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危机
  经济危机是人类正常经济活动的一部分。
人的惰性和贪婪,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部分。只要有人性,就会有泡沫。只要有泡沫,就会有危机。市场机制的优点,并不在于人变聪明,决策更英明,而在于其良好的纠错机制。经济危机,是市场再平衡的一部分。
正如疾病是正常人与生俱来的一部分,我们可以减少疾病的发生,降低疾病的危害,但不能彻底避免疾病。当一个人不会生病的时候,那就是死了。经济危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们试图消灭危机。现代的经济学越来越趋向于数学工具来创建理想的发展模型,包括很多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他们企图消灭人性,建立一个有无数动态变量的模型,最终都是空想。
  经济危机越早破灭,社会代价越小。试图拖延危机,或消灭危机,都是在制造更大的经济危机。
案例一
  美国1929年经济大萧条,教科书里大多是资本家太贪婪,富人更富穷人更穷,导致生产过剩、消费不足,最后危机大爆发。1933年罗斯福新政,大搞货币扩张和基建项目、制定最低工资标准、建立工会组织和社保体系。当代那些著名经济学家,伯克南和弗里德曼,也把大萧条的主因归结于长期的自由市场和美联储的收缩政策,鼓吹深度管制。但可惜的是,罗斯福使出了浑身解数搞新政,并没有能够结束大萧条。1937年经济危机再次在美国爆发,并再次蔓延到整个资本主义世界。从1937年5月到1938年6月,美国工业产出下滑了30%,经济严重衰退。看最关键的失业率,1931年为16.3%,1938年为16.5%,1939年为17.2%,反而是不断走高。
  最终靠什么结束经济危机?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二战不仅产生了巨大的军需,更重要的是,欧洲甚至全世界的优秀人才和资金都流进美国。可惜,原本人类不需要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
  在我看来,诱发1929年大萧条原因很多,其中有一条核心因素。当时美国虚拟经济的规模和收益远远超越了实体经济,有研究数据称其收益的差距是三倍多。大萧条前的美国,不管富人穷人,都涌入虚拟经济。与其投资实业,不如投资股票。与其工作,不如炒股。
超额利润源于垄断,垄断通常以监管的名义实施。正是对股票市场的严格管制,才导致了股票投资收益的虚高。放开企业股票市场,充分竞争之下,股票的收益自然会趋于正常。对于上述危机,只要保障人们基本生活所需,社会秩序得以维持,过几年经济就会自然恢复。
  如果管制能够创造公平和美好,那也不会有委内瑞拉和津巴布韦的悲剧。现实的政治难题是,人们在突如其来的困境中,更期盼着一种希望,即使这希望包含着毒丸,人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吃下去。所以我们看到,一旦大经济危机来临,那些善于画大饼、煽动仇恨的野心家就会上台,德国纳粹是如此,日本军国主义也是如此。
案例二
  欧洲花园的二次公投,值得人们思考。瑞士人在2014年5月公投否决最低工资法案,2016年6月公投中否决无条件“全民发薪”法案,都是高票否决,这和罗斯福当年的新政完全相反。以最低工资法案为例,支持者们认为,瑞士物价奇高,最低工资标准若是低了,低收入群体怎么谋生?但并非低收入者都支持这个法案,有不少反对者认为,设定最低工资看上去保护了他们的利益,实际强制提升了企业的成本,企业只能削减工作岗位,最终却是减少了低收入群体的工作机会。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瑞士人抛弃了美好而简单的想象,选择了认真而努力的生活,不得不称赞瑞士人的理性和成熟。
瑞士是地球上最棒的国家
三架马车
  三架马车的说法是不成立的。只有消费才是正常的可持续的经济行为。
  鼓励出口,其实是全社会对外贸行业、外国人的补贴,受益者是出口相关行业,受损者是整个社会。对出口的补贴力度越大,将来经济失衡的问题会越严重。
