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穿着奇装异服坐在一个展览的门厅,有位学生突然蹿出来劝我掐灭烟头,他说我对学生影响很恶劣。他意思当然不是指我吸烟的行为,而是说我的设计作品对学生有坏影响。或许有些人赞同他的看法,但我的学生很愤懑,因为他们认为这话语透着自视高人一等的傲慢态度。”
她爱抽烟、爱大笑、爱给员工取有趣的绰号、爱手绘、与教练意见不合便弃考驾照并雇了司机、发脾气要把弄炸水管的下属送到22米高空交给业主处置......但我们知道她是永远不再回来的好建筑师。
本文为全球知识雷锋第25篇讲座,本次讲座于2013年在哈佛大学设计学院举行,距离扎哈04年获普利兹克奖再次来哈佛刚好10年。由扎哈·哈迪德主讲,由东南大学孙志健同学根据视频翻译整理。
记录者:孙志健
东南大学本科生在读,关注以扎哈·哈迪德为代表的“解构主义"的建筑风格。
世界首位普利兹克建筑奖女性获得者,首位获得RIBA金奖的女建筑师。硕士毕业后与Rem·Koolhaas和Elia·Zenghelis一道执教于AA建筑学院,曾在哥伦比亚大学和哈佛大学(执掌丹下健三教席)任访问教授。
演讲者:扎哈·哈迪德
(Zaha Hadid)
孔融死而士气灰,嵇康没而清议绝。
——题记
“她让建筑成为都市精力的虹吸管,让我们看到城市生命力的喷薄和流动,她将建筑行业拉到了一个新高度。”
——《普利兹克奖评委会发布的获奖词》
前言
主持人哈佛GSD院长Mohson指着自己身上的扎哈建议他买的黑色西装,说:“每当穿着这套‘即使放进手提箱都不起褶皱’的西服,都会想起扎哈。算起来我和她已经有40年的交情了,最近GSD也邀请过她的合伙人帕特里克·舒马赫在此演讲,舒马赫对参数化主义的长远意义深信不疑。”
帕特里克坚信:“文艺复兴建筑诞生于早期资本主义,巴洛克式酝酿于独裁主义背景,新古典主义风格在资产阶级中产生,现代主义在国际社会主义中孕育,参数化主义应该是后福特时代建筑界的发展方向。 ”
扎哈早在33岁就中标了香港的“顶峰”(Peak)项目:流动、线性、漂浮、锋利......颇似希区柯克电影《北偏西北》中联合国模拟布景。这大胆的设计,华美的竞赛图,为她吸引了她今后的“土豆”——扎哈最重要的搭档帕特里克·舒马赫(Patrik·Schumacher),扎哈戏称他为“土豆”。
扎哈1989年为香港山顶竞赛绘制的表现图
在帕特里克的印象中,扎哈充满了激进创新的先锋理念
Ⅰ.Explosion:打破常规局限,产生自然的空间。
Ⅱ.Distortion:抽象的线条、不规则的几何图案、跳跃的色彩,松散与紧密、有序和无序、混沌与秩序,都在经意和不经意间巧妙融合,打破了固有的线性思维模式,使建筑成为一个非线性的复杂系统。
Ⅲ.Calligraphy:这一理念充分体现在了维也纳图书馆及学习中心的设计中。略微倾斜的立方体建筑外部是直线型构造,内部被分隔成很多块的多弧形构造。
维也纳财经大学图书馆
Ⅳ.Landscape:把建筑的外形设计的像自然风貌一样圆滑自然。景观建筑是户外公共场所、地标和建筑的设计,以达到环境、社会行为或审美效果。
Mohson接着说:“她还喜欢给员工和同事取绰号,如土豆(Potato)、幸运儿(Licky)、生手(RawMan)、克林顿(Clinton)等。她爱发脾气、大笑,在早些年代还爱哭。她的设计风格从早期的锐角形式转变为复杂的曲线形式,然而强调动态空间,并且蔑视万有引力。人们普遍认为她的复杂的设计和图像只是计算机起辅助作用,但事实上,一切都是手绘的。在过去的几年里,她和帕特里克充分利用先进的软件构建筑思和描述超出人的智力和手艺的形状。
