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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是今年上海电影节的评委会主席。是主席,难免就要发言,发言难免就要说点俏皮话,然后在俏皮话中藏几乎真心话。
真心话1:
“别人拍戏可能为了发家致富,我拍戏主要是因为迷恋于创造一个世界。”
真心话2:
“什么题材、演员,都没关系,你还是要把内容写好,把它做好。”
真心话3:
“表演不是在装模装样,演员拍戏是把自己的内心,包括自己的时间都搭出来作为导演,是要把演员他们的生命和角色生命融在一起拍下来。”
真心话4:
“电影商业有什么坏处吗? 有什么错吗?或者电影艺术点又有什么不对吗?电影被人看不懂有什么不对吗?你们永远在心疼资本家,为什么不心疼一下艺术家呢?   ”
单从这四句话中,你就可以看出这位被誉为行走中的荷尔蒙的导演的真性情。
这真性情从何而来,我们可以看看他平凡又传奇的人生。
姜文,原名姜小军。河北唐山人。父亲是名参加过抗美援朝的军人,母亲是一名音乐教师。1963年1月姜文出生在唐山的姥姥家,童年在唐山度过。在从姥爷家回到父母身边后,又辗转到过贵州、湖南。1973年,也就是姜文10岁时,全家才迁到北京定居,住在内务府街。姜文是家中的老大,他还有个妹妹姜欢,弟弟姜武。
四处迁移的生活和部队的特殊环境显然影响了姜文,内务府街在姜文的记忆里和张北海小说《侠隐》中描述的北京一模一样,这才有了由《侠隐》而来的新片《邪不压正》。
在那个年代,长途辗转靠的是火车,小时候坐长途火车穿越国土的经验一定让幼年的姜文难以忘怀,他的每一部电影都出现了轰轰隆隆的火车。
小时候的姜文特爱和别的孩子斗聪明,还为弟弟姜武打过架。
中学时代姜文遇见了好朋友英达,在交往中受到英达父亲英若城的影响,于是喜欢上了表演。
1979年中学毕业后的姜文报考了北京电影学院,但没被录取,寄来的公函里勉励他“安心工作,安心学习”。第二年姜文又报考了中央戏剧学院,最终依靠张仁礼的慧眼赏识被破格录取。同班同学里有吕丽萍、丛珊等,姜文是中戏表演系80班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也是成绩最好的一个。1984年姜文毕业,21岁的他被分配到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后来主演了《家庭大事》、《高加索灰阑记》等优秀剧目。
1986年,谢晋拍摄《芙蓉镇》,年龄显小的姜文和刘晓庆大量精彩的对手戏,23岁的姜文就能与在当时最有号召力的“第三代”导演谢晋合作的确是件不简单的事情。之后姜文还和秦怡演出了中法合拍影片《花轿泪》里年龄跨度极大的角色,换言之,出道没几年的姜文就与当时中国最优秀的女演员潘虹、刘晓庆、秦怡有过精彩合作。
1987年夏天姜文被邀请到了《红高粱》剧组,面对第一次当导演的张艺谋,同属兔的二人每晚必然要“侃戏”。姜文的搭档则是师妹巩俐,那批合作者里面还有顾长卫、杨钢等,面对记者提问姜文答道“他们将会是中国电影的栋梁”,几年后果然得到了印证。1988 年,张艺谋导演、姜文主演的“第五代”代表作之一《红高粱》震撼了世界,勇夺柏林电影节金熊奖。
1990年后的那段时期,姜文的兴趣从表演转向了导演,尽管他有办法尽自己所能去改变一部影片的剧本状况,但却很难像导演那样从整体去把握一部影片的风格。终于,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去做导演了,刘晓庆亦给了他积极的肯定,他们四处找好小说,比如池莉的《你是一条河》、苏童的《红粉》等等,但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实现。
1992年,可能是命中注定的,在聊天之后,王朔送给姜文一本新出刊的《收获》,上面发表他的一篇新小说,《动物凶猛》。那晚上姜文一口气看完了这篇6万字的小说,激动得彻夜难眠,并且下决定一定要把这部小说拍成电影。王朔拒绝了姜文让他做编剧的邀请,只能选择亲自动笔的姜文改稿之后的剧本多达9万字,并且有了一个新的名字:《阳光灿烂的日子》。
《阳光灿烂的日子》技惊四座,姜文的导演才华迅速得到肯定。用去25万尺胶片的影片创下了1995年中国最高票房记录,共计5000万人民币。
可是,姜文的第二部电影《太阳照常升起》风评却急转直下,很多人说看不懂,票房更是不复当然的风光,用惨淡来形容也不为过。片名《太阳照常升起》仿佛是对这惨淡反响的一句安慰。
传奇的是,《太阳照常升起》在参加当年戛纳电影节之前,遭遇了百年不遇的大祸。由于后期公司出现严重失误,影片中最重要的镜头因胶片被毁无法弥补,不得不延期。错过戛纳的姜文痛心不已。
姜文的真性情还表现在对火车、屋顶、枪、脚、臀、湿和水的执着上。
火车
《太阳照常升起》中的火车

