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期女儿刚确定心理学作为她大学的专业,还申请到普林斯顿大学心理学系的婴儿实验室当助教。当她得到这份工作时,非常兴奋地给我打来电话,在电话中她激动得几乎有些语无伦次!女儿一向做事沉稳,我很少见到她如此激动!


 “特别想到婴儿实验室去工作!你知道吗,面试我的那位老师也是 Stanford Bing 毕业的。我们一起聊起很多 Bing 幼儿园的事情。女儿掩饰不住她的兴奋与那份期待。
选择幼儿园
时光倒转很多年,仿佛回到女儿三岁的那一年,小女儿蹦蹦跳跳在我眼前晃动着,我的手上拿着 Bing 幼儿园的入学通知书,不知所措,孩子应该上什么幼儿园好呢?


儿子三岁要上幼儿园了,暑假前才去报名,那时以为到时间随时可以托儿入学的,就像是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就可以就近入学一样。没想到住处附近口牌比较好的幼儿园都满了,进不去,只能哪里有位置就在那里先上学,这时才知道应该提前申请幼儿园。在那些初为人母的时光,很多想当然的观念和意识总是让我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毕竟我们生长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地方,自己童年的经历完全不能用来当做今天育儿的参照座标。
了解了一下幼儿园的不同处,我发现幼儿园实质上有两种:一种是相当于托儿所,父母上班,家里没有人带孩子,把他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有人看护。那里给孩子提供一个安全的去处,目的是提供一个“安全的托儿场所”,那里的老师大多数没有幼儿教育的经验,相当于临时照顾幼儿的受托人;另外一种幼儿园是以开发幼儿智力为主要目标的、提供幼学习和成长的地方,老师一般都是训练有素、有幼儿教育学历和经验的,斯坦福 Bing 显然是第二类的幼儿园。当然大部分的幼儿学校是介于两者之间的,既有安全托儿的成分,又有幼儿教育的内容,孩子在那里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包括社交、语言交流、数字的概念,从认识字母到简单的阅读,也会包括手工、艺术,培养孩子的兴趣,还有适当的体育锻炼。每个幼儿园都有不同的特点。

孩子上什么样的幼儿园是否重要,我过去不以为然。上世纪八十年代到美国留学,听日本同学说,在那里小孩上了什么幼儿园就决定了能上什么小学,上了什么小学就决定了能上什么初中;上了什么初中,就决定能上什么高中,上什么高中就很大程度决定了最后上什么大学。好像孩子的人生竞争从幼儿园就开始了。当时我感到不可思议,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美国硅谷上心仪的幼儿园也是非常困难。

当然,不同的人对什么是好的幼儿园,什么是符合自己家庭需要和期待的,标准是不同的。我家孩子上幼儿园时,正是网络公司(.com) 膨胀的时期,工作机会多,大量人才涌入硅谷“掏金”,到处是工作机遇,一时幼儿园也是供不应求。一句话,托儿难。有工程师辞职办课后班的,也有朋友因为托儿难而成为了全职妈妈的。
Bing,儿童的乐园

那时先生在斯坦福大学物理研究所当研究员,朋友们说斯坦福 Bing 非常好。

“Bing 是全美排名前十位的幼儿园。” 我们常常听到这样的介绍,但是每当听到这样的评论,我就会不由自主地血液循环加快,不是因为兴奋,而是会徒生一种莫名的焦虑,总想摆脱从幼儿园开始就看排名的育儿方式。


Bing 是斯坦福大学心理学系的实验幼儿园,注重幼儿的早期智力开发,寻找幼儿教育发展的规律。Bing 的老师都是斯坦福心理学系和教育系的老师和学生;但是没有全天的“托儿班”,只有半天的班,或者上午或者下午,每个孩子每周只能去三天,每半天只有三个小时。有些斯坦福的朋友和先生的同事,孩子一出生就申请了这所幼儿园。这里的孩子大约一半是教职员工的孩子,另外一半来自各种不同的家庭及附近其他城市。
作为双职工父母,我们需要给孩子找个全日制的幼儿园。斯坦福 Bing是半日班,不适合我们。但因为大家都说好,我们也就申请了,同时也申请了其他几个口碑比较好的幼儿园。


