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星子·艾里
上海第一妇婴保健医院妇科副主任 博导
演讲全文
亲爱的朋友们,大家好!
今天非常荣幸来到《造就》这个栏目,我想跟大家分享:对生命的敬爱,其实是对女性的一个尊重。以及我们在行医过程中,该如何在人世间去传播一种温暖和一种大爱。
我叫艾星子·艾里,来自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是主任医师,博士生导师。很幸运地曾经去过澳大利亚墨尔本大学还有美国斯坦福大学留学。
我高中的时候有一个梦想,就是要成为医生,到美国斯坦福留学,这些我在40岁之前都实现了。
我成为妇科医生和三位伟大的女性有关系。
首先就是我的母亲,她在年轻的时候曾经有机会被保送上医学院,但那个年代她结婚早,已经怀了我大哥,加上作为军人父亲的反对,她没有去成。
当时她怀的那个孩子,现在已经成为世界上很有名的神经外科医生。我作为最小的孩子,成了妇科医生。
我在上医学院的时候,看到林巧稚教授的事迹:她终身不嫁,把所有的精力都献给了妇产科事业。厦门有她的纪念碑和博物馆,我们每年都会去朝拜她。
后来,我在工作当中又接触到特雷莎修女,她无私的大爱,永远的大爱,无时无刻不在感染着我。
这个世界因为女人显得诗情画意,有个知名作家写过,这个地球要靠男人来创造,那男人创造为了谁呢?为了女人。所以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始终都是女性。
在美丽的女性背后,目前存在一个非常残酷的现实。女性疾病里的三大杀手是宫颈癌、内膜癌、卵巢癌。
女性在社会和家庭的地位是有目共睹的。我们接触过很多的病人,她是这个家的主心骨,她得了癌症,有时甚至要为了家庭,放弃做手术的最佳的时间。
宫颈癌最常见。大家都知道一代歌后梅艳芳死于宫颈癌,而最近我遇到一个宫颈癌患者只有22岁。
宫颈癌是人体器官肿瘤里唯一病因明确的癌症,而且发现了HPV16、18型病毒的豪森教授在2009年拿了医学诺贝尔奖,这个里程碑式的医学发现,让宫颈癌完全可以预防,可以被早期发现。
现在如果遇到很晚期的宫颈癌,我心里第一个想法是之前为她诊断的医生失职!宫颈是女人另外一张脸,每年你一定要把这张脸给专科的医生去看一下,做一个TCT检查和HPV检查,就可以把宫颈癌扼杀在摇篮里。
另外一个女性常见癌症是内膜癌。它长在子宫里面,其实一开始不是癌症,而是从早期增生开始病变。
我最近遇到一个五官科专家,她自己就是医生,十年前她因为月经紊乱,曾做过诊刮,显示内膜增生过长,结果这十年她就对此置之不理,眼睁睁看着增生过长变成癌症。所以月经异常一定要去看妇科医生,内膜癌也是可以被早期发现的。
最严重的是卵巢癌。卵巢是女性性腺,我们把它称为盆腔里的两个小月球,排卵像火山爆发以后,两个卵巢就像月球的表面一样。
女性每月排卵一次,一般都是一个卵,偶尔会有几个,所以双胞胎或三胞胎很少见。在女性器官的家庭里,卵巢的位置最深,所以卵巢癌早期没有症状。发现它只能通过做B超。
只要卵巢上发现一些包块,你就可以去做肿瘤标志物,也能早期发现一些卵巢疾病。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让我记忆深刻的卵巢癌患者。她40岁时得了晚期卵巢癌。在8岁时,她被拐卖,几十年后被家人找到时,她已经辗转了3个男人,神智也不清楚了。
找回她之后,家人极力呵护她,她的一个丧偶的小学同学娶了她。但刚开始幸福的生活,她就发现自己得了晚期卵巢癌。她去了很多医院,医生都不肯给她开刀。
后来她在网上看到我是“国际暖医”,于是她母亲配着她到上海挂号看我的门诊。她们当时那哭泣的脸,哀求的眼神,至今还在我脑海里。
后来我们组织了一个团队,很艰难的完成了她的手术,但是手术结果非常好,做完手术她接受了六次化疗。这个女患者自己也特别的坚强。她的坚强也激励我坚持下去,要更强大、更耐心地去拯救更多的病人。
后来她恢复后,每年都会来找我复查,每次都打扮得都非常美,自己也保养得很圆润。她说:“我要来让你看一下,我在幸福地活着。我也要让那些判我死刑的、不给我做手术的医生看看,我是精彩的活着。”
妇科医生在医院里还做哪些手术呢?接触哪些疾病呢?总有很多朋友说,我要生孩子你能不能给我开刀。
在这里我想跟大家说明一下,生孩子跟妇科医生没有关系,跟产科医生有关系。妇科医生是治盆腔疾病的医生,比如骨盆里的子宫肌瘤,卵巢肿瘤这些癌症是由妇科医生来治的。
你们当中可能有人看过韩国的《妇科女医生》,里面有很多抢救病人的镜头还是蛮准确的,包括一些术语也非常到位,不是瞎编乱造的。我们市一妇婴的小伙伴,包括住院医、总住院,备班、听班等等,我们有一个很强大的团队每天值班,应付各种急诊。
我们值班时,最常遇到的是五大急腹症,其中宫外孕特别多。每次我们星期一大交班,都会转移五六个急腹症到我这里,这些急腹症的发病年龄非常年轻,我碰到过的最年轻的宫外孕患者只有15岁。
这些年轻女孩有宫外孕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因为宫外孕等于受精卵这颗种子没有播种到子宫肥沃的土壤里,而是种植在子宫腔以外的部位,最常见是孕育到输卵管。输卵管会因此破裂,大出血,所以我们把它叫“红色炸弹”。
我们兄弟医院曾经遇到过一个19岁的宫外孕大出血患者,就是从急诊室运到手术室的过程中,到门口的那一刻停止了呼吸。“红色炸弹”属于妇科最重要、最紧急的一个急腹症。
我看到很多高中生年纪的小女孩得宫外孕,那种难受劲是难以言表的。社会在进步,但文明是在沦丧吗?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年轻宫外孕患者?
