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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难得君
张某案再次掀起了舆论热议,随着邓学平律师辩护词《一叶一沙一世界》的传播,震动朝野,不到三天文章被删。一帮平常看起来人模人样的大V纷纷挽起袖子上阵,对邓律师一阵猛怼,称其为“一个替坏人说话的人,能是什么好人?”按这思路,以后凡是“坏人”干脆取消律师辩护算了。
作为一名专业律师,当一份辩护词落到只谈感情不谈法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时候,他心里是多么的绝望!
写这篇短文,不想为谁辩护,因为我们都不知道原委。
知道真相的有当年打死张某母亲的王家人、亲眼目睹母亲被打死的张一家人、还有当年审案的法官。
从他们的口述中,其实我们都知道,有人撒了谎。
从铁证如山的聂树斌到佘祥林,数不清的冤假错案,你凭什么就相信22年前的审判一定是正义的、是公平的呢?
不谈案子,因为我们得到的信息并不都是准确的,我们谈点其他的。
第一先讲个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唐朝武则天时期,有个叫徐元庆的人,把当时的御史大夫赵师韫给杀了,然后投案自首。御史大夫在唐代相当于监察部长,还有司法审判权,位高权重,这案子自然朝野震动。
杀人原因,其实很简单,赵师韫曾任下邳县尉,相当于县公安局长,徐元庆的父亲因犯罪被赵师韫处决了。所以徐元庆为父报仇,有了这桩杀人案。
这案子的难点在于,皇权时代讲究以孝治国,为父报仇是孝道,但杀人要偿命,所以陷入律法和道德的两难。徐元庆到底该杀还是该表彰。
这时候,陈子昂站出来了,就是那个写出《登幽州台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陈子昂。
他指出:刑之所生,本以遏乱。仁之所利,盖以崇德。
他说,复仇是为人之子的正义,然而惩罚罪人,防止破坏秩序是法律的正义。
然后他提出一个后人们经常使用的经典方案:诛且旌(既要表扬也要惩罚)。意思是要明正典刑,诛杀以儆效尤,同时也要给他在墓地立块碑,表彰他的孝行。
第二个聊聊复仇。
复仇是什么,是一种最原始有效的人类社会规则。
当有人打了你,你马上就打了回来,这不叫复仇,这叫现报。可是当一群人打了你,你弱小打不过他们,于是你隐忍下来,十年磨一剑,等强大的时候,再把他们恨揍一顿,这叫做复仇。
复仇的意义在哪里呢?
当正义得不到伸张的时候,权力缺位的时候,复仇就是作恶者头顶的悬顶之剑,它在无形之中调节和缓解人与人之间的矛盾。
复仇是人类基因中独特的存在。它告诫所有人,凡事给别人留有空间,也是给自己留有余地。
即:“利不可赚尽,福不可享尽,势不可用尽”。
第三个聊聊权力之恶。
《水浒》里面讲到李逵和柴进的造反。
柴进是什么,是后周世宗嫡派子孙,家中有太祖皇帝御赐丹书铁券,这丹书铁劵有免受朝廷责罚的权力。
但是他遇到了一个纨绔无赖,叫殷天锡。他看中了柴皇城家的花园别墅,就带着一帮喽啰要赶走柴家上下老小数十口,自己来住。
殷天锡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胆气?因为他的姐夫是高唐州知府高廉,高廉又是帝都太尉高俅的堂兄弟,这高廉也不是好鸟,倚仗他堂哥的权势,无恶不作。是不是很熟悉的感脚?
《水浒》中说:太尉作恶于朝廷,知府作恶于州府,衙内作恶于市井。
这就是当时的真实写照,头顶生疮脚底流脓,是什么给了他们作恶的底气,是不受制约的权力。
没有关进笼子里的权力,就是扔进羊群的恶狼:瘦羊我吃,肥羊我吃,不听话的我吃,听话的也照样吃,管你是喜洋洋还是暖羊羊。
林教头的美娘子我要,你丫不就是个上尉教官吗?柴皇城的别墅我也要,你丫不就是个前朝遗老吗?
你给他讲道理,讲律法,他就笑了:我就是王法!
柴皇城讲道理,殷天锡开打,结果很受伤,柴皇城一卧不起。
侄子柴进和李逵闻讯火速前来支援。柴进说,我们有理,我们告他!
李逵说,这厮好无道理!我有大斧在这里,教他吃我几斧,却再商量。

柴进有道理,李逵有武力,殷天锡有权力,他们都不怕!
殷天锡喝完小酒,醉驾宝马,带着二三十拆迁队员,不对,是临时工,浩浩荡荡开到柴皇城家。
柴进说我有丹书铁券,殷天锡说,打死这帮刁民!
李逵躲在门里观望,气得跳脚,拽开房门,把殷天锡揪出宝马,三五两拳,殷天锡就一命呜呼。
就这么个酒色纨绔,依仗权力,就可以无法无天。
这不是复仇,这是现报。
殷天锡选择强夺财产的时候,就注定了必将遭遇暴力,或早或晚。
在一个没有公平和正义的社会,绝对权力只会遭遇暴力,殷天锡不是死于李逵的板斧,而是死于权力!
李逵也好,林冲也好,就这样被逼将出来,带着板斧长枪,迎面杀来。
这是李逵林冲们的悲剧,也是恶人们的警示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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