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下千万美金，只为洗清冤屈，为华人社区名誉而战！

不管赢不赢奥斯卡，

我心目中的小金人非它莫属

原创 | 小阳郡主

小编 | 盖提台

这部由James Steve 执导的的纪录片《国宝银行：小到可以进监狱》(Abacus: Small Enough to Jail)，我们本来不准备发影评，毕竟已经有不少公众号写过了，我们再写也写不出什么新意来。

然而看完了以后，我们整个编辑部都觉得必须写。因为，难得有一部讲述华人与强大的国家机器抗衡的纪录片，还得到了奥斯卡提名。在 pbs.org 和 Amazon Prime Video 都可以免费观看。全美几百万华人，却看者寥寥，点赞只有 156 个，我们编辑部就占了十个。

于是，我们决定写，哪怕点击量不高，哪怕转发人数不多，只要多一个人因为我们这篇文章，去看一看这部纪录片，就很值得。

片尾有正版免费资源链接。

PBS，YouTube，Amazon Prime Video，土豆，B站，都可观看此片。

2008 年次贷危机爆发，彻底崩盘，引发金融危机，股市腰斩，不少人全部积蓄化为乌有，世界经济几乎崩溃。

风暴过去以后，痛定思痛，民众认为，导致这次经济危机的无良金融机构必须为此负责！

这是整个金融系统的问题：传统银行贷款，银行盈利的同时也承担风险。华尔街创新搞了一个ABS (Asset-backed Security，资产抵押债卷），说白了就是投资银行转嫁风险。银行们只顾逐利，胡乱发放贷款，贷款人也无度贷款。曾经在 05-07 年考虑过贷款买房的人，一定记得有多少房贷经纪提供过各种优惠求你来贷款，诸如“免头款，no point no fee, 佣金退还还多送你5000买窗帘”。只要你敢借，没有借不到的。可是当大家都被利诱进房市泡沫，又付不出月供，导致房价下跌，终于引发危机，谁来背这个锅呢?

经过 “周密” 的调查，全美最终有一家银行被起诉，要对 2008 年金融危机负责。是摩根士坦力、美国银行、花旗、房地美、房利美这样的巨头吗？

当然不是！

这些巨无霸被认为 Too big to fail (大到不能倒），反而是政府花了 7000 多亿美元纳税人的钱来拯救的对象。那么这家银行一定是罪行恶劣罄竹难书了？也不是，这家银行其实连坏账都没有几笔。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家坐落在唐人街上的，夹在馄饨铺，洗衣店中间的，全美国第 2,651 “大”的华人创办的国宝银行，被美国曼哈顿地区检察官塞勒斯·万斯（Cyrus R. Vance）（以下简称DA）指控 180 多项罪名呢？引发世界金融风暴的罪魁祸首居然是这一家小银行，如此荒谬理论的背后就是中国的那句老话：柿子捡软的捏，翻成英文就是——Small enough to jail (小到可以入狱）。

案件的起因是 2009 年秋，因为国宝银行的一位业务员 Ken Yu 贪污支票并造假，导致一对夫妻买房交易失败并失去了买房押金。虽然国宝银行在发现此事的第一时间就开除该职员并报告银监管，因为这对夫妻损失已经造成，气愤之下一个月之后到纽约警察局状告国宝银行职员偷窃，于是经济案变成了刑事案。这个转变也让监管方怀疑银行的业务员可能在贷款文件上存在造假行为。接下来纽约检方以银行（含业务员）在申请房贷时作假起诉国宝银行，令人气愤的是检方居然以此为由直斥其就是导致次级贷危机元凶之一。更荒谬的是被开除的始作俑者 Ken Yu 居然和检方达成了不便透露的交易，做了污点证人。

纪录片一开头的画面就震撼而匪夷所思，政府为了杀鸡儆猴，让被起诉的银行职员们在法庭的走廊上示众，像一群牲口一样被铁链串成一串，还邀请记者全程直播。

调查记者一针见血地指出：“ 要是这样对黑人犯人，那会出大事的。” 结果 DA 打着官腔说：“这么做是出于安全考虑。” 这是哪门子的安全考虑？！

国宝银行面临两个选择：息事宁人，认罪伏法交 600 万罚款了事；或者花巨款请律师，付出海量时间和精力，和政府打官司，还不一定能赢。

自古华人秉承民不与官斗，幸好，国宝银行的管理层，这一家子华人，没有像 DA 以为的会忍气吞声，他们就是要和纽约州检察院斗上一斗！

国宝银行的创办人孙启诚，1935 年生于上海，移民美国以后成为成功律师，于 80 年代初为了帮助华人社区，创办了这家银行。后交由两位女儿负责打理。

孙爸爸和四个女儿，一共有四位律师（JD），一位医生（MD），其中一个还有沃顿的MBA。他们绝不会轻易屈服：“我们没做就是没做。” 看着他们一家人义正词严地全力以赴地和地检署打官司，简直太解气了。尤其当证据摆在众人面前，国宝银行卖给房贷美公司的 3000 个房贷中，只有 9 个贷款偿还无力，这基本上是最低的坏贷率了。这样的银行被告对金融危机负责，DA 是没有良心还是没有大脑？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孙家提供了 90 万页的相关文件，搭上了 1000 万美元，用自己的行动告诉美国政府：华人不是软柿子！

