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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广骏(亲密之旅学员)
武侠小说一代宗师金庸将作品名首字缀成联句“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高下有七上八下之说,作品越长写得越得心应手,五十章的《天龙八部》当属扛鼎之作,附录有篇(文学批评家)陈世骧先生书函,论及书中内容言到“无人不冤、有情皆孽”。金庸作品之所以长盛不衰,除了引人入胜的情节外,对人物个性生动细腻的刻画跨越古今亦引发现代读者的深切共鸣。
初看《天龙八部》,一个突出的印象是感情的连环错位。
开篇伊始的钟灵、木婉清,都是美丽可爱的女孩,喜欢上温文尔雅的段誉;偏偏段誉对无量山洞的汉白玉神仙姐姐像一见钟情,遂对有若玉像容颜的王语嫣恋恋不舍;
王语嫣呢,则念念不忘青梅竹马的表哥慕容复,却总是被后者冷落;慕容复一门心思放在大燕的复国宏图上,想迎娶西夏公主实现大计;西夏公主最后却对一心重归释门平凡小和尚虚竹情有独钟。
上述情况同陈先生“无人不冤、有情皆孽”总括评价遥相应和。
为何这些人物会在情感中如此身不由己呢?相思古今同。
当代心理学家黄维仁博士在亲密之旅课程中说:一个人从小成长的背景,常会深深地影响他日后被什么样的人吸引;其中影响最大的背景是那个从小长大,有爸爸妈妈、可能有兄弟姐妹的家,叫做原生家庭。
再回到《天龙八部》中来看,钟灵、木婉清都是大理风流王爷段正淳的私生女,养父钟万仇粗鲁不文,同钟母甘宝宝口角不断;木的母亲秦红棉只让女儿称自己为师父、对段外的所有男人疾言厉色;两位女孩自然易被懂得怜香惜玉的段誉所吸引。
段誉虽出生于锦衣玉食的王侯之家,其母刀白凤因气恨段父用情不专离开王府独居,段誉对王语嫣的执着追求或是对其父行为的反其道行之;王语嫣也是段王爷私生女,其母将容貌和自恋同时传给女儿,喜欢的对象与其说是表哥,不如说是心里投射的完美形象;慕容复的父亲慕容博为复国大业处心积虑到诈死失踪,自然不会教会孩子懂得珍惜感情。
西夏公主和虚竹的情况有些特别,一位成长于深宫,一位自小出家于少林,家世悬殊;感觉金庸在构思这段情节,很可能参照了《天方夜谭》中阿拉丁的故事,天山童姥为遂己意,将睡梦中的公主掳掠到冰窖中与虚竹共处相依偎。黄博士在讲述依附关系时提到,人在遇到危险时容易和身边人发生恋爱,于是特殊情况下共过患难的梦姑梦郎相认后喜续前情。

《天龙八部》中最为豪气干云、顶天立地的大英雄非萧峰莫属。其所眷恋的阿朱,论身份只是姑苏慕容家的丫鬟,若说因其花容月貌,其一母同胞的妹妹阿紫该差不到哪里去,后者费尽心机却始终未能让萧峰动心。
阿朱和萧峰的故事见于第十五章 “杏子林中,商略平生意”到第二十三章“塞上牛羊空许约”间,却构成全书最为可歌可泣的爱情篇章。
两人初次相遇,发生在无锡郊外杏子林中。当时萧峰骤遭丐帮巨变无暇他顾,阿朱出于回护主人,慕容公子质疑了马夫人,也算对她施以援手;
真正两人建立联系,是在萧峰独闯少林,无意将扮作止清盗经的阿朱挟持而去,后来他出于侠义心肠,不遗余力地挽救身受重伤的阿朱,甚至以身犯险,闯入强敌环饲的聚贤庄为她求得一线生机。
聚贤庄大厅之上,萧峰和群雄干杯绝交,激战濒临绝境之际,被突如其来的黑衣人单独救走。
萧峰复原去雁门关寻访旧迹,这时他已确认契丹人的异族出身,深仇未解且被中原武林敌视,意外重逢等候他五日五夜的阿朱,天地不容间唯得阿朱一盈盈女子的无条件的理解、陪伴,两人实属患难见真情。
就像黄维仁博士所说:“唯有在恋爱中,人的两种基本心理需求可以同时得满足,一是无条件被人接纳,二是在所爱的人心中居首位。”
萧峰众叛亲离之际得到了阿朱的无条件接纳,为了救助阿朱甚至放下了满腔国仇家恨,也说明她在萧峰心中不可取代的地位。
然而“彩云易散琉璃脆”,由于误中马夫人诡计,阿朱假扮段正淳死于萧峰掌下。事情的发展并非偶然,阿朱虽心思慧巧,却是初涉江湖,不及细察人心险恶;萧峰固然江湖经验丰富,却在强烈复仇情绪之下丧失了明辨能力,终致一对爱侣自此天人永隔。“马为仰天鸣,风为自萧条。”萧峰痛失阿朱之后,余生一直带着悔恨,对儿女情长之事心如死灰。

胡军、刘涛版电视剧《天龙八部》以王菲演唱的《宽恕》作为片尾曲,非常感人的呈现了二人的爱情悲剧。这让我想起亲密之旅第十一课“学习饶恕”中的一句话:
