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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神奇的法国药水，在淘宝上被吹为“万能药水”，可以治疗一系列疾病，还包括“小儿腹痛”等儿童疾病。那就是香港药店出售的法国“双飞人药水”。
▲淘宝上双飞人的盛况，某些大店该产品有几万个评价。
这么神奇的药水，当然引起了我们的兴趣，为了更加准确的实地了解这个产品的情况，我们请了之前旅居法国，现在在香港工作的巫婆同学帮我们进行了相关的调查和了解，并写就本文。
因为监管相对松懈，很多普通的洋产品到了大中华区就顶上了神药的光环，今天就让我们来八一八神奇的法国双飞人“药”水。

这种可内服可外用的神奇小药水，最早是法国经营养蚕业的犹太裔贵族Ricqlès于1838年发明的辣薄荷醑剂，醑剂 —— 用人话讲就是薄荷醇的高浓度酒精溶液。最初被发明出来的时候，被用于舒缓消化问题，抑制口臭，缓解恶心和头疼。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士兵们习惯在背囊中常备双飞人药水作为消毒药水使用。首先让我们看一下双飞人药水的成分表：80%酒精（体积比），1.32%辣薄荷精油，剩下的成分为蒸馏水。我们对灭菌消毒的常识已经日渐完善，双飞人药水的酒精度接近医用酒精，解释了它在一战期间作为消毒药水被士兵所青睐的原因。
▲这是双飞人法国官网的产品说明，红框是成分说明。
双飞人药水在刚问世的年代参展博览会获了不少奖后，便在殖民地及海外赢得了好口碑，甚至一直到今天，在远东的香港还被视作老少皆宜之常备药。
这是在香港买到的双飞人药水中的说明书，上边写着“法国利佳制药厂出品”。用法分内服和外用：“内服每日3次，成人每次7-8滴；儿童每次2-3滴用水冲服，或滴在方糖上服用；外用多搽患处功效迅速。”
▲这是双飞人港版说明书。
让我们先来较个真：
▲这是双飞人法国官网的产品列表，除了主打产品薄荷酒精水以外，还有各种喉糖，口香糖，甘草糖。
有趣的是，在港澳地区叫做“雙飛人葯水”的这个产品，在国内叫做“利佳薄荷水”，引进的批文也是“国妆备进字J20133957”，换句话说，这个在中国就是当化妆品进口的。
▲香港的“药”在大陆都不敢叫药，而我们很多人还迷信香港“传统神药”的质量和疗效。
不光是在国内不敢叫药水，该香港公司还有另外一个“滑头”。最初发明这种高浓度的薄荷醇酒精饮品的
Ricqlès
家族因为是犹太裔，公司和家产在二战期间惨遭强占，在
1945
年又被归还；公司几经改组，合并，收购，现在双飞人生产商的名称是
HARIBO RICQLES ZAN
，但双飞人的广告、包装、说明书上都翻译为
“
利佳制药厂”。制药厂...... 其实
HARIBO
是德国最大名鼎鼎的糖果公司之一，双飞人的生产商并不是制药厂，而是“糖果厂”。

▲Haribo官网，看着好好吃的样子。
法文的Wiki对双飞人有比较详细的介绍，而第一句话的概述就是“Ricqlès est une marque d'origine française de produits alimentaires à base de menthe, alcoolisés ou non.（RICQLES是一个源于法国的基于含酒精或不含酒精的薄荷产品的食品品牌）”
化妆品主打“疗效”宣传，在我国是违法的，不过国产各种神药其实很多都是化妆品，疗效骗人是我国的“正常状态”，不能只骂双飞人一家。将糖果公司翻译成制药厂也能推脱到缅怀历史上。这些虽然令人愤懑，但关键还是在于，这个产品，是否真的有疗效，是否有害。
双飞人在十九世纪被发明出来的时候，的确是药水，不过经过了漫长的世纪，当今科学已经得到了空前的发展，药的概念已经被更加精准的定义。严格来说，双飞人这样配方简单，作用轻微的传统小药水，在欧洲已经算不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药了，在法国政府官方的药品公共数据库中，毫无意外的查不到双飞人药水的信息。因为这种无需验证的用于缓解简单的头疼脑热，消化不良这种自限性的小毛病的验方，远达不到现在发达国家对上市药品的苛刻考验。
