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反媚俗
张远山
俄国有位作家，叫高尔基，拥护十月革命，是举世闻名的红色文豪。高尔基有个弟弟，叫高尔础，反对十月革命，一声炮响之后，流亡来到中国，住在上海租界，成了白俄。上海租界，有位革命作家，笔名叫高尔雅。
俄国的反革命分子高尔础，与中国的革命作家高尔雅，互相并不认识。
俄国人高尔础，认为自己是高雅的人，是社会的基础，文化的栋梁。而高尔基是媚俗者，他高尔础要批判所有的媚俗者。
中国人高尔雅，认为自己是真正高雅的人，是社会的真正基础，文化的真正栋梁。而所有批判媚俗的人也是媚俗者，他高尔雅要批判所有的批判媚俗者。
江南的梅雨时节，上海的天气十分雾数。雾数到什么程度？你必须天天带着伞出门。因为今天是否会下雨，你根本无法预测。太阳当头，转眼就会下雨。乌云密布，偏偏整天没雨。甚至常常这样，两个人同时走在同一条路上，一人认为正在下雨，一人认为尚未下雨。
周末那天下午，高尔础和高尔雅都带着伞出了门。二人都走在法租界的霞飞路上，只不过走路方向相反。高尔础认定正在下雨，所以打着伞。高尔雅认定尚未下雨，所以不打伞。
高尔础和高尔雅，越走越近。打伞的高尔础，发现高尔雅没打伞，感到自己非常落伍。没打伞的高尔雅，发现高尔础打着伞，暗暗羞愧自己老土。二人佯装镇定，用目力余光悄悄打量对方，擦肩而过。奇迹发生了：打着伞的高尔础，收起了伞。没打伞的高尔雅，打起了伞。
媚俗就这样隆重诞生。媚俗病菌的传播，超越民族，超越国界，不论是俄国人，还是中国人。媚俗病菌的传播，超越政治，超越立场，不论是革命者，还是反革命者。
媚俗与打伞无关，也与不打伞无关。媚俗就是媚俗。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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