她创造的线条具有画笔描绘出的流动感,说明她早期受至上主义(特征是简约的几何图形,强调独一无二的纯粹精神)的影响。她将至上主义对一点透视的抛弃、对浮动方块和散点透视的推崇转化为现实的建筑形式,这与手绘是截然不同的。”
扎哈1976/1977年设计作业
马列维奇《Alpha Arkitekton》,1923
“当我们探讨建筑与地形的关系,这些项目解决场地问题的手法至今仍使我眼前一亮。所以我们有必要去揣摩手绘与艺术实践的联系,与绘画的灵犀相通,与地形的呼应等等。这些概念在她早期项目里都有呈现,比如维特拉消防站。我们惊喜地看到:她的工作室不止是建成的作品,还有不少实验性项目处在调研阶段,还有最新的项目,例如望京SOHO办公综合体,SOHO银河和阿塞拜疆的阿利耶夫文化中心。”
维特拉消防站是扎哈首个实际项目,多角立面让我们依稀看出她对两位至上主义大师和里查·塞拉大型钢板雕塑的致敬。
1913年马列维奇著名画作《白底上的黑色方块》标志着至上主义的诞生。
1918年《白底上的白色方块》问世,标志着至上主义终级作品彻底抛弃了色彩要素。
“接下来让我们以无比愉悦的心情欢迎扎哈!”
讲座正文
我热爱手绘和设计,尽管很辛苦,但这是我职业生涯中的快乐源泉。今天来到这里Martin说跟我有40年的交情,勾起了我很多回忆,我想起最近10年来或远或近的老朋友,他们一直陪伴着我。
1986年我受亨利·考伯(美国著名建筑师,代表作: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银行总部)邀请首次来到GSD,此前大家都知道我的生活习惯不好,到处都可以看到我在吸烟,但自从进哈佛时我就开始戒烟。    
最近,当我穿着奇装异服坐在一个展览的门厅,有位学生突然蹿出来劝我掐灭烟头,他说我对学生影响很恶劣。他意思当然不是指我吸烟的行为,而是说我的设计作品对学生有坏影响。或许有些人赞同他的看法,但我的学生很愤懑,因为他们认为这话语透着自视高人一等的傲慢态度。还记得2004年刚得普利兹克奖时回来演讲,我给所有观众提供香槟,这是我记忆深刻的黄金时代。
意在笔先,趣在法外
我习惯用绘画和模型的手段观察和体验空间,用抽象和拆解分裂的手法来探究和想象建筑项目,所以手绘线条和素描是我表达理念的主要工具。其实那些流线形态(Fluid)本质上还是以传统设计方法进行创作的。我在事务所一般用评述和草图(sketch)的方式向400多名员工传达我的观点和创意,帕特里克·舒马赫则担任主要执行者。
玛茜艺术馆设计手稿,扎哈善于描绘碎片几何结构和液体流动性,从而创造抽象动态的美好事物
今天要展示的项目主要是从我上次来哈佛之后一段时间做的,这些就是那时完成的辛辛那提艺术馆,莱比锡宝马展厅,奥地利的滑雪台,阿布扎比的大桥。我早期的项目主要实践两个想法:一是线条与地形,另一个我认为很关键的就是“结构”。
最近十年的成果——Theater
最近十年的成果——Tower
最近十年的成果——Shell
现代主义的全新视点
伯纳德·屈米的拉维列特公园Parc de la Villette(1983),他将建筑看作空间系统、事件系统和运动系统的三者叠加,它们之间的分裂碎片能相互激发关联,形成整体。
