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系着安全带、安全帽
站在脚手架上为城市彩绘历史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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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物君语 -
苏联美学家鲍列夫曾说过
人们习惯于把建筑称作世界的编年史
当歌曲和传说都已沉寂
已无任何东西能让人们想起一去不返的古代民族时
只有建筑还在说话
中国人对房屋建筑的归属感与热忱
从未间断
所以风物君今天要和大家聊聊
古建筑彩绘
这门能带领我们穿越钢筋混凝土
直抵旧时光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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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思成对中国古建的痴迷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曾感慨：“在城市街心如能保存古老堂皇的庙宇、夹道的树荫、衙署的前庭或优美的牌坊，比较用洋灰建造卑小简陋的外国式喷水池或纪念碑，实在合乎中国的身份，壮美得多……”
瞧，在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里，若能看到古人留下的痕迹，是才子也向往的事。只是我们忽略了，一直在为这件事，奔走在祖国大江南北、建亭台楼阁、绘朱楼碧瓦的人们。
 1 
她是一名古建彩绘师
用了34年的光阴，为城市描绘历史
▲ 这是古建彩绘师王光宾工作用的工具，也是这行当手艺人一生离不开的玩意。
王光宾的工作室里，陈列着大大小小的毛笔、刷子、古建筑彩绘颜料，这些小伙伴已陪她走过许多年的路。

▲那些好看的颜料，最后都变成了建筑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古建彩绘这个行当里，汉子多，姑娘少，但在这个今日已有一定名气的女古建彩绘师的眼里，这并不重要。她只觉得，做自己爱做且擅长的事，才是最幸福的。是啊，有多少人的一生，能完全听从内心的声音，那么幸运地一直做自己喜欢的事呢？
王光宾从小就爱画画，年少时临摹过多少小人书自己也记不清了。在父亲的影响下， 80年代初她就进入了北京市园林古建工程有限公司工作。这一干，就是34年；这一开始，就成了一辈子。
▲王光宾手绘的天花图案。
而与少女时代每日在纸上低头画画的状态不同，她这34年所画的作品，都是站在脚手架上、系着安全带、戴着安全帽，蹬梯爬高完成的。
▲ 他们才是城市的艺术家。
坐在桌前，稳稳地握着毛笔勾勒图案，都无法接近完美，这些古建彩绘师们是怎样在全身肌肉紧绷的情况下，悬着手臂，雕梁画栋的呢?
 2 
颐和园、永安寺、香山勤政殿……
那些留下了笔迹的地方
▲近日王光宾参与彩绘的北京香山东门牌坊。
那些小时候热衷于在某建筑物上写下“到此一游”的人，一定喜欢王光宾的工作。因为，古建彩绘师们每天都会用画笔，在那些古老的建筑物留下痕迹，只是这种“留言”，是伟大的。
古建彩绘是中国古代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古建筑物上绘制装饰画，不仅美观，而且有一定的防水性，能增加建筑物寿命。王光宾与她的同事们，就在做这样的事。他们能对古代建筑进行修缮、复建，也能建立新的仿古式建筑，让“时光倒流”。
▲ 王光宾为北京林业大学彩绘的仿古亭子。
这些年，她穿梭在全国各地的古老建筑间，修补、铸造……北京颐和园、香山、隆福寺，有庙宇梵刹、亭台楼阁、园林古建的地方，就有她的身影。
为了让自己画好建筑上的彩画，王光宾平日里也笔耕不辍，不在建筑上画画的时候，她就在平面的纸、绢上画。
▲ 王光宾的工笔人物作品。
在王光宾的工作室，翻看了她的笔记，那些密密麻麻的图文，是她从业几十年的积累和心得。不同时期、不同形式建筑上的图案、边饰、色彩是怎样的，她也努力地记在心里。
▲就是这本笔记，让我看到了手艺人的“匠心”。
从最初学习，到现在成为了诸多项目的负责人，王光宾经历的漫长学习，很难用一句两句话来概括。她语速很快、干活稳当又麻利，乍听她说得那些行话，觉得很有趣，又有些陌生。
“我们刚开始和师傅学的就是‘起谱子’。”起谱子，事实上就是画纹样稿，古建筑上那些龙啊、凤啊、花花草草啊，都有着不同寓意，都彰显着不同时期特点与时代的风貌。
所以不仅要会画画，还要学历史、看民间故事。《三国演义》《红楼梦》《聊斋》，这些老百姓们耳熟能详的故事，她要用画笔，在建筑上表达给人们。

