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跟老张去喝酒,自那之后,老张再也不愿和我一起吃饭了,多年积攒下来的友情,竟然成土崩瓦解之势,两颗孤独男人之心就要遥遥分开了。
突如其来的状况,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在我再三逼问下,老张终于道出了实情,他说,吃饭就吃饭,你为什么要点江小白?
老张是个坚强的男人,再苦再累,也二话不说,那天为了不拂了我的面子,硬生生喝掉了半瓶江小白。当晚,他一整夜都没睡着,差点都哭了。
“是的,比尿还难喝。”这是老张的原话。
这些年,江小白像瘟疫一样肆虐大江南北,一路攻城略地,劈风斩浪,从苍蝇馆子、大排档,到小资酒店、星级饭店,哪怕是桌游俱乐部和网咖,都全是江小白蓝白色瓶身。
健力宝,脑黄金,珍奥核酸,那是父辈们的营销核弹,一代神迹。而江小白,是我接触营销后,第一次感到被某种神秘力量支配的恐惧。
以至于平常吃饭只是喝果汁儿的朋友,也会问问江小白这款怎么样,要不要试试。对此,我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然后抬头反问朋友,你到底是想喝酒还是想喝尿?
阿肖告诉我,他曾经经不住公司门口小卖部老板娘的软磨硬泡,被忽悠着买了一瓶江小白。
“后来公司都倒闭了,那瓶江小白连三分之一都还没喝完。平常都是当醒脑工具用的,乏了,困了,来两滴,一下就生龙活虎,比风油精管用多了。”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夸张的形容,因为销售部的朱哥是出了名的老酒鬼,一直想把酒戒了,屡戒屡败,屡败屡戒。直到那天喝了两口江小白,根本不用别人逼迫,硬是把酒给戒了。
不管是懂酒的人,还是不懂酒的人,江小白的难喝,可以说是大家不约而同的共识了。堪称是“酒中咪蒙“”犬中泰迪”。
平常跟人出去下馆子,生怕别人不打招呼冷不丁地就来一瓶江小白,隔着七八米就能闻到那股化工消毒水味道。
有不少直接怀疑江小白就是二锅头兑水的味道,我觉得这种说法不够恰当,更像是潲水兑了二锅头。
相同的难喝款式,还有锐澳鸡尾酒,与江小白在酒类市场上共同组成了辣眼睛,伤喉咙的良好效果。
即便就是这种难喝得一逼的酒,就是卖到了几十元的价格,我们不禁要问,这种不自量力的勇气和莫名其妙的自信到底来自哪里?梁咏琪显然是给不了的。
后来终于有高人点破了本质,江小白就是一家广告公司,它卖得是情怀,是感觉,是社交。
一语惊醒梦中人。
如果说一位当代年轻人从未听说过江小白病毒式的文案,那么我们只能得出结论,要么他在装逼,要么他刚从精神病院走出来。
什么五粮液,红花郎,国窖1573,三五亿广告费当水花,标榜历史底蕴,修身养性,古典文化,没个几百年的传承,都不好意思拿出来让你宴请宾客。
给人一种联想,就是腆着肚子、满脸油腻大口吃肉大杯喝酒的县城处级干部形象。
结果这货上来就青春酒,“我是江小白,生活很简单。”
青春酒,也就是屌丝酒,给千千万万的屌丝代言,不要城府,不要套路,不要装逼,要喜形于色,要简单真诚。
就是价格不够真诚
“愿十年后,我还给你倒酒,愿十年后,我们还是炮友。”红尘中痴男怨女,谁又知道在哪个匆匆那年的晚上播下了爱的种子,事了拂衣去,深藏一夜情。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隔壁老王,一杯敬月光,一杯敬泪眼汪汪。”情灭了,爱熄了,扎心了,难受了,掏钱了,喝醉了。
别的酒厂招的都是酿酒师,清香,浓香,酱香,混香,变着花样换口味,想尽办法弄好喝。
江小白的主要是招文案,连公司名称都叫重庆江小白酒类营销有限公司,而不是某某酒厂,某某酒业。
别跟我扯历史有多久,口感有多好,多少年传承,什么样的品质,喝酒两个字,情怀。江小白深谙此中道理。
人嘛,容易痴情,矫情,自作多情,中学生情深起来,照样可以抽刀砍人,假装社会人。
感情深,一口闷,举酒下肚,眉头拧成布,是回归,是逃避,是较劲,说胡话是开怀,撒酒疯也是开怀。
“当我第一次喝江小白的时候,我觉得我已经早熟了,算是以前步入了社会大学。”有个小伙子如是说道。
男男女女们开始借着酒精开始假装深沉,仿佛如江小白磨砂半透明的酒瓶一样,明明是雾里看花却自以为是地觉得看透了人生。年轻有忧郁与苍老,越是矫情,越能自我满足。
本质上,江小白不算是最接地气的酒。
深入到广大人民群众中的,是老村长和二锅头,程序员喝得,建筑工人也喝得,可以光着膀子,就着卤菜,一边喝酒,一边划拳,一边讲最俗气的荤段子。
如同在澡堂子一起泡澡的兄弟,不分彼此,赤裸相见,众生平等。
至于江小白,怎么说呢,它既不会是层峰人士的选择,也不会被劳苦大众所青睐,注定会成为写字楼民工们的专属。
他们从江小白文案里,读到了各种各样的自己,什么举起酒杯,遥祝远方,祝她早生贵子;什么苦苦拼搏,一往无前,寻不到出路。你永远无法阻止一个人给自己加戏,就像十二星座解读,怎么看都是个准。
就好像现在每天只要死个人,就要结束一个时代,而每喝一瓶江小白,就有一个年轻人的心被扎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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