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和吃鱼

国内近二，三十年来经济的高速发展，加上轰轰烈烈的房地产开发和大规模的造城“运动”，自然环境里能钓到的野生鱼类越来越少。城市周边几乎没有指望，要钓鱼就只能去养鱼塘。往市区外开很远，或许能找到钓野生鱼的地方。种类比二，三十年前也少很多了。但是你走进稍好点的餐馆，各种水产和海鲜种类众多，当地的，外地的，中国的，外国的都有。而且都是活的，看着就食欲大增。当然这些水产和海鲜绝大部分，或者说全部都是人工养殖的。味道肯定不如野生的。然而中国的厨艺已经登峰造极，为了在竞争激烈的餐饮行业立足，各个餐馆绞尽脑汁在味道上下功夫，各家创新不断，在舌尖上展开激烈搏杀。所以在国内稍有点名气的餐馆菜的味道都差不到哪里去，打打牙祭，吃点美食不成问题。


到了美国，情况和国内倒了一个个。美国的自然鱼类资源极为丰富。以我居住的达拉斯为例，在开车一小时以内，就有好几个大湖。湖里有各种野生的淡水鱼。那里能搞到许多野生的美味。只要花三十多刀买张钓鱼执照，就能随你钓一年。
鱼获中有鲜美的皮皮（CRAPPIE）。皮皮适应性很强，在美国分布极广，在周围的每个湖中都有。刚钓来的新鲜皮皮或清蒸或煮鱼汤能让你发出“人生何求”的感慨。

有味道纯正的黄鲈。十英寸左右的大黄鲈鱼的鱼肉滑润多油，没有一丝一点的鱼腥味。实属鱼中的上品。大部分湖里的黄鲈长不大，六七寸左右。在达拉斯东边一小时多点车程的一个湖，在早春能钓到十寸或更大的大黄鲈。钓来红烧或片肉涮锅，能让你消磨掉一大半人生斗志。
如果愿意再开远点，可往南到休士顿方向海钓带鱼。那里钓的带鱼属于小带鱼，大部分在两指到三指宽。这种带鱼和小时候吃的东海舟山带鱼非常像。上次我回国特意在餐馆吃了次舟山带鱼，感觉和回国前吃的自己钓的带鱼不相上下。能在美国吃到国内的美味，飘飘然自以为移民生活成功了一大半。
最近一两年又往北开4个半小时到奥克拉荷马州开发出了一个新的钓点。那里能钓到又一美味鱼类，英文叫SAUGEYE，我们把它叫骚盖。这鱼的长相有点像国内的黑鱼，鱼的味道也是极好。放点黄油乾煎，撒盐胡椒等，有点美式做法的意思，但又是小时熟悉的味道，让你有种在异国他乡扎了根的感觉。

此外还有个头很大杂交鲈鱼，条纹鲈鱼，还有在春秋季节非常多的白鲈鱼等等，在湖里都能钓到。


和丰富的野生鱼类形成鲜明的对比，美国超市和餐馆里供应的水产和海鲜品种极为单调，而且都是冰冻过的。在餐馆吃到的鱼，最多的是猫鱼（鲇鱼）。这鱼我们钓到都是扔回去，不留的。本文前面提到的几种美味的鱼，超市里根本就没有。在中国超市能买到带鱼，但那是美洲带鱼，背上有一颗骨头，个头很大。这种带鱼味道大相径庭，和我们自己钓的不在同一个档次上。你去餐馆吃，也吃不到那些鱼，有钱也买不到。那是因为如果有人钓了卖给餐馆，那人和餐馆就都犯法了。你可以钓来自己吃或送人，但如果卖钱，那是要重罚的。
开始我以为这是因为我住的地方离海远，当地的餐馆海鲜和水产才这么单调。但去了几趟海边度假，在海边的餐馆吃饭，还是那么几样，还是那个味道，于是对在美国餐馆吃海鲜几乎绝望了。
最惨的一次是在波斯顿。波斯顿的龙虾一向很有名。我去过波斯顿几次也没有吃到啥好的海鲜。有一次又去了，那次我下了个决心，一定要吃地道的海鲜。办完正事后，我专门抽出半天时间，开了2个多小时一直开到朋友推荐的海边的一个港口。一到那里，我的心狂跳不止。蔚蓝的大海，海鸟在那里随风起舞。港口停满了渔船，海边一家接一家的“SEAFOOD”餐馆。走过去看看清澈的海水下，能看到鱼在游。一看这架势，海鲜肯定又多又便宜又新鲜又好吃啦。
于是找了家像样的餐馆进去。坐下后看看风景不错，窗外就是海，不远的柱子上还停了一只海鸥，木木的盯着我。我拿来了菜单，问WAITRESS有啥推荐的。她说了几种，有龙虾，各种贝壳等。我说，我都想尝尝，就来个康博吧（COMBO）。这个康博不便宜，50多刀。我心里嘀咕，这里海鲜肯定不少，怎么还那么贵。厨房后面的海里还不是随便捞捞，那些贝壳不就都有了啊？
WAITRESS把单子递进去后不久，菜就上来了。满满一大盆。一只龙虾，3，4种贝壳类。还有一小碟黄油，一碗温水。龙虾和贝壳都是水里煮了一下。根本谈不上什么烹饪。黄油我知道，是吃龙虾用的。那碗温水是干嘛的呢？我不太懂。但为了防止露怯，我也没问。先吃著名的波士顿龙虾，一般。再吃贝壳，一口下去，马上全部吐出来。妈呀，怎么都是沙子。我赶紧举手，把WAITRESS叫过来，问怎么都是沙子。她说，这贝壳就是这样的。这碗温水就是让你洗沙子的。还有这样的？自己把沙子洗干净了再吃？既然东道主这么说，我就这么办吧。我把贝壳里的肉叉出来，在温水里仔细的洗，洗完后送嘴里。这味道啊，。。。那真是，。。。。就是白开水味道。在水里洗那么久，还会有什么鲜味啊？老美怎么能想出来这种吃法。说句题外话，这英文中似乎就没有我们说的“鲜味”这个词。可见西方的味觉远远落后于我们舌尖上的国度。这么重要的一种味觉，竟然还没找到词呢。再回过来说我吃贝壳，有时没洗干净，残留了沙子，咯噔，咬上了，食欲顿时消失大半。不多久，那碗温水成了土色，我也失去了再吃下去的欲望和勇气。剩了大半，结账离开。
从此以后，我就坚信在美国吃海鲜。只能靠我们自己。去餐馆吃，是吃不出我们认为的美味来的。