▲这么多年，记不清起了多少谱子，但越起越熟练、越画越喜欢倒是真的。
学会了起谱子，手艺人们就要学着彩绘了。中国的建筑艺术包罗万象，现在手艺人们修缮复建或仿照的，多是明清建筑。虽名目繁多，但大体有五类：和玺彩画、旋子彩画、苏式彩画、宝珠吉祥草彩画、海墁彩画，其中以前三类最为常见。

▲最高级的古建彩绘就是“和玺彩画”，即“金龙和玺”，又称宫殿建筑彩画，因大多画在皇家建筑上，所以艺术风格通常金碧辉煌、奢华大气。王光宾作品
▲“苏式彩画”的特点是画中有很多人物、鸟兽，每幅画面都有别样的含义。这种形式多用于园林中亭台楼榭等处。右边那个半方圆框里的图案，叫“包袱”，后面会谈到哦。王光宾作品
▲“旋子彩画”的特点是采用对称、且有规律的圈圈做图案，图案较简略，多色彩斑斓，绮丽奇巧。王光宾作品
不管什么类型的彩画，彩绘时都要干这几样活：如规矩活、白活、画包袱等。规矩活指得是彩绘的一些基础工作，如绘图放样、设色涂刷一些建筑上的比较板正、规矩的图案。
白活就是在“包袱”或枋心处画传统绘画，如山水、花鸟、人物、线法画等。因绘画时需要用白纸，故彩画前需将预定部位涂成白色后再画，故称白活。
 3 
飞檐反宇上的彩绘，是这样炼成的
▲ 每在建筑上彩绘时，都要在一张牛皮纸上画稿，即“起谱子”。起了谱子之后，要用锥子将谱子上的图案全扎一遍。
▲ 扎谱子就为拍谱子。手艺人拿着群青色的粉包，将谱子拍到建筑壁面上。
▲拍完谱子后，透过针眼，那些粉就落在了建筑上，手艺人就可按照这个沥粉了。
▲ 沥粉由乳胶、土粉子和大白面调和而成。
▲ 沥粉之后，再用砂纸打磨，磨达到不扎手的程度就好，这样才不会影响上色、贴金。
▲ 然后就可以大刀阔斧的刷底色啦。
▲ 仔细地描绘。
▲ 贴上金箔。彩画用金量的多少，根据所描绘建筑等级的高低而定。
▲ 变身成品。这一系列工序完成后，一个仿古建筑彩绘就可以竣工了。
梁思成说：“中国的建筑千篇一律，你看千篇一律，同时也千变万化。”这看似简单繁琐的步骤，是几千年来智慧的手艺人们在实践中不断积累的结果。如今，我们转身不经意撞见的某个古老建筑，是一群群、甚至一代代默默无闻的画工，留给人们最宝贵的礼物。
当我们站在一座座雕梁画栋的古建面前，想象着每一个如王光宾一样的手艺人，曾在此处妙笔生花，似乎人特别渺小，却也相当伟大。
当有一种悲观的声音在感叹：“钢筋水泥让城市没有流光溢彩了”的时候，其实已有人在艳阳下、风雨中的工地里努力地挽留着。
择一事、终一生，纵使承受了风吹日晒的艰辛，但能听从内心的声音，不也是令人羡慕的吗？
风／物／时／刻
告诉风物君，
你找到值得一生死磕的事了吗？

文丨婷哥
摄影丨黄彬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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