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极子按:究竟是人吸猫,还是猫吸人?——这是个走心又走肾的问题。
东方人养猫的历史没有埃及人那么久远,但后来者往往能够居上:猫在中日文明的艺术里变成了一种更加魅人的精灵。
▲ [日] 歌川国芳《猫与女》(19世纪中期),浮世绘版画
东亚世界对“猫”最早的记述出现在中国的《诗经》里。《诗经·大雅·韩奕》中记载韩侯的猎物当中“有熊有罴,有猫有虎”,但这里的猫指的不是家猫,而是山猫一类的林中之兽,所以能和虎熊之类的野兽并列在一起,成为射杀取皮的对象。成书于西汉的《礼记》在《郊特牲》一篇中描写了天子“蜡祭”时祭祀猫的情形:“迎猫,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豕也”。意思是迎祭山猫,因为山猫帮助人们消灭掉了田鼠,迎祭老虎,因为老虎帮助人们吃掉田里拱食庄稼的野猪。
▲ [南宋] 毛益《蜀葵遊猫图》,绢彩,25.5 × 25.8 cm
日本奈良 大和文华馆藏
中国人自上古迄于汉代养猫捕鼠不是常态,反而多见“狗拿耗子”这等闲事。《三国志·魏书·曹爽传》:“我之有斐,譬如人家有盗狗而善捕鼠,盗虽有小损,而完我囊贮。”丁斐虽是能臣,但生性贪鄙,曹操因之把他比作善捕鼠的“盗狗”——偷吃东西的狗,体现出曹操知人善任、不求至察的用人风格。同时,我们也一定会注意到,曹操没有用“盗猫捕鼠”打比方,由此可见三国魏晋时期负责捕鼠的尚是狗而不是猫。但到了北魏贾思勰著《齐民要术》时,猫在中国北方就渐渐多了起来。《齐民要术·造神曲并酒》有云:“其屋,预前数日著猫,塞鼠窟,泥壁,令净扫地”,即为一例。
▲ [日] 歌川国芳《猫の当字》“猫做鲶之形”(1841-1843年),浮世绘版画
日本和泉市久保惣記念美術館藏
自称“衣冠唐制度,礼乐汉君臣”的日本人,自隋唐以后把猫引入了日本岛。日本是个依赖渔业的国家,稻作农业的产量并不是很高,这就促成了日本人比中国人更甚的敬惜稻米的心态。所以,善捕鼠的猫一到日本,便被人顶礼膜拜,比如江户时代的豪德寺正是因为“招福猫”而香火兴旺起来的。
▲ 日本东京豪德寺,也称“猫寺”
▲ 豪德寺里的招福猫:右手招财,左手招客
日本人相信,杀猫者会祸及七代子孙。电影《妖猫传》里唐玄宗殉葬御猫后,几代帝王皆因猫的诅咒而死于非命,直到登基当天就暴病的唐顺宗李诵,帝位刚好传至第五代。这一情节的设置想来应是受了日本传说的影响。
此外,日语里有很多词都和猫相关,譬如“艺伎”就经常被俗呼为“猫”
▲ [日] 佐脇嵩之《百怪图卷·抚三味线的猫又》(1737年)
▲ [日] 歌川国贞《猫又歌舞伎》(1847年),木版画
▲ [日] 歌川国贞《猫又歌舞伎》(1847年),木版画
最著名的日本猫形象,既非出自夏目漱石的小说《我是猫》,亦非来自《源氏物语》和《枕草子》。最最众所周知的日本猫肯定是它——
除了对猫的喜爱和尊敬,日本人对猫还怀有一丝莫名的恐惧。平岩米吉的《猫股传说的变迁》和《猫的历史与传奇》就谈及日本传说中一种名叫“猫又”的妖怪。猫又,俗称“猫股”或“猫胯”。江户时代中叶的《安斋随笔》里说,猫又是由尾巴分叉的老猫变化而成的。这个“又”字指的是“开岔的尾巴”,或者通假“狖”字,是古书上讲的一种介乎于猴和狸之间的动物。
▲ 无名氏《巨猫》(江户时代)
▲ 年老的家猫不但尾生双叉,而且能够直立行走
写成于南北朝时期(14世纪中叶)的《徒然草》中有云:“深山中有一种称之为‘猫又’的东西,令人畏惧,且会吃人”。更早的镰仓时代的藤原定家在《明月记》里亦有“猫胯”夜食数人的记载。这种能迅速杀人的怪物极有可能是某种患有狂犬病的山猫
江户时代的学者新井白石认为,家中的老猫不宜久留,否则会变成猫又,继而变成各色美貌的小姐姐或小鲜肉,引得误落情网的人又走心又走肾,直到精气被吸干为止。
曲亭马琴的《南总里见八犬传》中有一个桥段,讲的就是猫又将人杀死吃掉,然后幻化成该人形貌继续害人。
▲ [日] 歌川国芳《八犬士之犬冢信乃戌孝》(19世纪中期)
▲ 日本境港市的猫又青铜像——忽略双叉尾的话,是不是很像哆啦A梦?
面对在这世上到处行走的人面猫心的猫女郎们,呆萌的小奶狗们你们能识破她们的居心吗?
下期预告:虐猫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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