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傻子”，如今的大法官，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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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写 | 纪岩（心景视界编辑）

——本文改编自亲电台原生家庭访谈102—104期《大法官心中孤单的小男孩》

（详见：亲电台 | 第102期：大法官心中孤单的小男孩（一））

连载一

黄博士的话：眼泪是很有医治性的，如果在所爱的人面前，能用话语讲出来，讲到别人懂，也会得到非常好的整理，有很好的医治。倾听就是爱，了解中有医治。当别人讲述生命故事的时候，我们要好好地来倾听。

童年的颜色是灰暗的

坐在对面，他开始慢慢回忆，记忆中的父母是比较严厉的人，特别是老父亲，是非常非常严厉的。他和他的两个哥哥、两个姐姐都非常尊重父母亲，但他说他的整个童年都是灰色的，是灰暗的。

在他小时候，父母经常生气、吵架，父亲会打母亲，是那种不分轻重、劈头盖脸、狠狠地打。他记得有一次，父亲从村里回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跟母亲起了冲突，父亲拿起抓钩劈头盖脸地打母亲，邻居们拉架都拉不开，父亲一直往上冲，母亲就在那里不停地哭，也不躲。他，就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也不哭。

在父亲还要冲上去打母亲的时候，已经长大成人的大哥跑回来了，冲着父亲大吼：“你要把我妈打死吗？！”

这让他都很震惊！一是震惊父亲那样打母亲；另一个震惊是哥哥竟敢对父亲那样“吼”。

他不记得当时自己几岁，却记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他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排行老五，排行老四的二姐都比他大15岁。在他懂事的时候，家里就只有父母亲和他，父母亲已经是个老头和老太太了。

他知道他有哥哥姐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走了，老父亲和老母亲都是忙着自己的事情，特别是老父亲，印象中就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他，这让他特别难过。

童年的感觉是孤单的

老父亲写得一手好字，村里有红白喜事都会请父亲去主持。村里的孩子们都会跟在父亲的后面喊“爷爷”“大爷”，父亲就会发给他们香烟和糖果。这些孩子让他特别羡慕。他也想跟在老父亲后面，但是他不敢，也没被父亲正眼看过，他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在学习亲密之旅探索原生家庭那堂课，讲到原生家庭关系图的时候，黄博士说：过度疏离会被冻伤。“冻伤”这个词“啪”地一声印在了他的脑海了——就是被冻伤的感觉。

没有被正视过，没有被关注过，没有被看见过。他的童年就是这样被忽视，很孤单很孤单。

他记忆中还有一个画面，大概在他刚刚能站立或走路的样子，在家里的东屋，大嫂怀抱着只比他小两岁的侄子坐在炕上，他却在地下孤单地站着，抬头看着大嫂抱着侄子，侄子戴着瓜皮帽，帽子的颜色、样式他都清晰地记得。

这个画面为什么令他那么记忆深刻呢？那时的他有羡慕吗？有被抱的渴望吗？有不被抱的悲伤和难过吗？……

这个画面对他有很深的影响，以至于他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一天还委屈地对他二姐说：“你们那时为什么不抱我呢？怎么都没有人抱我呢？”内心中依然有着深深的伤心、难过……

在他的记忆中，整个童年的感觉就是孤孤单单的……

不记得的事情影响是巨大的

在他成年以后，一遇到压力事件的时候，他都会在半夜做同一个梦，会被吓醒的梦。总是梦见去姥姥被埋葬的地方，绕也绕不开。总是能看到姥姥的坟墓，走近能看到姥姥的棺材，看见姥姥穿着寿衣躺在棺材里。每次都会被吓醒。

可是，他只记得姥姥去世出殡时的情景，那天下着大雨，大人们抬着棺材向外走，但他不记得姥姥活着时的样子，也不记得看到过姥姥去世时装殓的过程，更不记得自己看到过姥姥穿寿衣。