宫外孕最常见的原因就是输卵管的炎症,人流多了,其中一个手术后遗症影响就是宫外孕的发病率上升。
我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个数据:2014年中国人流手术1400万次,这跟整个广州市的人口一样多!
有些患者来就诊,我们医院很尊重患者隐私,我是一对一提供咨询,我都要问她们的人流史做资料备案。我经常碰到还不到20岁的女孩刮了三个,最多一个刮了六个,那时我实在忍不住在病历上写三个字:杀人犯。
很多人讲,你经常看到病人死,可能很看淡生死。其实我不愿意看到病人死。我觉得这像一个艺术品的修复,你有病了,我让你变健康;你健康了,我让你更健康。
我在澳大利亚的时候,看到他们的预防理念要远远超过中国。有位女士的母亲有卵巢癌病史,于是这女士在生完两个宝宝后,做了预防性的切除卵巢。
安吉丽娜·朱莉为了预防,切了乳腺和输卵管,因为致癌的BRCA基因,不仅跟乳腺癌有关,还跟卵巢癌有关,而卵巢癌的发生是跟输卵管有关。
我在十年前,就跟病人讲,你有机会不要这个肌瘤,只要你不生孩子,能不能切了输卵管?有一部分患者是非常接受的。但有一部分患者,甚至到50岁了还坚决不切她的输卵管,连老公也说不切的。这是个理解和沟通过程。
在漫长的行医过程中,我产生一种要捍卫每个生命,尊重每个生命的使命感。我在门诊时有一个要求有别于其他医生:我坚持要求患者的丈夫陪同一起看病。因为丈夫对妻子的呵护,包括你拥抱她一下,鼓励她一下,还有手术后的陪护,甚至比我的角色还重要。他这种行为是尊重生命的一个表现。
我们穿上这个白大褂,就要用我们所有的知识,尽一生为病人的健康去付出,不管患者是哪个国家,哪个种族,什么宗教的人。
我来上海这3年,给美国人、土耳其人、伊朗人、韩国人、印度人都开过刀,所以也算实现了我自己要成为一个“国际暖医”的梦想。
每个女人一生,都分为七个阶段:胎儿期、新生儿期、儿童期、青春期、性成熟期、绝经过渡期、绝经期。
胎儿期有母胎医学,有些宝宝某些部位畸形,可以在胎内做手术矫正;将来的科技发展,可以基因诊断,把特殊的致病基因消除掉。
我也曾经遇到过刚出生的女婴有阴道癌,接诊过的最小阴道炎患者只有七八岁,可能是因为母亲有阴道炎传染的。所以女性疾病预防要从娃娃抓起,甚至要从胚胎抓起。
青春期就像花骨朵一样,需要学习怎么去精心呵护自己。我遇过15岁的患者就有宫外孕,也遇过17岁就刮宫很多次的女孩。
18岁到46岁是性成熟期,这是女人一生最丰满、故事最精彩的一个阶段,也是很多的疾病发生的阶段。而绝经期之后的舒适美好生活,与之前的6个阶段息息相关
尤其跟是否得过子宫肌瘤,有没有被切掉子宫有关。
子宫肌瘤被称为妇科的第一瘤,全球有3.3亿个患者,中国有6500万个患者,是世界的首位。这么多患者里,每年又有150万女性被切掉子宫。
被切掉子宫后会发生什么呢?很多人以为生完孩子后,子宫的使命就完成了。
其实不然,切掉了子宫以后,性生活先不说,在绝经到80多岁期间,还容易尿失禁,容易下面掉出来,很多老太太整个下面掉出来像个球,出门很不方便,生活质量严重地受影响。
子宫除了孕育生命,繁衍后代外,还是女性非常重要的内分泌器官,也是神圣美好的性生活的灵魂器官。
它非常神奇,其自律性是机器人没有办法模拟的。我碰到过截瘫还能生孩子的患者,只有梨子那么大的小子宫,可以孕育胎儿,足月大的小孩子能靠子宫的自律性诞生出去。
子宫是人类最神奇的器官,它也是我们女性能量的源泉。
我在这20多年行医生涯,越来越感觉到,保卫子宫就是捍卫女性的尊严。
最开始这个想法,来源于我自己的老师。我的一个老师郎景和教授总是说,给病人的第一张处方就是关爱。
学医要博采百家之长,我有非常多老师是中国的名医,比如丁岩教授是西北地区的领头人;郎景和院士是北京协和的名医;在澳大利亚的老师皮特马赫,他是亚太区腔镜的老大;美国斯坦福的Camran  Nezhat老师,他是妇科界的世界级巨人。