  基建投资,只能在短期内产生一定的溢出效应。基础设施建设,应当以适用够用为目标,而不应该成为经济增长的本身。如果修铁路公路、盖大楼就能够发展经济,那世界倒简单了,也不需要什么经济学、社会学研究了。
  以持续的规模基建投资来发展经济,不过是以长期负债的形式实现了经济数据的表面增长。这不仅使得某些行业畸形增长、经济结构扭曲,而且会导致大量的财政赤字,形成通货膨胀。
目前为止,任何国家的经济增长方式,都没有超越现有经济学的解释能力。经济增长,不止是数量,最重要的是质量。没有质量的单纯数字式增长,早晚会露出原形。
高房价
  基于垄断基础上的行业,可以看作是税收。而税收,本质上是社会的财富转移机制。
  房屋的建设成本是固定的,基于土地垄断的高房价,其实是一种超高的税收。理解了这一点,就可以理解管理者为什么要不惜代价拆除那些集体“自建房”。无论会损耗多少社会财富,无论房子质量的好坏,它们都必须被拆除,这是为了确保整体的税收水平。
  高房价以隐蔽的手段进行着财富转移。一方面房地产行业成为造富机器;另一方面,抬高了全社会的成本,形成了对其它行业的抽血效应。更为严重的问题,是高房价对人们心理的压抑,认真工作一辈子不如买套房子,房子已经成为某种宗教式的存在。
案例一
  新加坡和香港的高房价,可以作对比。新加坡是城市国家,对土地严格管制,但是其管理者把住房看作了民生的基本要求,以公屋的方式解决了大部分人的安居需求,以少量的市场化解决了高端消费的需求。而香港则不同,一方面对土地严格管制,一方面却放任房地产市场化,导致了房价畸高,香港人的住房痛苦指数世界领先。但香港毕竟还有一个优势,其高效率的文官制度,提供了除住房以外的其它福利,比如医疗和教育。我曾遇到一位开出租车的香港司机,自豪地说起他的二个子女,看病免费上学免费,最后都考上了香港大学。
  这二个地区都是城市型,其模式并不适用于大国。
案例二
  日本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房地泡沫也是非常严重。到了1990年日本主动消除泡沫,经济其实一直保持健康发展。即使近三十年GDP数字增长不亮眼,但日本的经济增长是高质量的,在各个行业都保持了强大的竞争力。
  特别提一下,在日本国内,从来没有过“失去的二十年”一说。如果真的有失去的衰退的二十年,那日本现在该有多惨?正好相反,日本人从地产经济狂热中脱身认真做实业,人家的经济实力毋庸置疑。

拉动内需
  内需不足,不是消费者不愿化钱,而是因为消费者没有钱。
  内需为什么不足,或者说消费者为什么没有钱?因为民众获得的收益,相当部分通过高房价、强制社保和其它垄断性的支出,回流到了政府手中,这可以通过比较每年税费、GDP和居民实际收入的增长率获得实证。
  有专家提议要国人向欧美国家学习,外国人都不储蓄,挣多少化多少。这不是废话嘛,人家有强大的社会保障体系,我们啥都要靠自己,孩子要上学、自己要看病、老人要养老,怎么敢化钱?
  所以,拉动内需,是个伪命题。老百姓的消费,化自己的钱办自己的事,是基于理性的结果。所有拉动内需的政策,对整个经济体来说都是徒劳的。但政策的制定部门与实施过程,少部分行业与人群受益,但这个受益是以损害全社会为代价的。
  经济学把花钱办事分为四种。花自己的钱办自己的事,最为务实;花自己的钱给别人办事,最有效率;花别人的钱为自己办事,最为浪费;花别人的钱为别人办事,最不负责任。拉动内需,这就是典型的化别人的钱,办别人的事。
凯恩斯和凯恩斯主义
  现在凯恩斯主义大行其道,但已经远离了凯恩斯的本意。
  凯恩斯是衣食无忧的中上阶层,他看到了经济危机中社会剧烈变革的惨重代价,希望提供一种能够减轻社会动荡、相对温和的发展方案。凯恩斯理论的出发点,是基于一个小政府社会,其悖论在于:一方面他想在保持大市场小政府的前提下消除经济周期波动的危害,一方面方案的实施过程却是在向弱市场强政府的方向狂奔
  凯恩斯只是提供了一个思路,他并不是凯恩斯主义者。而凯恩斯主义者,在凯恩斯理论的基础上创立了种种变形理论。他们既不相信人类理性的局限,也不认同市场的纠错机制,而宁愿相信自己和决策者的理性。最后,他们以哈耶克描述的《致命的自负》,成为波普尔所描述的《开放社会的敌人》。
  凯恩斯,远比人们想象的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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