薄荷醇是薄荷提取物的主要成分，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应用非常广泛。因为薄荷醇的各种生物特性已经得到了确认，它可以激活不同的离子通道和受体，从而起到镇定，镇痛，抗痉挛等作用，同时由于其对链球菌和乳杆菌的抗菌效果，在牙科也得到了广泛的使用。
然而按照双飞人药水说明书的用法用量，稀释后真正口服的薄荷醇剂量已经很低了，究竟是安慰剂作用，还是真的有效，那就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了。
如果真的只是安慰剂也可以啊，至少安慰剂的要求是无害，那么双飞人药水能做到无害么？尤其是对我们家中的婴幼儿来说。
值得一提的是在香港的说明书中，多次提到适合儿童，在各种功效中也宣传适合治疗小儿肚痛，甚至给出了儿童用量：每次2-3滴，一日三次，冲服或者滴在糖上口服，或者外用。
▲这是双飞人香港官网的产品使用说明。
香港说明书上也用了婴儿的宣传图并写着治疗小儿腹痛的宣传：
在淘宝上看一下用户评价和问题，有很多妈妈是给1-2岁甚至几个月大的小宝宝购买的：
我们知道，双飞人药水的酒精度是80%，比市面上最高度的烈酒都浓，也比常用消毒的75%医用酒精还浓。这样的产品可以给孩子使用吗？让我们来看看关于这种薄荷醇的高度酒精溶液，双飞人的法国官网是怎么说的：
▲双飞人法国官网的产品说明上显要位置出现的警示。
其中的意思包括：小心！不要给6岁以下儿童使用；存放在远离儿童的地方；不建议孕妇使用。
而我们仔细翻阅了香港双飞人的网站，找到了说明书上没有的一句话。原来这个用婴儿小儿腹痛做宣传的产品，在官网上“常见问题”的一个角落里，还有这样一句话：
▲藏在双飞人香港官网角落中的一句话。
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在说明书和包装上说清楚呢，而只敢藏在角落里？
为什么法国官网在产品介绍的页面就详细说明了不要给婴儿和孕妇使用？原因就在于其中80%的酒精成分上。
美国毒物控制中心警告说，“酒精对儿童来讲非常危险，会影响中枢系统，并会导致低血糖，如果血糖过低，还有致死的危险”。那么儿童饮用酒精是否有一个安全的量呢？对于这个问题，美国毒物控制中心认为对于不同的孩子，酒精中毒的剂量是不一样的，他们并没有给出具体的底线：“很少量的酒精都有可能对孩子造成伤害，比成人的耐受量要小得多”。
另外法国官网给出的使用方法中并没有提到外用，而中文说明书上提到了“外用：多搽患处”。酒精是可以经皮吸收的。我们曾经在破解所谓“经皮毒”谣言中提到，大部分所谓的有毒物质，是无法穿透人类最重要的防御器官——皮肤的，但小分子的酒精可以。因此涂擦酒精可能会造成宝宝的酒精中毒，或者过敏。在发烧的文章中，也提到过，不要再用酒精擦身作为给宝宝降温的方法。而双飞人药水在香港说明书中建议80%浓度的酒精未经稀释直接多次搽于患处，这样无疑会将儿童暴露在酒精中毒的风险之中。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说白了，双飞人药水不过是法国版可饮用的高度酒精清凉油，在法国只作为必须稀释使用的保健饮品销售，在国内则是按照化妆品申请。然而到了我大中华地区，代理商将其宣传成为“神仙水”，不仅仅闭口不谈其高达80%的酒精度，不适用于儿童，反而给出了治疗小儿肚痛，以及直接多次搽于患处的使用建议。除了指责不负责任的代理商，我们只能把这样的事情归结为监管不力了。
如果你会拒绝餐桌上没礼貌的亲戚用筷子沾酒喂孩子，那么你为什么要给孩子喝或者擦度数更高的双飞人药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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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www.peppermintcure.com
www.ricqles.f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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