但每次压力事件下都会做那个梦，每次还是被惊醒。

有一次他做生命线分析，沿着年龄慢慢回想着，一个又一个画面飘过。突然一个画面冲进脑海里，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个画面——

清晰的画面中，他在东屋靠南的一张床上躺着，姥姥就在靠北地面的凳子上坐着，冲着他啊啊啊啊地喊着。姥姥老年得了羊角风，脸都变了形，他被吓得瞪大眼睛看着姥姥，大哭。屋里没有人，没有人管姥姥，也没有人管他，后来，不知道哭了多久就睡着了。

他感觉他小时候是没有人管的，姥姥在那大声叫，他大声哭，但没有人管。他想，难道是得了羊角风的姥姥在那照顾他吗？这更加印证他记忆中小时候就是没人管他，也没有人抱他。

自从看到这个画面，即使是再大的压力事件，他也再没有做那个噩梦了。

“傻子”的世界是孤独的

他在亲密之旅小组长成长课上，回忆起一个画面，大概四五岁时的样子，清晰记得家里有奶奶、父母亲和他，记得他家院子里有一个压水井，井的旁边挨着就是沤农家肥的粪坑，每个月都要出粪送到地里去。

有一天，他二哥带着二嫂回来了，也许是刚结婚或者没结婚，他们在粪坑出粪。他知道是二嫂，就在那里喊“嫂子、嫂子、嫂子”，但二嫂没有看他，也没有答应。

他继续喊着“嫂子、嫂子”，表达他对二嫂的“亲”。二嫂停下手里的活，还走了两步来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对他说“谁是你嫂子？！”

他就愣怔在那里，脑海里好像转了两圈，“难道不是嫂子吗？难道喊错了吗？”然后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有什么感觉，或者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是愣住了。

他说他一直记得小时候别人都喊他“傻子”“傻子”，小小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喊他“傻子”，但被二嫂呵斥的画面却一直在他脑海里清晰地记得。

在亲密之旅的三阶课上，黄博士带领大家深入探索原生家庭，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孤单地、孤独地走过来走过去，不知道自己好不好，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关注他。他不知道怎样跟别人说话，担心、害怕说错话被斥责，然后就不说话。别人问他什么，他只是转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就是不回答，久了，别人就觉得他是“傻子”了。

“傻子”……

新萍：小小的时候，被很严厉的对待、不被关注，那么羡慕被爸爸妈妈抱在手里、被宠爱的侄子，那么想靠近跟二姐差不多大的“嫂子”却被呵斥，以至于很担心跟别人讲话，害怕说错话、招人烦、被人嫌弃，导致被别人叫“傻子”。童年的感觉是很压抑的，沉甸甸的。有很多很多的情绪感受被压抑下去了，就好像在地里面压了一块特别大的石头，下面有很多小虫子等各样的东西，我们就藉着学习慢慢慢慢把这块大石头抬起来。

医治的第一步是要承认受伤的事实

有一次他带着爱人去看姨妈，姨妈说：“哎呀，小启都结婚了，小的时候就像小狗一样，没有人管的小狗娃也长大了结婚了。”他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心里很酸楚。姨妈的话印证了他小时候就是像流浪狗一样没有人管的。

当年他是多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可以跟在父亲身后，又是多么羡慕比自己小两岁的侄子可以被抱在怀中，而他自己确实是没有人管的。

有一次，他和大哥在外地一起住宾馆，讲起了小时候的感受。

他说：“大哥，你是老大，你不知道，父亲他都不正眼看我……”

大哥眼圈瞬间红了，说：“文启，他不正眼看你？他也从来没正眼看过我。那年我考上县高中，发通知书那天，父亲摸了摸我的头，就那么一次，我到现在想来都觉得温暖。他从来都不正眼看我，更别说抚摸了。”

他才知道，不只他感觉被父亲忽视，大哥也没有被正眼看过的，这让他似乎有了些许的安慰。他试图从各个方面去理解父亲对他们的忽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