扎哈1989年香港山顶竞赛绘制的表现图。这个作品是在香港纷杂的城市脉络中不断勾画而成,它是一组“梁的聚合”形成的人工山峰,用四块水平大板嵌入山岩,大板高度不同、长短不一、各成角度,转换空间十分有趣。扎哈以恣意的力量和偶然的叠置强加了复杂的环境秩序,但其充满能量的空间流动却为空间的无限扩张提供了潜力。(摘自《外国近现代建筑史》
雷姆·库哈斯的毕业设计,他是空间拼贴的高手。
彼得·库克的Comfo-Veg设计草图
消费时代的毁誉
扎哈的导师——建筑大师雷姆·库哈斯这样评价她:“扎哈就像是一座火箭慢慢地描绘出一道不断加速的轨迹,她是一颗有着自己独特轨道的行星。”扎哈自己也曾说:“我的工作一直都是探索抽象的东西,数学也是抽象思维,正如书法一样,因此,我更多的工作是考虑怎么把具体的几何图形变成一个没有见过的新的人流方式、车流方式、房子以及城市流动的方式。”
年轻时期扎哈与库哈斯
从左至右:伯纳德·屈米、Helmut Swiczinsky、Wolf D. Prix、丹尼尔·里伯斯金、雷姆·库哈斯、扎哈·哈迪德、马克·威格力(照片由Robin Holland拍摄)
但建筑不是精英主义,它与哲学、艺术不同,主要价值就是满足人居住、活动的实际需求,因此所有的使用者、观看者都顺理成章地有评价的资格。因此在赞誉声中,有人却认为扎哈的所谓“离经叛道”与她的导师库哈斯有相当距离,她的作品像一道入口刺激但缺乏回味的快餐,很难从中看到与这个时代矛盾性和复杂性相应的辩证性
有评论称,扎哈的SOHO银河严重破坏北京东二环老城传统街区地貌和胡同肌理,引发部分市民反感。
同济大学建筑与城规学院副院长李翔宁甚至认为扎哈坚持形式,而柯布西耶和库哈斯不论对工业生产系统、城市面临的挑战还是当下时代某些现象,在作品中都有哲学性的反映,但这方面扎哈呈现得较少。
建筑评论家方振宁却不以为然:“扎哈和库哈斯其实是殊途同归。扎哈对历史和城市的关注融合在建筑中,她更多专注于自己的设计。其实库哈斯从城市、都市甚至建筑策略去切入建筑关系,而扎哈直接从单体建筑入手,两人虽然手法不同,但精神倾向性是同一方向。
Ⅰ.Explosion:塑造自然的空间
从基地寻找语汇
扎哈在讲莫斯科的首都山住宅项目时,提到了事务所的工程师Helmet:“他与帕特里克同为德国人,我并不喜欢他,而他却是帕特里克身边的红人。”
“我请他帮我设计公寓的卫生间,没想到他竟然安装笨重的德国式抽屉,甚至水管也出了问题。第二天清晨便有邻居敲门投诉,说我公寓的卫生间管道爆炸,污水已经蔓延了所有楼下的住户。我警告Helmet如果这个住宅项目再出差错,我就把他送到该建筑工地的22米高空的卧室交给业主随意处置。”
Helmet被送到首都山顶层住宅施工照片
首都山住宅是位于俄罗斯莫斯科Barvikha森林半山坡的流体几何形别墅,奇特得像外太空飞行器降落于此。设计概念是让室外的地势地形延伸入室内,使室内空间及出挑阳台获得与自然零距离的接触。建筑由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组成:一个是随着山坡起伏的“裙房”(公共空间),另一个是漂浮在地面上的力量感十足的高塔(私密空间),以动态视角俯瞰森林。它由纤维强化混凝土、钢铁及玻璃等材料建造,手法非常类似Mendelsohn的经典作品Eistein Tower。
由于场地高差,建筑“裙房”分为半地下和地面层,半地下层包括地下室和休闲空间,包括起居室、按摩房、健身区、桑拿房以及摩洛哥式浴室等,地面层包括图书馆/学习室、会客厅和儿童房。一部景观电梯与楼梯连接地面两层与上部高塔,这个最顶层宛如观测塔的空间作为主人卧室。22米高的空中卧室视野极其开阔,可以环看林景也可俯瞰山下都市风光