儿子在市中心幼儿园开始上学。离我上班的地方很近,接送方便,但是他在那里每天除了踩自行车和踩沙子,对别的也没什么兴趣,老师说这也很正常,直到一年半后,才发现他不太爱说话,英文说得没有同龄的孩子那么顺畅,这才意识到这里只是个安全的“托儿之地”。
儿子马上要上小学的学前班了,但还是没有收到其他幼儿园的通知。那年春天收到了斯坦福Bing 组织的活动的邀请。出于好奇,也是为了让孩子去玩,我们就带着孩子去参加了。
第一次带着孩子走进 Bing,那天它布置得像个儿童娱乐场。宽敞的教室,高高的屋顶,孩子用的小桌子和小椅子则显得格外婑小,后面的几个书架上面都是小人书。这里绝对是一个以孩子为中心的学校,专业的老师、宽敞明亮的教室、后院有葱绿的草坪、起伏跌宕的小山坡、高大的树木、秋千、儿童爬梯、捉迷藏的小屋。学校里安排了各种娱乐活动。我们买了娱乐活动的入场卷,每个孩子都写上自己的名字,贴在胸前。一撒手,儿子、女儿一转眼就不见了,那兴奋劲儿,一下子窜到后院的各个娱乐区域,像是进入了儿童乐园似的。
女儿在一排画架前停下脚步,每个木架上夹着质地尚好,像整个画架那么大的纸张,架子中间放着三种原色(红黄蓝)的三个罐子,罐子上面插着画笔,画架上还挂着小围裙。女儿摘下围裙给自己套上,我连忙跑过去把她后面的带子系上,那一刻她已经顺手拿起了画笔,兴奋上地唰唰唰画了起来,颇有点儿印象派的范儿,不知道她画的是花还是动物。女儿画完就跑到旁边去看别的小朋友画画,然后去做别的游戏去了。

有位老师在喊:“这是哪个小朋友画的?"

女儿走过去说:“是我的。”


“把你的名字写上去好吗?” 老师蹲下来跟女儿说。女儿歪歪扭扭地用笔写上了她的名字,老师还问了她的姓,并帮她写在右上角。


孩子们高高兴兴地跑去荡秋千、玩滑梯、捉迷藏、钓鱼、玩兔子,儿子跟着抛球,做各种游戏,他们还品尝了小吃,两个孩子玩了半天,像是去了儿童乐园一样开心。


教室后院临时搭建起来一座小桥,下面放着很多“金鱼”,桥上站着几个孩子在钓鱼(这是一种游戏)。我们孩子在家里也玩过,中国玩具也有一种“钓金鱼”的游戏,但是孩子站在“桥上”钓鱼则体验不同了,地势的高度更增加了“钓鱼”的亲身感受,钓钩长也增加了一些难度,需要控制力与关注力,也增加了“惊险”和孩子的兴趣。几位家长站在小桥上看着,有的想帮小朋友的忙,一位老师和蔼可亲地走过来,蹲下来告诉小朋友怎么使劲,然后让他们自己再试试。这时家长都退出了游戏中,静静站到边上,让小朋友自己尝试。


参加这次活动,着实被它的多彩多样、丰富的资源,被老师的爱心和经验,以及他们井井有序的组织能力,还有师生超级的气场所折服,孩子们也玩得不亦乐乎。
不久,我们收到斯坦福大学边上 College Terrace  幼儿园 (CTC) 的通知,已经办理了女儿全日入托的手续。早晨先生去上班就可以把孩子送到幼儿园,他们每天下午六点关门,先生下班就把女儿接回家。那里交通方便,老师也很友善,幼儿园的时间跟先生上下班的时间也是可以配合得很好。
女儿看到哥哥上学,好羡慕。每天早上我带哥哥上学出门前,她总会在门口大声哭喊着:“我要上学!” 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但是第一天我送她去CTC上学,刚准备把她放下,却不料她紧紧地抱住我不肯松手,不让我走。看到周围都是陌生的小孩,她不肯呆下来,要跟妈妈回家!哄了她一会儿,还是哭喊着不让我走。女儿平时很活泼,喜欢跟小朋友一起玩,此时却好像还不习惯幼儿园的环境。
一位老师走过来,从我怀里把女儿抱过去。他说:“来,咱们送妈妈上班。下班后她就会来接你回家。” 说着,他让我走,把女儿抱到门口的窗户口,让女儿向我招手再见。我扭头离去,女儿的哭声渐渐远去,不敢回头,直到车里才回头,女儿还在窗口望着我,不知道她是否还在哭。看见我回头,又向我挥挥小手。当妈妈的心一下子被揪住了,带着不舍,甚至负罪感,慌乱地打开车门,快速开车离开了学校,回到公司上班,还是心神不定。
孩子的幸福与家长的付出
完全出乎意外,一两周后收到了Bing打来的电话,学校有位置了,秋季可以入学。儿子太晚了,秋季要上学前班了,不再合适去;女儿可以到 Bing上学了,是下午的班,每周一、三、五上三个下午,一点到四点,每次只有三小时。


拿到 Bing的通知书,孩子每周只是去三个半天,虽说好,但是绝对不能满足上班族全日托儿的需求。既然Bing不能满足全日托儿的需要,而且我们已经入托了另外一个学校,心想就自然而然地放弃这个机会吧。


