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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周开始想写几篇旅游的文章，毕竟假期月就要到了。但是后台被几位读者问这篇文章(https://www.usatoday.com/story/news/nation-now/2017/10/25/these-baby-foods-and-formulas-tested-positive-arsenic-lead-and-bpa-new-study/794291001/)，大概意思是说有一个非盈利第三方组织（Clean Label Project，后文简称CLP）对美国目前市面上比较流行的婴幼食品和奶粉进行了测试，发现65%的产品含砷，36%含铅，58%含镉，10%含丙烯酰胺。还有声称“无BPA”的产品中，有60%的产品在双酚A检测中呈阳性。这样的报道相信每个家长看到都震惊不已，检测中的很多品牌和产品都是我们日常会给孩子吃的，如果真的像报道里所说全是毒素，必须告到公司倾家荡产啊。

(某位妈妈发给我的私信表达她对新闻的顾虑)
可信度
这篇文章被美国几个主流媒体进行了报道。CLP成立于2015年，在这篇报告之前他们还做过一个宠物食品的评测，也引起了不小的反响。他们在网站上披露了这次测试的原理和结，可以在这里查看所有测试产品的评分：http://www.cleanlabelproject.org/product_category/baby-food/，越高的星级表示越安全（星级对应的详细数据并未披露）。
这样看来，他们的结果好像是可信的。但是，这个报告回避了两个重要的问题。
首先，发表科学文章一般都会先有peer review才会公开，文章中的实验尤其是关键实验，至少要没有裙带关系的同行认可和重复你的实验过程和结果，才是真正有效的。CLP在公开的“methodology”部分说“products are blind tested in an independent chemical lab for 120 contaminants and toxins…Then results are validated by 2 other labs.” 看起来是有独立实验室对他们的检测进行了认证。但是，为他们做检测的实验室（Ellipse Analytics）实际并不那么独立。Ellipse Analytics和CLP在一座城市，成立时间仅比CLP早一个月，而CLP的现任执行董事Jaclyn Bowen之前是Ellipse Analytics的董事长（Reddit上有更深入的探讨），所以是不是“independent”得打个大大的问号。而另外两个实验室CLP压根就没提，所以也无从证实。
其次，检测部分的数据他们掩盖了一些细节，同时也没有公开具体的数据，而且我认为他们是刻意隐瞒的。比如说其中有一项检测结果是对农药（pesticides）检测呈阳性，但这个结果有很多种解读，某些农药比起其他农药毒性更大，某些农药浓度在一定范围内被认为是无害的，某些农药是只在传统农作物上使用而有机农作物上没有使用。CLP告诉了我们含糊但有耸动性的结果，却避而不谈真正的数据，可见新闻点才是他们追求的。
真相
无论新闻怎么样，婴幼儿的食品安全到底是怎么样的，这才是我们作为家长关心的。从这篇检测报告出发，我们来看看主要涉及的毒素（砷、铅、BPA）实际有怎样的危害以及如何避免。
砷
砷作为化学元素大家可能不太熟悉，但是要提到砒霜大家可能就非常熟悉了，砒霜就是一种无机砷。砷及砷化合物已经被列为致癌物，并且会影响儿童发育，这次CLP也检测到婴儿米饼中含有砷。如果不考虑制造过程中的其他引入，米饼的原材料大米，天然的比其他农作物更易富集砷。所以不光米饼，我们吃的米也基本都含有砷。早在14年美国就在消费者报告中发布了大米中砷的检测结果以及日常食用指南(https://www.consumerreports.org/cro/magazine/2015/01/how-much-arsenic-is-in-your-rice/index.htm)。
（消费者报告中关于各种大米砷含量的总结）
科普文中常说不谈剂量说毒性就是耍流氓，但是对于砷和下一部分要谈到的铅，确实有各种研究证据表明摄入量越多越存在健康隐患，并没有绝对安全的剂量。WHO之前曾经给过砷的安全值，但因为仍有证据表明该值可能会增加肺癌发病率而撤回；欧盟在2015年以前采用的是WHO的标准，之后也因为各方面证据降低婴幼儿食品中砷含量的最大值到0.1mg/kg；美国的安全值是根据非大米类食物中砷的含量作为标准（也是0.1mg/kg）。了解这些并不是不让大家吃米/米制品，而是让大家了解到真实的信息，至少可以采取措施自己调节。即使没有CLP的报告，我们也应该注意一下家庭饮食结构。我简单读了一下消费者报告，有以下关键信息：
哥伦比亚大米、印度香米和巴基斯坦的寿司米的砷含量只有其他谷物中砷含量平均值的一半，阿肯色州、路易斯安那州和德克萨斯州的大米砷含量最高。
糙米比同产地白米中砷含量多 80%，而有机大米的砷含量并不比普通大米少。
无麸质谷物产品砷含量普遍较低，其中砷含量最低的谷物是燕麦、荞麦、大麦和小米。
对于常以米饭作为主食的家庭，建议将生米和水以1:6的比例彻底清洗，然后把多余的水倒掉，之后再烹饪，可以去除水稻无机砷含量的30%。
吃多样化谷物，均衡饮食（零食也要多样化），保证充足的营养可以把食用某种单一食物所带来的潜在的负面影响降至最小。
铅
