欢的那些作家和他们的作品,即兴地给他们讲了起来。看到他们兴趣盎然的样子,我越发讲得高兴起来。
正讲到谷崎润一郎的《细雪》,下课铃声响了。我停了下来,迟疑地问了一声,“下课了,要不你们……”有同学说:“老师,你继续讲嘛。别管这个!”其他同学也附和地要求我接着讲下去。老实讲,来学校实习前,带队老师让我们每个实习生都上台模拟讲课,下面坐的都是自己的大学同学,要说实际的讲课经验是一点儿也没有。按照学校安排,我要到下周才能上台讲课,没想到不经意间我已经在给他们上课了。
我给他们讲川端康成与吴清源的交往,三岛由纪夫自杀的故事,马尔克斯在巴黎街头碰到海明威……第二堂课的铃声响起,他们不管,我也不管,窗外逐渐有别的班上学生过来看,我们也不管。我在黑板上写满了字,他们在自己的本子上也抄满了字。
再一次,铃声响起,从隔壁教室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学生,他们打着伞,欢呼着,打闹着。而在我们教室里,他们还在期待地看着我,我不得不说:“大家赶紧回宿舍休息吧。”“这么快就下自习了?”的叹息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我又说:“还有机会呢,下回我接着给你们讲。”他们纷纷说好,极不情愿地站起身来,磨磨蹭蹭地去教室后面拿起雨伞往外走。
接下来的几天,蒋老师在台上讲课,我依旧坐在后面做笔记。看着死气沉沉的教室,我感觉那一个晚自习所发生的事情如梦一般不真实。一晃到了该我上台讲课的时间了。蒋老师安排我周一上午第三节课讲川端康成的《花未眠》,届时他将坐在后面旁听。一想到此,我就睡不好觉。
早上起来后,我从箱子里拿出我唯一一套西服穿上,扎上领带,擦亮皮鞋,准备好去上课。先去备课组,蒋老师打量了一番,“蛮好。”其他老师也夸精神,我心里稍微松弛了一些。好不容易熬到第二节课结束铃声响起,蒋老师说,“你先去。我待会儿再来。”我出了办公室,太阳明晃晃地照在脸上,几乎睁不开眼,衬衣都被汗濡湿了,领带系得太紧,让人快透不过气来。
早已有同学看到我了,我一进门时,大家“哗哗”鼓起掌来,有人喊:“好帅啊!”我听了不免脸发烧,环视教室一周,同学们都投给我以期待的眼神。有同学说:“老师,那天还没讲完,今天接着好不好?”一时间我都不知道如何回应,我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三个字:花未眠。大家“哎”地叹息一声,不情愿地翻开课本,我也觉得抱歉,因为我已经看到蒋老师从后门进来了,拿着本子和笔,坐在我一直坐的那个位置。
蒋老师的在场,让我不敢多说什么。我按照教案上的来,让同学们先朗读一遍,划分段落,划出生僻字词,总结每段中心思想。我原本想要活跃气氛的点子,都不敢使上。毕竟我每讲点儿什么,蒋老师都会在本子写点儿什么。课堂上死气沉沉,我越讲越没底气,声音也渐渐小了起来。
我偷瞄了一下手表,离下课还有二十多分钟,每一秒都极为粘稠滞重,根本无法流动。我把第三段的生字写到黑板上,一转身蒋老师不见了。我往门外看去,他正急忙往备课组那边走,可能有什么急事。我能明显感觉到教室某种坚硬的东西“哗”一下碎了,本来正襟危坐的各位同学,开始挪挪屁股抬抬头,互相小声说话。
我把教案放下,看看门外,再确认一遍蒋老师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坐在门边的学生忙说:“老师,你放心!我给你把风!”全班“哄”地一笑,有同学说:“老师,你别怕。我们都给你把风。”我说:“这篇课文的知识点我都讲到了,接下来我给你们讲讲川端康成这个人。”同学们鼓起掌来。