别墅的两部分三条混凝土立柱支撑,内部是垂直交通,包括竖向管线设备,以提供半空的正常起居。业主托罗尼在谈到扎哈的创意时称赞:“这是一栋非常特别的建筑,扎哈仿佛并非来自21世纪的人。”主卧白墙上的波纹和曲线创意给人以未来流体空间创意印象。
呼应城市肌理
辛辛提那的罗森塔尔当代艺术馆的设计理念是将城市吸纳到建筑内部,它以三度空间的立体视觉加上转折立面与不同经纬度的线条打破街道与建筑绝对分离的关系。
我总是要对“场地”做出直接的回应,但不是去模仿场地。例如,在罗马的国立21世纪艺术美术馆(MAXXI)的设计中,整个建筑被塑造成了一系列的“树枝”,或是“河流”的形态,相互交汇,而每一个流淌的方向都是跟美术馆场地的出入口,以及周围住宅道路相呼应。这些河流形态,或是“大枝杈”在交汇、穿越、环抱处的节点,就形成了支撑整个建筑的结构,或者形成了中庭院落等半户外展示空间。
扎哈说:“该博物馆并不是一个容器,而是一个艺术品营地”,在这里走廊和天桥相互叠加连接,创造出具有生机的动感空间。尽管建筑功能清晰、平面组织合理,但追求空间的灵活使用仍是设计的目标。空间的连续性设计避开了大量的墙体划分和干扰,为建筑内多样动线和临时展示提供了良好场所。进入博物馆的中庭,混凝土弧墙、悬浮的黑色楼梯和吸纳自然光线的开敞天花等元素映入眼帘。扎哈力求创造出多视点和分散几何体的新型空间流动性,以此来象征现代生活的纷杂动感
但扎哈提出了疑问:“流动性特征能否与罗马这个拥有丰富古典文化遗产的静态城市相匹配?”答案显然是肯定的,在这样的文脉环境和现有城市架构中,平滑的弧墙面与新古典主义的匀称立面形成了良好对话。这个全新有机体成长过程中呼应了它前面的建筑,而且其侧面由简洁厚实的表皮所覆盖,展示出了建筑的灵活性共生性。博物馆很精妙地契合于城市肌理中,沿着建筑控制线从一端到另一端形成了全景视域
蛇行的黑色楼梯与建筑周围的小道在风格上十分协调。扎哈设计的带状墙、复杂编排的楼梯和不固定的走廊,共同构成了她所谓的“流动的空间”,这种建筑效果堪称奇迹,就像18世纪艺术大师皮拉内西想象的雕刻建筑成为了现实。
暧昧的流动空间
费诺科学中心和扎哈以往作品一样,设计也被视为一片连续不断的面,通过对“面”的平展、拉伸、折叠、扭曲和切割等操作手法生成内部空间。这种手法消除了平面、立面和结构间的界限,创出叹为观止的空间感受。一度被评论家认为是“惊人的、令人振奋的钢筋混凝土建筑,一个可以体验空间力量的地方”:锯齿状的角度、若隐若现的曲线、断裂面和大胆的凸起,154米的长度在空中盘旋。以复杂动感的空间实现连续性视觉效果,从微微起伏的地势营造出架空空间,到“形似火山口”的博物馆地板,光线自然渗入内部空间。
场地处于沃尔斯堡南北两区交界的城中心,当今世界汽车制造业巨头之一德国大众公司在此设有生产基地,众多工厂、办公楼及配套设施构成了这座城市的雏形。建筑坐落于威力布拉特广场,北面紧挨铁路,也是保时捷街北面尽端。建筑要成为联系里城区和大众汽车城的文化艺术宝石。
扎哈设计概念的手绘线稿
扎哈提出了非常简单巧妙的解决方案:与传统的把建筑楼板层层向上叠加的常见空间布置策略不同,她把所有展览空间都集中在单层平面接近梯形的混凝土盒子里,然后混凝土盒子抬升至离地8米,架设在十个作为结构支撑的混凝土倒锥体上,这些锥体依据城市几条主要轴线布置。这种独特空间布局使建筑在人眼高度上获得通透性,从保时捷街徒步的游客视线能穿透建筑,在倒锥体之间看到铁路对面的大众汽车城,把城市南北部从视觉上联系起来。
