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CTV/Agence France-Presse — Getty Images
这幅图像据称显示的是2015年12月21日,在朝鲜海岸发射的一枚导弹在空中起火。朝鲜以前称那是一次“成功的”弹道导弹试验。
华盛顿——导弹发射失败太频繁了。
这是去年春天,我和《纽约时报》科学文章首要撰稿人之一的比尔·布罗德(Bill Broad)谈到的一个话题。几乎每次朝鲜试图发射先进的导弹,都会在片刻后坠入大海。我们讨论说,也许是因为他们运气差,或者是部件差,或是焊接差。毕竟,朝鲜人不是以质量控制出名的。也有其他的可能。
那标志着一个开始,然后我们就对公开的以及不那么公开的证据进行了8个月的调查,发现美国正在试验一种新的导弹防御形式,它不完全依赖于试图用一个弹头在中途拦截另一个弹头。这是一趟引人入胜的旅程,把我们从国防承包商会议带到网络实验的隐蔽之地,最后到达特朗普主持的白宫。
比尔专攻和核有关的一切,包括导弹技术——他写了三本关于这个主题的书。我则专攻国家安全政策,对网络冲突及其如何改变国与国之间的竞争方式特别感兴趣。我们一起工作了30年,最初是在1986年1月一个寒冷的日子,我们都被召入同一个团队,调查航天飞机“挑战者”(Challenger)事故在技术和政治上的根源(次年,《纽约时报》因该调查获得了普利策奖)。
我们最重要的文章通常涉及技术和国家安全的交叉点。在小布什政府期间,我们花了14个月时间调查巴基斯坦核计划负责人阿卜杜勒·卡迪尔·汗(Abdul Qadeer Khan)如何为这些武器建立了黑市——他的逮捕和我们的报道不无关系。那次调查中,在维也纳一个烟雾缭绕的酒吧的后面,我们听到了利比亚获得中国原子弹早期蓝图的故事(不用问——是的,《纽约时报》收到的酒吧账单令人难忘)。我们还一起调查了伊朗核计划的细节。
所以,当我们看到朝鲜发射导弹的效果,不免感到有些怀疑。我的上一本书《面对和隐瞒》(Confront and Conceal)详细描述了美国和以色列领导的针对伊朗核计划的秘密网络攻击,当时美国使用了一种复杂的、自我复制的恶意软件计算机程序Stuxnet蠕虫,旨在控制核设施的工业设备以及其他网站。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有没有专门针对朝鲜的Stuxnet呢?(之前一个精明的全国公共广播电台记者问前中情局局长约翰·布伦南[John Brennan]这个问题时,他笑着说:“下个问题。”)
所以,比尔做了他遇到这种情况总是会做的事情:挖掘文字资料。不久,他面带笑容出现在我华盛顿的办公桌前,拿出了一英寸半厚的五角大楼证词以及一些公司的公开文件,比如制作防御导弹的雷神(Raytheon)公司。这些文件讲述了一个名为“发射残留”(left of launch)的项目,可以在任何人按下红色大按钮之前,破坏敌人的系统。这种攻击混合了旧式的电子战和新式的网络战,与破坏伊朗核计划的“奥运会”(Olympic Games)项目所使用的技术存在很强关联。在7月的克利夫兰共和党国民大会上,我向主编迪恩·巴奎(Dean Baquet)和执行主编马特·珀迪(Matt Purdy)介绍了我们的进展,他们立即敦促我们进行更深入的调查。
于是我们继续深挖。在文件和访谈中,我们发现了大量证据表明朝鲜遭受了攻击;困难的科学问题是,如何确定朝鲜导弹发射失败的主要原因是遭到了网络和其他电子攻击,而不是他们自己在工程技术上的无能,也不是为西方效劳的间谍的功劳。随着调查的深入,我们形成了一些关于其实现机制的看法。
然后就是这些调查的敏感部分:告诉政府我们掌握了些什么,设法获得官方置评(一直没有),以及评估我们的发现有没有什么地方会影响他们的持续行动。在奥巴马政府离任前的最后几周里,我们去了国家情报负责人的办公地点:那是一大片建筑群,位于中央情报局在弗吉尼亚州费尔法克斯的总部几英里之外一个没什么标识的办公园区里。这种对话总是很麻烦。政府官员不想确认或否认任何信息——实际上是不能——这可以理解。但听取他们就我们即将发表的细节产生的任何顾虑依然十分重要,这样我们就能和编辑们一起权衡这些内容。
中间我被其他报道分散了注意力——包括与同事们一起再现俄罗斯对大选实施黑客袭击的细节——所以我们的报道过程持续到了总统就职日之后。这意味着我们需要纳入特朗普总统在应对朝鲜威胁时的选择。也意味着我们需要再次进行有关在该项目的那些讨论,这一次是与一个新政府——其关键成员几乎还来不及理解自己的新职位,更不用说制定出一个朝鲜战略。就像我们之前接触的奥巴马官员一样,他们也深入而专业地参与了这个话题的讨论。
就像迪恩常说的,在公开秘密信息,尤其是事关国家安全的信息上,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我们也很清楚,政府的第一反应往往是:“你们不应该发表任何东西,因为这个话题太敏感,外交关系如此微妙,朝鲜等国家的反应也非常难以预测。”
我们的观点有些不一样:如果美国打算就如何应对这个国家最迫在眉睫的威胁进行一场有根有据的公开讨论,这种调查性报道是必不可少的。在这种情况下,那意味着揭示、解释朝鲜核项目和美国击败它的努力这两方面的情况。如果美国在导弹防御上的旧观念失效,如果向朝鲜投放高科技恶意软件并不总是奏效,那些就是关于一位新总统面临怎样选择的关键事实。
我们经历过这样的事:在核军备竞赛的高峰时期,时报报道了有关核战略的论争——包括应该建立什么样的全球规则,来决定应该如何控制这些世界上最可怕的武器——而没有在制造核弹的“方法”上挖掘太深。在网络袭击的问题上,进行同样谨慎的操作也是必要的。
为了讲清楚这样一个极为复杂的主题,我们的稿子经历了几十个版本的修改。在华盛顿分社,负责国家安全报道的比尔·汉密尔顿(Bill Hamilton)施展自己的编辑才华,帮助我们形成了一种叙述方式,其中融合了各种信息、分析,以及困扰了之前五位总统的朝鲜核项目的漫长应对历史。经历了许多有关国家安全大报道、经验丰富的时报律师戴维·麦克劳(David McCraw)一轮一轮地读草稿,帮我们解决了大量复杂的问题。富有才华的绘图与图片编辑团队合力打造了一组有力的作品,帮助说明了朝鲜核武器项目的进展和覆盖能力。韩文版和中文版的翻译也准备就绪,好让这个故事获得更广泛的受众。
周日,比尔·布罗德在电话里对我说了他在每个大项目完成之后总会说的话:“太棒了。我们以后绝对不能再这么干了。”当然,接着他就开始谈论我们接下来可以做什么选题。
作者:DAVID E. SANGER
翻译:纽约时报中文网

相关文章:
公告:时报君有个人微信号啦!
欢迎大家扫描下面的二维码,和我做朋友~!😁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