相比于砷，铅的危害大家听的更多一些。铅广泛分布在自然界，空气、土壤、饮用水等不同程度的含有一定量铅。成人的铅暴露主要是通过饮食摄入和空气吸入。除此以外，婴幼儿还会通过接触含铅油漆、器皿、土壤等误食。铅在生物体内的半衰期是14年，长期低浓度的铅暴露会引起婴幼儿智力发育低下，神经系统和心血管系统发育异常。和砷一样，任何铅暴露都是我们应该尽量避免的。
今年上半年非营利组织环境保护基金（EDF）评估了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近10年来收集和分析的数据，得到了一份关于婴儿食品铅含量的详细报告（https://www.edf.org/sites/default/files/edf_lead_food_report_final.pdf）。在八类食品分类中（根类蔬菜、非根蔬菜、水果及果汁、谷类、婴幼儿配方奶粉、即食餐、饼干和甜点），根类蔬菜的含铅比例最高，达到65%；其次是饼干和甜点类，有47%；第三名是果汁，比例为29%（其中葡萄汁和混合果汁位居前两名）。同时EDF披露了具体的浓度，均低于FDA的最低限度。所以我说CLP的检测结果并不是新闻，但也提醒我们要关注孩子的日常铅暴露。
（八类婴幼儿食品样品中检测出含铅的百分比）
除了食品，水和土壤铅污染、含铅涂料、含铅汽油、还有含铅化妆品也是日常生活环境中可能导致铅暴露的原因，甚至有些中草药，比如之前闹的沸沸扬扬的保婴丹，就是有些家庭用她治婴儿夜啼，但发生了铅中毒事件，2015年FDA已明文要求禁止使用。前面说过铅一旦摄入，很难排出，所以预防才是重中之重。在日常生活中，我们需要注意以下几点：
使用安全无铅的装修材料，让孩子远离老旧的有剥落的墙面、门框、窗框等（美国是1978年开始全面禁止含铅油漆，所以老房子可能会有铅漆的问题）。
购买安全环保，有品质保证的玩具，购买知名厂家的首饰和化妆品，定期清洁孩子的玩具，看到有剥落有破损的玩具要及时处理。
如果你是用tap water给孩子冲奶粉或者饮用，不要用长时间滞留在管道里的水，早上开始用的时候可以先放一会再使用。
避免孩子食用含铅皮蛋和老式爆米花机爆的食品。老式爆米花机应该是80后们的回忆了，小时候超级喜欢去门口看老爷爷爆各种吃的......不过其实那个机器里是有一层含铅合金的，高温下会产生铅蒸汽进入爆米花中，现在这种机器也很少见了。
勤洗手勤剪指甲。孩子外出归来或者吃东西前一定要洗手，定期清理指甲也会避免指甲缝藏污纳垢。
均衡饮食很重要，要保证孩子有充分的新鲜蛋奶、优质蛋白、水果蔬菜摄入。无论是砷还是铅，孩子体内钙、铁、锌等元素充分，就会降低对这些毒素的吸收，加快毒素的代谢。
最后，我和小叶子的儿医聊过如何检测铅，她的建议是，只要家长有顾虑，就应该去测一下孩子血液中的铅含量。通常一岁左右测一次，然后两岁再测一次，如果都低于安全值，除非之后生活环境发生变化，就不用再担心。如果测到高于安全值，需要在医生的指导下服用排铅药物。

BPA
BPA本人大家可能并不熟悉，但是妈妈们都知道选奶瓶要选BPA-free的，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BPA就是双酚A（Bisphenol A），一种广泛应用在塑料制品的化工原料。之所以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因为她属于环境内分泌干扰物的一种，顾名思义，如果人体摄入一定的BPA，会干扰到正常的内分泌，造成内分泌紊乱。而BPA对婴幼儿的影响更严重，长期低剂量的BPA摄入可能伤害她们的大脑和生殖系统发育。所以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已经禁止销售含有BPA的奶瓶和婴儿产品包装。
（根据回收编号确定塑料的安全性）
CLP报告里说有60%的产品检测到双酚A呈阳性，但没有披露具体的检测方法和剂量。相比于砷和铅，BPA并不是零容忍。从世界卫生组织（WHO）和美国FDA现有的评估来看，BPA的“未观察到不良反应剂量”是5毫克/公斤/天以内。此外，实际析出的量肯定也远远低于检测量，所以倒不用太恐慌。不过，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对于BPA-free的奶瓶或者杯子，有一些是用BPS替代了BPA，而BPS也有扰乱内分泌代谢的毒理性，所以要选择标有BPA-free和BPS-free的产品，或者选择玻璃材质的。除此以外，日常生活中也要注意以下几点：
尽量不喝塑料瓶装矿泉水，保护地球也保护我们自己。家庭桶装水的桶注意是否属于安全塑料。
塑料制品不要用来装高油、高温、酸性食物或者饮料，否则会析出有害物质，可以用玻璃制品或者食用级硅胶制品替代。
选择知名厂家，材质安全的玩具，毕竟学步期的孩子时不时会把玩具往嘴里送。
不吃罐头制品，尽量避免易拉罐饮料，因为绝大部分罐头制品和易拉罐里面都有BPA涂层。
少接触收据和小票，因为他们都是用热敏纸通过遇热颜色改变来显示字体的，表面含有大量的BPA，而且手潮湿的状态下BPA会转移的更快。所以，要不然擦干手再拿收据，或者就直接谢绝。
结语
新闻总是来了又去，真相才是定海神针。写完这篇我也学到很多，很多内容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不看不听不想无异于掩耳盗铃，但恐慌也大可不必，根据实际情况做一些调整，就能更好的保护我们的孩子和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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