自密实混凝土材料在德国首次大规模应用:SCC Self Compacting Concrete是指在自身重力下能流动、密实,即使存在致密钢筋也能完全填充模板并获得很好均质性,且不需要附加振动的混凝土。
其实抬高建筑主体、首层架空的做法并不少见,底层架空的概念源于柯布西耶的现代主义建筑五则,但扎哈指出:“首层架空是现代主义的概念,但那里从不是个充满活力的地方。”正如草图所示,费诺科学中心架空的底层不是平淡无味的白板,而是被赋予新含义和角色的活力四射的建筑元素。架空层地面在设计中被扎哈设想成液体般流动性表面,动线将它牵动、挤压、切割。它不断记录捕捉动线的方向和力量,在混凝土倒锥体周围凝固,形成平缓或急促的火山口般的人工地景。几个“火山口”间的凹陷形成“峡谷”布置人行走道,引导行人从露天广场进入架空底层。“火山口”间平缓地带作为有顶半户外广场,可作室外展览。
十个大小各异的倒锥体是建筑另一吸睛元素,它们不仅是支撑结构,倒锥体内部都是空的,包含各种设施用房。其中最南侧倒锥体布置了通往二层展厅的主入口,其它则容纳了书店、小餐厅、研究室及250座的讲演厅。
人工地景的概念延伸到二层展厅的设计,起伏变化的地面的高差将1.2万平米的巨大空间划分成几个展区,在倒锥体带动下,部分展厅地面向上隆起形成俯瞰全貌的高地平台,另一部分则凹下形成“盆地”空间。整个展厅没有明确限定的参观路线,开放流动的展览空间鼓励参观者随时随心定义行走路线,自由游历这片地景。展厅没有任何阻挡视线的分隔墙或柱,可时刻观察别处状况,任凭好奇心驱使去探索操作展厅里的250个互动教育展览装置。
这种设计在施工中苛刻条件给工程师带来巨大挑战:连续的面形成大空间复杂几何形体变化使大多墙体倾斜弯曲,甚至有些倾斜达39度,一些构建不仅8米之高,且最薄处要求只能0.2米!
打破空间界限
扎哈设计的宝马厂彻底颠覆了人们对汽车厂的固有刻板印象——落伍、脏乱差。
我们的设计采用连接各部的思路,提供了一个联通工厂组装线与员工的平台。这个新颖的想法意在模糊了相互独立的空间,为蓝领、白领、参观者和汽车营造一个共享的水平空间。
建筑外部呈现奇异的对角线支撑结构,光柱透过玻璃幕墙投射进室内,使空间充满动感与活力。开放的工作环境像瀑布倾泻而下,浑然天成地充满建筑的两层高度。想象一下在办公室和开放餐厅上空,沐浴在缥渺蓝光中的半成品车身在生产线上缓缓移动。一旦它的移动速度变慢,技术人员就能察觉到生产节奏的改变,可以很快找到问题所在。一体性和开放性的结合使不同生产线上的工人、物流工程师和质检专家们经常能不期而遇,相互讨论研究,完美地通过建筑设计促进了团队交流。
这座大楼不仅是作为工厂办公楼和公众关系的集中点,还是工厂生产过程中非常重要的环节。所有的承重墙,楼板和分隔都是用现浇混凝土浇筑而成,而屋顶是空间框架钢梁结构构成。建筑外表面是由一些简洁的材料诸如波形金属,U型玻璃和玻璃幕墙所覆盖。
Ⅱ.Distortion:非线性模式
“去街区化”的新尝试
阿利耶夫文化中心是扎哈在苏维埃式,以及俄罗斯新古典主义的城市环境内的一次全新尝试,她试图完全“去街区化”、“去模式化”,让建筑与景观的边界消失。是一次让全新的抽象形体完全区别于周围建筑形体的大胆尝试。
