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动物工作室 第02篇文章
最近回国,见了两个大学时代的女性朋友。一个在迪拜工作,月收入三万左右,不用上税,自给自足,阳光沙滩,幸福指数极高。另外一个在上海工作,月收入恰好也是税前三万左右,但是上有老,下有小,还在供房贷车贷,焦虑得不行。
月入三万,扣除税点,大约年薪26万左右。
26万可以解决温饱、日常应急和部分精神生活,但是却解决不了焦虑的问题,也成不了焦虑的分水岭。
刚好最近也在看《生门》的电视剧版,一共13集。导演陈为民是中国唯一得过奥斯卡纪录片提名的导演,拍的不仅是生死一线天,也牵扯出生而为人,身不由己,没人能真正躲避掉的焦虑和现实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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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产阶级才是养娃最焦虑的一群人
《生门》影版和剧版都选了陈小凤夫妻的故事。来自农村,家境赤贫,陈小凤怀着双胞胎,同时还有糖尿病和凶险的中央前置胎盘。最关键的是,他们太过贫穷。
我印象深刻的是,医生问,生都没钱,想过以后养怎么办?陈小凤的丈夫很腼腆,却又很自然的回答,大意无非是,生是最难的,只要健康生下来了,怎么都能养得活。
最后,是靠男人的哥哥在村里东拼西凑,几十块、几百块,借了几十家才凑够了五万块钱。其中一家人本是留着钱为了儿子20天后结婚娶媳妇,纠结很久,最后还是把两万块钱塞给了男人哥哥,“救命要紧”。陈小凤的双胞胎就这样在全村人的接力下得以健康生产出院。

表面看起来,是生于贫苦,以及无力改变贫苦现状,才让他们面临如此困境。事实上,在生养孩子的问题上,每个社会阶层都有不同的焦虑,而中产阶级的焦虑更为细致明显。
这让我想起2013年的爆款文章《中国十大城市生育成本排行榜》,排名第一的北京,从出生到大学毕业每个家庭养个孩子至少需要花276万。
276万,陈小凤们当然不会为了这个天文数字而焦虑,在他们的认知里,能够活着,就算是把孩子养大了。但是这个数字,却点燃了中国一二线城市中产阶级的养娃焦虑。
首先要说明的一点。中产阶级与富裕的精英阶层无关,更多指的是中等消费阶层。2015年瑞信财富报告以每人拥有5万至50万美元的净财富来界定中产阶级,认为中国中产阶级人数已超过两亿。
而这群有一定消费能力、但还称不上富裕或者财富自由,有较高生活要求的人,在养娃上的焦虑千头万绪,总结起来其实就是一句话,担心孩子以后过得不如自己。
这种期待翻译成具体场景就是,能像自己一样毕业于省级或者国家级重点高中,大学上985高校,硕士起码是美国top50每月工资税后能买得起上班时间通勤一小时之内一平方米的房子,在北京或其他一二线城市有一到两套房产。
我们这代人大多是一路靠读书,靠一己之力拼搏最终立足在北上广深这样的大城市。但当抱着一定要给孩子提供最好的条件,才能避免他以后过得不如自己的可能性,这种如临大敌的心态,在加上物质上并非完全能够随心所欲支配,才让这种焦虑更加焦灼。
另外一个引燃育儿焦虑的原因则是国家发展阶段爆发的社会问题。
我身边一些有孩子的中产阶级朋友的生活写实:
担心空气,在每个房间配一台IQair,选有新风系统的早教中心和学校。还有不少人因为空气从北京带着孩子移居去了深圳、上海、大理。
担心食品安全,在超市买可溯源的有机菜,周末去京郊自选自摘有机菜,水果选海外进口无农残、或者用专卖健康食品有检测报告的手机APP
担心过度医疗,买高端保险或者办会员卡,只去少数几家私立儿科医院看病。
我非常理解这些朋友。他们期待在社会问题爆发的大问题下,想要靠自己努力给孩子打造一个没有问题的真空地带。
但不幸的是,近些年不管是三鹿奶粉、幼儿园虐童、疫苗过期、儿童尿液中普遍测出抗生素等问题,都在摧毁中产阶级自己打造出来的桃花源。
而越想小福即安,只想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不参与公共议题,也不负担社会公共责任来推动问题改变的时候,就越会发现,自己的育儿焦虑爆发的频率只会越来越高,而且越来越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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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们的社会对适龄单身群体太缺少包容
剧版《生门》第一集,故事是一个怀孕40周但胎死腹中的孕妇,独自一个人来医院要求引产手术。医生要求她打电话叫家人来签字同意手术,甚至还叫来了警察作证。镜头里孕妇痛苦难忍,明知道拖久了自己有危险,也不愿意打电话叫人。
医生在和护士推测她身份时猜测她可能是非婚生孩子。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很感触。许知远在最近一期《十三邀》中形容林志玲的花瓶形象符合东方人对女性的审美定义。而我在纽约和北京认识的许多中国女孩子,她们的魅力主要来自于在自己领域的专业和精进,还有内心的独立感和把控感。
但一旦她们还是单身,一旦过了一定的年龄,在中国大概是30岁,在英国美国可能稍微宽容一些,大概是35岁,总会有人背后议论:为什么她是单身?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是lesbian吗?她为什么不结婚?