想不到先生说既然 Bing对孩子智力开发有好处,如果能够给女儿最好的,为什么要放弃呢?他愿意送女儿上两个幼儿园。

这就意味着先生一周三次中午十二点多要离开实验室,把女儿从附近的一个幼儿园送到Bing,虽然很近,校园里骑车不到十分钟,但是持之以恒,也是一个很艰巨的任务,在固定的时间要放下手中的工作,或者午餐。更让人揪心的是下午四点 Bing结束后,先生还在工作,把孩子放在办公室不放心,放在实验室又不安全,最后他决定四点后再把女儿送回到CTC,等到六点去接女儿回家。
先生把他一辆很好的自行车放在学校里,上面加了一个幼儿座垫,给女儿买了小头盔,以防摔倒受伤。


虽然路途不远,在校园附近,单程不到十分钟,但是一周三次,两年的时间这样来回接送,除了爱心,还需要相当的自律。


CTC 也是一个不错的幼儿园,他们的两个负责老师都是幼儿教育的专业人士,其他工作人员对孩子也很有爱心。每天孩子在这认字母,学数学,听故事,做游戏,阅读小人书,做一些手工活动。每天都有不少户外活动的时间和项目。他们认的字母和数字也都是根据孩子的程度学习的。每个孩子都有一个放衣物的小柜,午餐后有一个小时午休时间。

Bing 很不同。在这里工作的每一个老师和学生都是斯坦福大学心理系和教育系从事幼儿教育工作的专业人士,它是一个观察、了解、研究幼儿智力发展特征、规律、潜能,一个提供幼儿智力发展研究的实验中心。
奇怪的是,当女儿来到Bing,她一走进宽阔的教室就在小桌子边坐下来,找到她想玩的东西;或者跟老师说话,或者找到纸张彩笔画画,或者索性在画架上拿起刷刷刷地凃上几笔。孩子们好像是进入了自己的世界,这里很少见到小孩哭闹,小朋友们似乎都很放松,神情自若,这里一切井井有条。
女儿与她的小朋友们在这里唱歌,听故事,画画,幼儿时光给她留下很多美好的记忆。
我后来才知道,那些墙上的大镜子后面其实也是窗户。斯坦福大学心理学系与教育系的老师与学生,可以透过这些大镜子,看到镜子对面的教室里的孩子,可以观察幼儿的行为,并追踪研究幼儿心理及行为。这些观察和研究都是在孩子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行的。
我记得,偶尔下班早可以去接女儿回家,老师 Tom在后院的大树下弹着吉他,小朋友们围成一圈,又唱又跳,等待着家长来接。他们唱着 “Goodbye children,Goodbye children……",见到父母来接,就向小伙伴们挥手道别,然后扑到父母怀抱里,其他孩子一边挥手,一边继续唱歌。我来到这里,被他们纯美的歌声,与眼前的景致而感动。那歌声如同天籁之声,从天上飘来,溶化了我心中一天的烦劳。
在后面的两年里不管刮风下雨,先生早上开车把女儿送到第一家幼儿园,中午不管工作多么繁忙,是开着会,还是做着试验,或者吃饭时间,一周三次他会按时把女儿从一个幼儿园接送到Bing,然后下午四点放学后再把女儿送回到早上的幼儿园,再回去上班,六点接孩子回家。有时晚上再去做他没有完成的工作。
童年的幸福,一生的感恩
每年的五月,Bing 学校都有一个校友早餐聚会。女儿上大学离家前想与幼儿园的老师道别一下。十五年过去了,孩子对自己三岁到五岁在这上学的记忆,如此深刻,让我惊讶。很多细节她都记得,画画,跟小白兔玩,听故事,唱儿歌,小朋友在一起爬梯子,翘翘板……他们学到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每个孩子在这里快乐地成长。
孩子们如此留恋珍惜他们的幼儿园时光,每年十一月 Bing学校一年一次的捐款活动,拍卖会,很多当年的幼儿园小朋友,现在的校友,都已经是成年人,他们仍然抱有巨大的热情,每年回来参加一年一次的聚会,回顾他们在幼儿园的时光,回报学校的各种活动,捐赠,回头再看看自己走过的成长轨迹,这里就像他们的家一样。

女儿也是每年都回到Bing学校参加一年一次的Bing拍卖会。开始她在这里购买东西,后来她给学校画画,赠送自己写的儿童小人书。那年她画了一张以Bing幼儿园生活作为主题的油画,题目为“孩子,晚安!”,捐赠给学校义卖。几位小朋友拉着她妈妈的手,站着那副画前凝视许久,不肯离去,几位妈妈拍卖为孩子购买。
站在这张油画前,我看到了一位三五岁的小女孩,在这里听故事,唱儿歌,在这里,她开始编织多彩的梦想,就像这张夜空的画一样,神奇而美丽。那个小女孩,今天已是一位亭亭玉立的二十岁的姑娘。
女儿再次来到 Bing,后院的小红房,捉迷藏的地方怎么变得那么小了? 教室里的桌子椅子怎么变得那么矮了?但是教室还是那么宽敞明亮,这里真是儿童的天堂,也许是他们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我和孩子也感激她的爸爸,在孩子小时候不辞辛劳在接接送送的路上付出他成倍的时间和无限的父爱。
文/图:晓霜
绘画作品:Alice W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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