我从川端康成的童年讲起,一直讲到他自杀,便问:“你们怎么看待他的自杀?”大家讨论得特别热烈,有的说因为童年阴影,有的说是性格使然,有的认为自杀本身是不可取的。有同学认为,“我觉得自杀对他来说是解脱,很好。”
这时我看到蒋老师已经从敞开的后门走了进来,刚才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而那位同学并没有意识到他的到来,继续说了下去,“生命如果是苦痛,是煎熬,不如死了好。”蒋老师猛地起身,大声说道:“说什么糊涂话!这么小的年纪,生啊死的!”我没敢说话,同学们都吓到了,空气又一次凝固起来。
下课后,往备课组走,我跟在蒋老师身后。他不说话,我也不敢说话。一进备课组办公室,蒋老师就说:“小邓啊,上课要给学生们多讲积极正面的内容。”他指指自己的脑袋,“他们太年轻了,你讲什么,他们信什么,所以要慎重啊。”他坐下来,叹了口气,“我教了三十年的书了,什么事情没见过?你要是不小心讲了一些本不应该讲的东西,他们一信做出傻事,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我答应他下回会注意的,他让我回去休息。再一次出了办公室门口,走到操场上,内心颇为沮丧。西服的下衣摆上沾了粉笔灰,我掸了掸,还是留下了痕迹。
第二天又安排了我再上一节课,我先去备课组,蒋老师已经等在那里了。临上台讲课前,蒋老师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按照教案来讲,“语文课不是文学课,不要随性发挥。”我们一起进了教室,我往讲台上走,他先立定在教室门口,环顾教室一周,大家都安安静静地打开课本,他这才慢慢地往教室后头走,坐在后面时又咳嗽了几声。
作者介绍、划分段落、分析中心思想、解读生僻词……讲这些时,我感觉嘴巴里嚼着一口已经被很多人反复吃过的口香糖,想吐而不能,只好忍着恶心讲下去。台下的同学们,忽然都变得陌生起来,大家都绷着脸,刷刷地写字。晚上是语文晚自习,到了高一(三)班,原本有点儿喧嚣的班级迅速安静下来,我走到讲台上坐下,看着他们,但他们并不看我。
窗外下着雨,而我翻看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再抬头看他们,他们依旧埋头做作业。这本来就是他们平常的样子吧,但我心里还是被失落感给揪住,同时还有难过。我站起来在教室里走一遭,下周马上就要有月考了,他们在做蒋老师发下来的练习题。上次考试的排名这么靠后,蒋老师想必也着急得很,这次再考不好,会不会影响他的绩效考核?我不清楚。
第二节晚自习开始,教室里的这种气氛已经让我有些窒息了。确认蒋老师应该不会过来,我起身说:“我们不如来玩个游戏吧。”有同学迟疑地抬头看我,我接着说:“这个游戏很简单,你们不是四个组嘛,我分成两个大组,一个是A组,一个是B组。
每一组从第一排的第一个人开始讲故事,我举个例子,第一个人讲‘有一个人走在路上’,那第二个人接着讲‘他在路上捡到了一块钱’,第三个人再接下去……我们比什么呢,每一组每一个人只能讲一句话,要尽量多地用到成语,你们每用一个,我就在黑板上写下,限时十五分钟,哪一组用的成语多哪一组就算赢。怎么样?”同学们纷纷说好,有人鼓起掌来,我“嘘”了一声,叫坐在门边的前后两个同学把门都关上,然后在黑板上中间划出一道竖线,游戏开始了。
A组先开始,第一个人有点拘谨,磕磕巴巴说了一句,“早上我……起来……洗洗刷刷”,全班哄堂大笑,我让大家保持安静,第二个人接着说,“然后,我去食堂吃饭。”后面的同学着急了,“你没用成语啊!”我笑着提醒,“不要硬用成语,下面的同学努力!”