《一步之遥》中的火车
《让子弹飞》中的火车
《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火车

屋顶
马小军在屋顶徜徉
李天然在房顶飞奔
《让子弹飞》的众枪

马走日的双枪
马小军的土枪
《邪不压正》的单枪
梁老师的水枪
老唐的长枪
脚和屁股
米兰的

林大夫的
完颜英的
《邪不压正》里的
湿,水
泳池的水
洗头的湿
汩汩漂流
这些重复出现的元素悄然形成了姜文电影的独特氛围,虽然姜文和王家卫很不一样,但他们的电影里,欲望都是潮湿的。只不过姜文更加猛烈,对武器的崇拜赋予了姜文电影阳刚的一面。
姜文是阳刚的,姜文也是细腻的。在电影创作上,他有自己粗中有细的一套。
腌制演员
1993年7月,演员初步选定,姜文将小演员们送到了京郊良乡的一个部队汽车团。
姜文说:“我在拍这部影片前就有一种冲动。我觉得演员不论演过戏没演过戏,必须把这些萝卜白菜搁在一个坛子里腌,像做泡菜似的,泡出味儿来。然后拿出来切成丝儿啊,切成丁儿啊,炒还是凉拌都对味儿。”
“在汽车团,我们切断了一切的对外联系,要求他们天天听那个时代的歌曲,看那个时代的报纸,那里有个泳池,让他们锻炼,还请来杂技团的老师教自行车。等他们回来以后,我发觉味儿有了。他们甚至开始下意识地哼那个时代的曲子了”
先有音乐先有气味
看过《阳光灿烂的日子》的人一定都有这样的经验,不论何时何地听到马斯康尼的乡村骑士间奏曲,转瞬想起的一定是姜文的这部电影。可以说这段意大利的古典音乐已经和这一部电影融为一体,不可分割了。

姜文自己是这么谈论这段音乐和电影的关系的,当时他正在德国做片子的混音。
“有个特别的现象,在我剪接的时候,这音乐即使倒着放我都能知道是哪个小节。这是学音乐的人都做不到的。连德国的剪接师都觉得神了,他说这段音乐已经走进了我的生命。还有一个特别的现象是,我剪接很多段落时根本没按音乐剪,片子剪完后一配音乐正合适,人家都说这音乐长在我心里了”
为什么意大利古典音乐和一个60、70年代中国的故事如此贴切呢?
姜文和施隆多夫、赫尔佐格就此做过一番讨论。
“我和施隆多夫谈论了很久这个话题,后来有一个叫赫尔佐格的,他是和施隆多夫起名的德国新电影的代表人物之一,他的观点挺有意思。他说这个音乐表达了19世纪人们对20世纪的向往,和20世纪60、70年代的中国对未来共产主义的向往有吻合之处”。
姜文说,他第一次看到《动物凶猛》这部小说,就闻到了味儿,就出现了音乐——西藏歌和大食堂的味儿。
把眼睛移到手上
 “在视觉方面,我也有一些想法。人的眼睛长在头上,对我来说,我感兴趣的是拍电影时把人的眼睛从头上移到手上,或者其它什么地方。总之,换个角度。比如说马小军钻床底下去,摄影机咣叽就下去了;他从十米跳台上跳下来,摄影机咕咚就掉水里去了。因为人的眼睛是长在鼻子两侧的,人在看东西时其实受到了限制,我想把眼睛的位置挪到手上或者脚上,这会使观者获得电影的满足感。”
23040:1
“米兰的那张照片,我觉得怎么拍也拍不出来那种动感来,因为王朔的小说写这张照片写得非常精彩,那么美妙那么重要,于是我开始怀疑正常地拍是拍不出来的。后来用了四本胶片,专门拍宁静,我们在院子里架上机器,象拍电影一样,她站着让我们拍。四本胶片,一本胶片4分钟,四本胶片拍了16分钟,电影胶片一秒钟24格,等于我们拍了23040张照片,我们从中选出来的只是一格,制成照片。因为我不能相信随便找个摄影师这么一拍,就能达到一个想象的程度所以后来这个照片在电影中起了重要作用,大家相信了马小军看了这照片心理所起的变化。”
聪明还是过于聪明
冯小刚 2003 年出版的《我把青春献给你》书中写到:
“有一位导演曾对我说这样一番话,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他说:电影应该是酒,哪怕只有一口,但它得是酒。你拍得东西是葡萄,很新鲜的葡萄,甚至还挂着霜,但你没有把它酿成酒,开始时是葡萄,到了还是葡萄。另外一些导演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知道电影得是酒,但没有酿造的过程。上来就是一口酒,结束时还是一口酒。更可怕的是,这酒既不是葡萄酿造的,也不是粮食酿成的,是化学兑出来的。 他还说:小刚,你应该把葡萄酿成酒,不能仅仅满足于做一杯又一杯的鲜榨葡萄汁。 
对我的电影,我听到过很多批评,大多都是围绕着“商业”两个字进行的。但上面这位导演的批评却略过了这些表面的现象,说出了问题的实质。 
这位导演名叫:姜文。”
有人说姜文是中国最好的导演,有人说姜文太过聪明,甚至李安导演也含蓄的表达过“内地导演有些自恋”。《太阳照常升起》在欧洲铩羽而归,姜文对媒体说的话是“没得奖需要反思的不是我”。
且不论姜文是不是中国最好的导演,他的这份真性情是现今中国电影中独一无二的,就像他自己所说“其实人活着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情。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一个“情”字,如果没了这个“情”字,活着就没有多大意义了”“演员至少得像我这么好看吧”“电影得有劲儿”。
彩蛋
姜文手书。
《阳光》在东京做胶片配光时,姜文和顾长卫陷入资金危机,向香港资方文隽传电报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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