好在在美国，爱好钓鱼是幸福的。有那么丰富的鱼资源可以开发。可以让你南征北战，尽情的挑战自己。爱好钓鱼又爱吃鱼的，那就更加幸福。钓鱼是享受，吃新鲜刚钓来的美味鲜鱼又是享受。我坦白，我钓鱼的最初的动力是吃鱼。后来，越来越喜欢钓鱼。有鱼钓，有鱼吃, 生活多美好。
钓鱼上瘾
钓鱼钓久了，对各种鱼的习性有了比较深的了解。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在鱼咬钩，杀钩的几秒时间里，基本上知道那鱼是什么鱼，大小是多少。是皮皮呢（CRAPPIE），还是白鲈呢，还是鼓鱼（DRUM）。是超过了可留的尺寸了呢，还是不够尺寸。在鱼出水面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去海钓，也是如此。我们常钓的马鲛鱼和带鱼，差别就太大了。马鲛鱼上钩后，杆尖高频率振动，你有一种扫机关枪的感觉。“突突突突”一阵扫，然后拉到另一边，又“突突突突”一阵扫，然后“突突突突突”左右扫。等到似子弹打完了，你就慢慢拉回来。在鱼出水以前，你可以确定，这是条马鲛。

带鱼是另一种模式。咬钩后杀钩，有一种挂底的感觉。但和死沉死沉的挂底不同，带鱼上钩有一丝的松动。但还是一副死活不从的架势。你绷紧线，表明你不得手不罢休的决心，带鱼过了最初的对抗，慢慢被你拉动，向你靠过来。中间自然还有几次来来回回拉拉扯扯的反复。到最后，它就彻底放弃了，你爱乍样就乍样把。等到它雪白的身子出了水面，你会由衷的赞叹，真是漂亮。除了牙不好，其它都无懈可击。

最近的夜钓混血鲈鱼，也是有非常独特的模式。钓场是个有流水的地方，周围非常安静，钓鱼的人很少。许多人天黑了就都走了。而我们几个专攻的就是夜钓，有时甚至到了天黑才过去。偌大的钓点，常常就我们三，四个人。把带夜光棒的漂扔到有流水的地方，漂随水走。稍稍拉着点线，让漂走到相对平稳的水区。这时漂不动了，漂的轻微浮动，都通过线和杆传到你的手上。你知道有些事情要发生了。突然，“咚”的一声，核弹爆炸，强烈的震感传了过来。你杀钩。接下来就是暴力出线，那时，你会觉得不可能驯服这条鱼了。好在几秒钟的暴力拉线后，拉力从暴力转为强力，虽然还是左突右冲，但你已经能掌控局面了，你可以收线拉回来了。几个回合后，拉回近处。鱼还在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的摆动。但离岸越来越近，最终，一条20多寸的混血终于拖上了岸。

已经有不知道多少次，有人问我为什么钓鱼会上瘾。我觉得原因很多啦，从心理层面上看，最初开始钓鱼可能就是好奇或为了吃鱼。但上面提到的那些上鱼瞬间真的是杀伤力非常大。只要经历一次，大脑回路就瞬间接通，成为你永远的兴奋回忆。而对那种激动和兴奋追寻，就成了你下次钓鱼更大的动力。

从生理层面上看，钓鱼上鱼的瞬间，身体也处于应急兴奋状态。心跳加快，血管扩张，肌肉收缩，全身的能量全部调动起来对付上钩的鱼。可以说，就在那十几秒或几十秒的时间，你彻底的超脱了。什么功名利禄，什么生活琐事，什么七情六欲，统统彻底从你的身体中排出。你进入了一种和平时完全不同的境界，能体会到最单纯，最纯粹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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