游戏进行得非常顺利,甚至可以说是热火朝天。黑板两边的成语都快写满了。前边的同学在说时,后面的同学纷纷查起了词典,故事也越编越荒诞好玩,开始有同学故意往恶搞的方向走,大家笑得拍手拍桌子跺脚。很快,隔壁几个班上的同学围到窗边来看热闹,这越发激起了同学们的斗志。他们叫着喊着,笑着闹着,外面围的人越来越多。
忽然,围观的学生让到了一边,门“砰”地一声撞到墙上,蒋老师沉着脸走进来,大吼一声,“你们在搞什么啊?!”他脸色酡红,浑身酒气,手啪地一下拍在一个同学的桌子上,“这是晚自习不知道吗?要不是别的老师打电话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们能闹成这个样子!像什么话?!啊,你们说啊!”外面围观的学生都散去了,雨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死寂的气氛,在整个教室弥漫。大家都不敢动,更不敢说话,我站在讲台上,手上还拿着粉笔,想要说点什么,嗓子里干得很。蒋老师背着手,眼睛盯着我看,我不自觉地退后了一小步,他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嗫嚅道,“想要活跃一下气氛,让大家熟悉成语的用法……”蒋老师压住火气说:“你怎么弄,只要是合理的,我老蒋哪里有不支持你的?你这样搞,影响了别的班级学习,希望你能注意到。”我说好。蒋老师环顾教室,厉声说道,“最后一节课你们好好自习,谁说话,班长记下来交给我。邓老师,我们去谈谈。”
走到门外,雨脚在台阶上跳动。蒋老师打着伞往备课组的办公室走了,我迟疑了一下,想着要不要直接冲跑过去,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我,转身看去,坐在窗边的同学打开了窗子,递给我一把折叠雨伞,“老师,你拿着。”其他同学都看了过来,有人小声地说,“老师,加油!”我差点儿眼泪涌了出来,但我忍住了,接过伞谢过他们,去追赶蒋老师了。
蒋老师找我谈话的内容大意是没有能力指导我的实习工作,让我再找其他老师。第二天带队老师又来找我谈话,问我要不提前返校,看我的意见如何。我想在这个学校的确是没办法待下去了,更何况本来就打算要考研的,便同意了这个安排:这几天还是跟着蒋老师学习,下周返校。再去备课组,之前还跟我打招呼的老师,都不再理会我;蒋老师见我,也基本上不说什么话。他去上课,本来我是要去旁听的,他说不用去了,让我自己看着安排就好。
那一周剩下的几天,我基本上是在宿舍看小说打发的。有时候去食堂吃饭,碰到高一(三)的同学,他们远远地就开始叫我“邓老师”,让我过去跟他们一起用餐。等我过去了,也不让我排队,就让我好好坐着,已经有人帮我打好饭菜端过来,也不肯让我出钱。
我们挨着坐,他们说起蒋老师的种种不是,问我什么时候还能再来给他们上课。我下周走的事情,校领导一再强调不能透露给学生,理由是怕影响他们的学习,所以我也只能说等学校的具体安排。吃完了饭,也快到了上课的时间了,他们依依不舍地起身,走时又跟说:“老师如果走的话,一定要跟我们说一声哦。”我答应了他们。看着他们把餐具放在回收处,走出食堂门口时,还跟我挥手,我一时间眼睛酸胀。
在学校的最后一天,要办理各种手续。去备课组找蒋老师签字,他也一改常态对我笑眯眯的,签完字后,跟我握手说:“以后常来学校玩。”在场的其他老师也纷纷过来跟我握手告别,我在的时候他们倒是从来没有跟我多说什么话。 
走出备课组,一时间无事,我不自觉地穿过空无一人的操场,慢慢靠近教学楼,心跳得特别快。这几天我一次也没有往这边来过,之前那些事情像是隔了很多年似的。走到离楼十来米远的地方,我停住了。各个班级按照惯例,课前唱一首歌醒醒神。
我往高一(三)那边看去,他们也看到了我,靠窗的同学向我挥手,随即全班同学都往我这边看。这时有人起头唱了一句,“那一天我知道你要走,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大家开始跟着唱起来,“当午夜的钟声敲痛离别的心门,却打不开我深深的沉默……”教数学的吴老师已经往这边来了,他走上走廊,看到这一幕停住了脚步,跟我一样,把《祝你一路顺风》听完。
歌声渐歇,同学们都在跟我挥手,吴老师说:“邓老师,要不进来跟同学们说几句话?”我笑着摇摇手,也向同学们挥手作别,随即转身走开。我感觉全身发麻,走到操场上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回到宿舍,跟我住同一个宿舍的桂老师指指桌上,“我一回来,就在门口看到这些。”我走过去一看,有粉红色信封、叠成心字形的信纸、一罐五颜六色的千纸鹤、我用红笔批改过的作业本、大头照……都是高一(三)班同学们送给我的。我深呼吸一口气,眼泪又一次涌上来,但我忍住没哭。
桂老师叹道,“不愧是全校最受欢迎的新老师啊。”我问他,“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走的?”桂老师也想了一会儿,“同学们都很聪明的,你不要小瞧他们。”我把同学们送的礼物用包装好,放在我的行李箱里。回到学校后,着手准备考研的事项,每天做各种考研习题,忙得不可开交。
走在校园里,一切都是陌生而隔膜的,再也没有人会在路上忽然热情地叫一声“邓老师”了,失落感油然而生。时不时翻看同学们送的礼物,心中还是隐隐作痛。而我自己考研失败后,东奔西跑,做过各种职业,却再也没有做过老师。
作者邓安庆,青年作家
编辑 | 蒲末释
全民故事计划原创文章
如需转载请至后台询问
寻找每个有故事的人,发现打动人心的真实故事
投稿请寄 [email protected]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