在这些名师的培育下,我永远觉得自己知识不够,好像不太配当这些大师的徒弟。
在保卫子宫的战争中,已经到了第三次的革命的时候。
第一次革命是你们父母那一辈,做手术都是剖腹探查。
第二次革命是上个世纪90年代,腔镜成为前沿技术,好多病人要求做的微创,就是在肚子上打洞,不用开刀。
到现在的第三次革命是是体外的手术,叫超声聚焦。它可以把你的肌瘤和腺肌病灶凝固坏死掉。
习大大曾经参观过这个机器,他称为金庸小说里的“隔山打牛”。王智彪教授发明的这个仪器,能穿过皮肤皮下组织,准确的定位到肌瘤上面,然后通过发射超声波,把肌瘤凝固坏死掉。目前第一妇婴是上海唯一拥有这个技术的专科医院。
我有一个从哈尔滨来的病人,去年台风最大的那天,她从机场拎着箱子就直接到医院找我。她被子宫肌瘤折磨了十年,期间开过两次刀,挖了很多肌瘤,但那次又复发了。她去了很多医院的,医生都给她两个字:切除。
她从网上看到我这个“保宫女神”的称呼以后就来挂我的门诊。我做了详细了解后,给她成功地做了手术。其实她的子宫肌瘤不是普通的妇科瘤,因为她子宫的形状很奇怪,当时我一个研究生看到她子宫的透视照,他说:“老师,这像史努比”。后来她保留子宫结婚了,现在准备生孩子。生命的奇迹是无处不在的。
我觉得保卫子宫,能让每个家庭更幸福。很多患者在手术后都会更注重健康,变得越来越美。也有很多患者,在想要孩子时发现自己有子宫肌瘤,我也会尽力为她保留子宫。
马云先生说过,相信十年后三大癌症将困扰中国每个家庭。在我身边已经出现这种情形了。我父亲死于胃癌,我公公死于肺癌,我有一个很有名的老师,是国家级的内分泌专家,他每天走一万步,腰上挂着计步器,厨房里面放着秤计算蛋白摄入,最后他死于胰腺癌。
我最好的一个朋友,跟我差不多大,得了卵巢癌在化疗。我以前在新疆的时候,几乎每个邻居家里都有人得癌症,一层楼有8户,有肺癌、胃癌、卵巢癌。
肿瘤的发生,其实很多是可以预防的。包括高血压和很多疾病都是可以预防的。从女性的七个阶段可以看到,很多的疾病在青春期甚至更早都能被发现、预防。
我斯坦福的老师说,you have your role for  your  people。这种使命感,让我遇到每一个人,无论是在医院内外,甚至包括这次《造就》演讲中接触到的女孩们,我都会给她科普一些健康的理念。
虽然我90%的时间是在医院里工作,很少有这种机会接触医疗界以外的朋友。但我的患者就是这个世界的百态人生,我通过她们去了解人生,通过她们去感悟人生。
我有两个儿子,从小到大,我陪伴他们的时间很少。有的时候我刚跨进家里,一个急诊电话打来,扭头又要出门,儿子抱着我的腿,我需要搡开他,然后告诉他:“做医生的孩子就要牺牲”。
这种义无反顾的这种使命感是刻在骨子里的。我就觉得我不是个好母亲,也不是个好女儿。因为我虽然很敬重我的母亲,但她因高血压脑出血去世时,没有孩子在身边。
在我为病人,为我的事业全心全意去去付出的过程中,发现无形中也影响了我的孩子。
这幅画是我们制作组的小姜专门拿出来,说要放到最后。去年我儿子参加一个儿童画展,这幅画拍卖了3800元,他给这副画起的名字是:给世界带来温暖。
这幅画他画了3个多小时,向日葵的花瓣是20多种颜色配出来的,当时给他点评的画师是上海很有名的袁秋萍老师,说他的色彩运用,有着宁静带来的和平,她点评的蛮高大上,反正我个人不是很懂(笑)。
我发现我家小王子,其实是一个很温暖,很有爱的一个孩子,我非常的欣慰,也希望我自己一如既往地能坚持做一个温暖的人。
希望在座的每一位听了我讲课的女性、男性,都能有预防疾病的意识,要做一个温暖的人。听我讲座的人希望你们永远的健康,拥有温暖如春的生活。
谢谢大家,也谢谢《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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