在中国,还有一群因为焦虑,去公园替孩子相亲的父母。仿佛因为单身,就低人一等或者丧失了完整的人生体验。
社会舆论和我们的法律法规,对适龄单身群体的不包容甚至歧视也比比皆是:在全中国单身女性都没法申请生育服务证(也就是准生证),所以想要孩子就必须先结婚。
受法律限制,单身人士不方便收养或做试管婴儿。
而在上海,不管你多有钱多有权,除非是外籍,只要是单身,就没法买房。

这是去年媒体的报道,独身现象已经影响到了经济?这一点,我不置可否。
整个社会已经形成固有观念,家庭是链接个体和社会的最稳固的方式,而单身人士因为无法处于这个结构当中,似乎理所应当遭到歧视,而种歧视和不公平,很多时候,甚至可以诛心。
其实,独身现象在西方社会由来已久,普鲁斯特,尼采,卡夫卡,萧伯纳……都是有名的单身者。
一个人不代表比结婚的能力小问题多,相反,很多在看似亲密的关系中的人其实漏洞百出孤独终老。
健康、成熟、包容的社会的衡量指标之一,无疑是尊重且鼓励个人遵从内心选择,并且为之提供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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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无所依的养老问题已经成了全社会的难题
《生门》里一个48岁的男人二婚终于老来得子,他和老母亲提着糖回村子里道喜,对于自己近50了才当爹,他有一丝难为情,村里人说,有钱也好,有枪也好,那又怎么样?男人马上接道,后面没人跟着跑,嘻嘻哈哈的笑出声来。
同样关于养老的议题,《生门》第六集里,有一个因重症肝病产后大出血的产妇,凝血功能极差,最后不得不切除子宫。这个过程里,因丈夫正判刑坐牢,一直是产妇的父亲和公公四处筹钱奔波。当老父亲来到居委会请求求助时,他说,本是嫁出去的女儿本是泼出去的水,自己是尽最大全力帮助她,但还有个15岁的儿子,自己还要全力把儿子培养出来,理由是,这样“老了就不会受苦”。
我并不想在这篇文章里面讨论“养儿防老”的观念是否过时,或者是否造成了父母和孩子相处缺乏边界感并导致了许多问题,我想探讨的是随着社会老龄化加剧,而暴露出来的敬老院、医院护工、家庭保姆虐待老人的新闻越来越多,整个社会都在为养老这件事情焦虑。
去年我看了《上海独居老人调查》这部纪录片,镜头记录了年满60岁,一个人住的一群独居老人的生活。印象最深的就是79岁的包伯伯和87岁的孙阿婆。两个独居的上下楼邻居,包伯伯每天早上把晨报从楼上放下来,孙婆婆从阳台上取走。每天的固定程序,来确认对方还活着。
当唯一的一代独生子女开始慢慢进入中年,而父母开始步入老年,养老这个问题确实是正在发生的现实难题。
我们这一代人很多人都很幸运拥有开明的父母。他们倾其所有,希望子女能过上想要的生活,以前父母在不远游,现在为了更好的工作机会,很多人都离父母很远。
而父母即使口头上愿意去养老院,不愿意为子女添麻烦,但在他们那代人的观念里,去养老院实则是无儿无女的老人最次的选择结果。而在全球各个国家,养老院也都存在排队过久、收费极高、虐待老人的问题。
2016BBC对英国康沃尔郡养老院进行暗访时发现,护士给老人注射吗啡让其闭嘴,行动不便的老人大小便失禁也长久无人换洗,养老院甚至把过期药品重新贴标签给病人使用。
这听起来是不是有点耳熟。红黄蓝事件里面虐童的那些人,很可能就是以后养老院里照顾你父母,甚至以后照顾你的那群人。这样想想,是不是会觉得很可怕。
我们当然也可以寄希望于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人性的阴暗面可以被克服,养老院的相关制度和福利会更加完善,甚至有可能有人工智能能够负担起护工的功能。
但怎么有尊严的老去,是最难完成的现实难题。
“妇产科就是一个高度浓缩滚滚红尘的地方。在这里集结了穷与富的对比、生与死的挣扎、舍与得的纠结、老与少的代沟。”       导演陈为民
嘿!不要跑
要不留个言
我们聊两句
不要又做
沉默的大多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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