我在广场与建筑之间建立了一个连续流畅的关系:广场可以通往巴库市区各处,这个表面向上升起,将内部的公共空间包裹起来,界定出一连串的活动空间,这些空间主要用于文化集体庆典。这些经过起伏、分岔、褶皱和弯曲变化的复杂形体,将广场地面转化成为建筑景观,模糊了建筑对象和城市景观、建筑外围护结构与城市广场、建筑形象与背景、室内与室外之间的传统区别。
我们采用混凝土结构结合空间框架体系。为了实现能让游客体验到内部流动性的无柱大空间,垂直的结构元素都被外围护结构和幕墙系统吸收了。特殊的表面几何形态脱离常规结构,譬如我们引入弯曲的“靴式柱子”,支撑建筑西侧的地面与墙体流畅衔接的部位;“燕尾”锥形的悬臂梁用以支撑场地东侧的建筑外围护结构。
秩序与无序
这座640英尺长的庞然巨物——“皮埃尔-比维斯大楼”被誉为“Pierresvives”(活石头),为法国南部城市蒙彼利埃的知识和体育中心所有,是扎哈在法国的第三个作品,此前的两个分别是斯特拉斯堡有轨电车站和马赛的 CMA/CGM 塔。扎哈说:“这个项目象征一棵智慧树(tree of knowledge),它给人的印象是一棵巨大的树水平放置在地面上。”目的是用“Pierresvives”这个“神经中枢”把市中心的都市结构和偏远的工薪阶层居住区 Mosson“缝合”起来。
在水泥和玻璃组成的船形体量中我们惊奇地发现了扎哈设计中不常见的弧线。建筑包含了埃罗省档案库以及埃罗省体育部办公室,每种功能都有一个水平层来表达。从外面就能看到:底层是档案馆,中间走廊和玻璃幕墙部分是媒体中心,顶层是政府部门办公室。整体效果就是将或实或透的楼层叠放起来。
流性和运动一直是扎哈的亮点。建筑的内部设计考虑到不同空间流畅衔接的问题,解决手法就是在中轴线上放置一个自动扶梯。这个建筑强调的是历史文档和作为公共空间的易接近性之间的对话,所以公共空间存在于很多楼层,包括入口大厅、媒体中心、档案馆阅读室、建筑后部的展览空间,入口大厅上方有剧场、数字革新中心和露台,约40,000平方英尺的空间是向公众开放的,可供演讲、演出、多媒体借阅、室外体育赛事等活动使用,足以彰显建筑卓越的社会公共服务功能。建筑下方的地窖还有特殊的储藏功能:它储存着该地区出产的陈年红酒,这些酒将在此以十年为期进行储藏和分析。
后工业时代的流动意象
美国美学家苏珊·朗格认为:“建筑是一切被创造的可见的环境。形状、颜色、布局都有助于创造个性生动、结构鲜明、高度实用的环境意象。”从这个层面来看,扎哈追求抽象的视觉形式的自由,也对建筑的实用性毫不马虎。河畔博物馆不仅带来视觉冲击,而且能够使观者获得文化和心理上的认同。
格拉斯哥河畔运输博物馆项目也被称为“一条河的重生”,在这个以交通为主题的博物馆中能看到最古老的踏板自行车、老式汽车、火车甚至19世纪的街道。博物馆一面朝向城市广场,一面朝向克莱德河岸。这个巨大的反Z形建筑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银光闪闪、光辉夺目,在克莱德河沿岸一片灰蒙蒙的色调中异常显眼。
但是扎哈依然确凿有力地赋予它意象性:“我设计的灵感来自格拉斯哥的历史与克莱德河的深远关联,我希望它能反映地理环境的重要性,激发革新性和灵动性的空间,让展品的特点得到充分展现。”这个博物馆被媒体誉为“城市中的灯塔”。
这个宏大建筑坚持革新性和现代感,回应了格拉斯哥当地的历史文化和环境景观。博物馆的入口面向城市,出口面向克莱德河岸,它是连接城市和河流的时空隧道。扎哈提取了克莱德河河流的元素,用建筑顶部的五条褶皱代表水流的能量,轻松运用曲线表现建筑的流动感和连续性。这种线条感也在空间内部营造丰富变化,给展品展示提供更多空间上的灵感与可能性。它具有强烈的可读性,不仅给人视觉上强烈的冲击,而且被清晰地感知。