“任何高品质的亲密关系,必经过误解——伤害——饶恕——修复才能建立起来。”小说中两人关系经历生离死别的伤害后萧峰一直没从命运打击中复原过来,主要原因就是未能做到通过饶恕疏解心丧若死的悲痛情绪。
为了帮助在关系里受到伤害的人从心灵苦毒的监牢中重获自由,黄博士以其深厚卓越的心理学功底精心设计了包含饶恕环节的“爱就是彼此珍惜”练习。以下根据本人学习的体会,尝试代入萧峰角色进行这个练习。
  • 步骤1(欣赏品质): 阿朱,我最欣赏你的善解人意、温柔亲切。一起江湖闯荡时,你的机智应对和巧妙易容助我这个粗豪汉子克服了不少困难险阻。自雁门关外重聚,相携赴卫辉、泰安、天台,千里奔波、日夕相亲,让我感受到生命中从未经历过的无间相处的温暖。
  • 步骤2(珍惜回忆): 我俩共同度过的时光里,最珍惜的、最怀念的是见过智光大师后回天台县城时彼此互诉衷肠,我问你:“阿朱,你对我这么好,不以我是契丹贱种而厌弃我么?”你说:“……我喜欢做契丹人,这是真心诚意,半点也不勉强……跟着你吃尽千般苦楚,万种煎熬,也是欢欢喜喜。”我哈哈大笑,说道:“是了!从今以后,萧某不再是孤孤单单、给人轻蔑的胡虏贱种,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你接口道:“有一个人敬重你、钦佩你、感激你、愿意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和你一同抵受患难屈辱、艰险困苦。”那一刹那于我便是永恒的幸福了。
  • 步骤3(感激之事): 非常感谢你的接纳陪伴,当年在雁门关外,我郁怒难伸之下掌劈山壁到手掌出血,忽听你说“乔大爷,你再打下去,这座山峰也要给你击倒了。”这时才看到你在山坡旁倚树微笑,并以充满喜悦安慰之情的话语说等了我五天五夜,让我在被全天下弃绝之时感受到仍有人在真切关心着我,这是最可贵的患难真情支持。
  • 步骤4(承担责任): 如今反思有一些事让我深为后悔,想请你饶恕。我的脾气刚烈暴躁,初了解到你精于改扮之技,就贸然怀疑是你乔装去傻话我养父母和师父并且大声呵责逼问,还有我提到要向带头大哥报仇时说道“……我要杀他全家,自老至少,鸡犬不留!”怒形于色。步骤5(设身处地):可以体会到当时在我脾气爆发的威逼之下你会觉得非常委屈、惊恐,无法以你机智灵敏的心思表达建设性的意见。
  • 步骤6(请求饶恕):为那些行为对你造成的伤害我非常抱歉,请你原谅。
  • 步骤7(正面的话):阿朱,我很幸运能遇到你,你是我今生的挚爱,感恩我们相伴经历的时时刻刻,我多么渴望和你“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啊!
  • 步骤8(祝福鼓励):阿朱,你无师自通便可乔装改扮到以假乱真的程度,愿你将所有类似的天赋充分发挥出来,我们都有作为孤儿被收养长大的经历,愿你可以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和他们建立连接并感受体验到亲情的接纳和疗愈!在塞外驰马放鹰只是我一个模糊的梦想,无论是塞外、大理家乡还是熟悉的江南水乡,愿你在最喜欢的地方自在幸福生活!
尽管只是一次模仿小说人物的练习,在写出以上文字时也能愈发真切体会到亲密之旅课程中讲到的一些相关要旨:“饶恕不是忘记,而是唤起一些被遗忘的爱的记忆。”“当我们回忆起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带给他人伤害,也需要寻求他人的饶恕,就自然而然地能够饶恕他人。” 
黄博士还在课程录像中善意提醒:“饶恕不可以速成。 太快饶恕,可能是“否认”、“压抑”真实的心理感觉,揠苗助长不可取。”“饶恕是一个渐进的过程,需要不断地、慢慢地,借着话语来标明自己的感受,同时去寻求一些爱,在爱中得医治,才有能力去饶恕他人。”
回想本人当初是在亲密关系伤痛到走投无路才独自参加亲密之旅的课程学习走上心灵医治成长之路,初期每轮次学习到第十一课总是放不下“受害者”情节,好在能在安全团体的支持下慢慢进步,终于在学习成长三四年后在关系成长小组的带领示范中饶恕了关系中曾带来巨大伤害的对方,那一刻的突破为自己赢得前所未有的身心解脱自由。
(本期排版:Jane)
亲密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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