这个案子审了五个月，导演跟踪孙家拍摄了三个月。很多时候并没有惊心动魄的情节，而是通过一些日常生活让我们了解孙家。最让我动容的，是孙家六口人的气节和风骨。法庭审查一个又一个贷款申请，发现很多华人小商贩漏税和谎报收入的时候，这对孙家其实是有利的证据。可是镜头里的孙爸爸边和女儿们吃着早茶，边忧心忡忡地叹气：这样不好，我很担心华人社区的名声受到影响，好像我们华人都不诚实一样。从一开始开银行到后来打官司，孙家自始至终都是站在华人社区的立场，以华人的整体利益为第一考量，而不是着眼于自家利益。

非常喜欢导演对华人唐人街生活的勾勒，实话说，唐人街，是一个味道不太好闻，街道不太干净，除非有特别好吃的东西，我都不太想去的地方。

可那里的人和我们那么相似：兢兢业业埋头工作，就为了子女有个美好的未来。只有被踩到头上了，才 “被迫着发出吼声”（波士顿反亚裔细分法案，道歉有用要脸书干嘛？）。孙家在康州有大豪宅住，他们也不必混迹其中。可是这家事业有成的律师们，是真心想为华人社区做些事情。毕竟，在国宝银行成立之前，纽约唐人街的华人买房都找不到银行给贷款。

国宝银行的典型客户：现金入账的唐人街生意人，缺乏书面收入证明，但有足够偿还能力

孙家的父母子女之间不会浓情蜜意地说我爱你，可是当家里被冤枉，作助理检察官（Asistant DA）的女儿含着眼泪，第一时间辞掉工作，和家人站在一起；

爸爸说了一句“三明治有些干”，几个女儿从文件堆里抬起头，叽叽喳喳认真讨论了两分钟；

还有那个从未参与其中，被女儿们 “剥夺” 了释放自己情绪权力的老妈，看着老公女儿忙成这样，只能打电话过去：“让爸爸悠着点！80岁人了！不再是小伙子了。”

他们全家说的都是英文，可是，一定会有很多华人这样感觉：和我家一样一样的。

这部片子讲述的是小虾米怼大政府的故事，然而导演并没有脸谱式的抹黑反方。陪审团里有个很轴的陪审员，从一开始就不同意无罪判决，陪审团讨论了十天才达成一致。然而她并没有被塑造成仇视华裔的坏人，她认为国宝银行发放的贷款很多都存在文书造假问题，应该承担一定责任，其实说得很有道理，后来的立场转变也一样有法理依据。

很多人认为美国陪审员制度不够完美而且效率低下，但是从我的亲身经历来看（

我在美国做陪审员

），作为普通人，他们对法律和程序的敬畏和尊重让我只有佩服二字。美国法律制度的公正说到底都是靠这些不愿意无辜认罪的小人物和庞大的律师系统，以及抠字眼的轴人陪审员构成的。同时这个案子也让人看到 DA 滥用职权对法律体系的破坏。

导演的本意是追踪拍摄案子双方，用最公正的视角来呈现。无奈，检方一开始就坚决不让拍摄庭审，也不同意采访。后来 PBS Frontline 节目组加盟此片成为合作者，制片人能量大人脉广，也是由于 Frontline 节目本身的影响力，最终 DA 在结案之后才同意接受采访。

塞勒斯·万斯，2009 年首次当选纽约州 DA，彼时正值次贷危机引起的金融风暴。他一上任，新成立一个重大经济犯罪署（Major Economic Crimes Bureau)，当被问及华尔街的反应时，他回答：“我觉得华尔街与广大民众一样希望根除经济犯罪”。2012 年 5 月起诉国宝银行，2013年他重选 DA 成功，之后种种言行很容易让人揣测这是他为了仕途而拿国宝这个无权无势的小银行开刀。

“DA这种做法触怒了华人社区，可是，那又怎样？华人又不会投票阻挠万斯连任”

尽管如此，2017 年底万斯还是再次当选 DA 成功。其实看选举结果当时所有的选票加起来不过 20 万，而选区就有19万亚裔。华人投票参政任重道远。

“问题是，我们能做什么？我们得投票！”

虽然胜诉，检方的态度依旧强硬。陪审团已经全体同意无罪，法官宣读无罪裁决之后，检方还厚颜无耻地对着镜头说：“他们没有被 exonerated（被证明无罪），而他们只不过是不能够被证明有罪。” 说好的无罪推定（ Innocent until proven guilty）呢？

细思极恐，如果孙家人不是硬气地站了出来，而是和 DA 所认为的那样一味退让忍气吞声息事宁人认了怂；如果孙家不是重视教育而成功地养出了四个花木兰一般优秀而果敢的女儿；如果孙家人不是齐心协力全力以赴；如果孙家不是有足够的能力和财力耗五年时间坚持把官司打下去，这么大的锅，可就真的让华人背了。

即便是这样，这个无罪判决，花了孙家人整整一千万美金，远远超过认罪的罚款金额六百万美金。如此昂贵，可是值得。一千万打点官员是腐败，一千万打点律师就是法治。腐败得到的是一己私利，法治的胜利给民众带去希望。

这部片子，准备和女儿一起再看一遍。她刚过完马丁路德金日，第八次学习了金博士的 I have a dream 的演讲。作为一个在加州长大，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少数族裔的幸福孩子，她以为在美国只有黑人才会遭受歧视。希望她看完这部片子，能知道，歧视和不公正永远存在，同样的，对这种不公正的抗争也永不止息，她现在享受到的权力都是孙家那样勇敢智慧坚韧的美国华裔争取而来的。

希望她的感受和片子里面，孙家女儿的朋友在看到判决之后说的一样：

“ I feel so proud to be an Asian American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