这个最高点只有36.6米的体量与周边建筑相比不会过于突兀,从某一角度看正门顶部的凸起非常尖锐,走近换个角度却发现这种尖锐变得柔和了。建筑结构的多样性与人的视觉错觉相遇,让观看变得更多元,体验更有趣。在内部空间设计上扎哈所做的丰富变化让展览空间的丰富性大大增加,在这里你能看到漂浮在空中环形圆轨道上的自行车展示,展厅的采光系统可以灵活开合,这种光线变化也令参观者视觉体验更精彩。
Ⅲ.Calligraphy:线条流畅写意
“我一直相信好的建筑应当是具有流动性的,如果我们能够很好地做到这一点,对我来说,这就是我的舞蹈时刻。我只遵循我自己的规则。”伦敦奥运游泳馆依然是她的一贯风格,设计灵感正是来源于“流动的水”。
飘逸的屋顶灵感来自于黄貂鱼(stingray),整个钢结构屋顶框架跨度160米长90米宽。
奥地利伯吉瑟尔滑雪台将混凝土曲面弯向天空,扎哈为这座高耸的滑雪台兼咖啡馆营造出动态的抽象图腾,使整个苍穹成为了滑雪的帷幕。
阿布扎比扎耶德大桥
线条的起承转合
蛇形画廊是我在小尺度上,将新时代注入古老概念,对于历史建筑进行改造和保护的前卫做法。画廊的空间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一座19世纪的火药商店,另一方面是加建在这座古典砖结构建筑旁的新型展示空间。
这个新空间采用了张拉膜结构——用三根特制的钢柱绷住,作为屋顶的玻璃纤维膜的支撑,再用五根支柱撑出屋顶起伏的高点。这五根支柱在顶部又变换成筒状,可以让光线进来,犹如五棵自然光束。这个非线性的体量与火药店的老建筑在搭接处并不直接连接,而是采用了连续的玻璃高窗:整个新建部分如同一片漂浮的白色云朵,好似轻轻的搭在老建筑的肩头,但实际上又不碰到,拿捏分寸妥当,并没有吃老建筑豆腐的样子。
线条是流动的语言
奥地利茵斯布鲁克Nordpark铁路站台的建筑语言灵感来自于流动的天然冰,以及车站北部的因斯布鲁克连绵的山脉。
轻巧的有机屋顶漂浮在混凝土基座上,它那柔软的形状和轮廓创造了一种人造景观,描绘了一种运动和循环的形态。
建筑语汇与环境
顺着布雷格雷格河的流向,扎哈为剧院带来流动的姿态,由地面蔓延、延伸到天空,如雕塑般的形体,与周遭地景彼此融合。充满流动性的外部设计灵感来自从拉巴特城中流淌而过的河流,剧院内部无处不在的锐角则为观众带来极为硬朗的视觉感受。
线条的过渡与修辞
接着扎哈介绍了她在密歇根做的博物馆作品。Eli and Edythe Broad当代艺术博物馆坐落于密歇根州立大学北部边缘,被一系列的穿行流线和周围动线所界定。博物馆的折叠式立面的不锈钢和玻璃材质与周围的红砖制作的哥特式北校区形成有趣的对比。
格兰德河大道北侧大街的活力四射和南侧大学的厚重历史氛围交织形成了一个丰富的视觉和路线网络。一部分路线是现存的格局,另一部分是新建的从学校通往城市的路线系统。    在格兰德河大道上东西方向的流线,同时也是进校园的主要通道,给这个地块赋予新的含义。从这些流线和视线关系中,我们设计出了平面,通过折叠这些平面,我们得到了最终的空间。这种几何空间的联通与断开给展览提供了多元可能性、空间多样性、流线丰富性。管理者可以巧用这种多样性,从不同角度、视点给参观者介绍艺术品和它们之间的联系。
通过对场地、流线、类型学的细致调查研究,我们对于控制线的把握很有信心。正是这些控制线使博物馆真正的融入到当地特殊环境中,与周围环境有了密切的关联。这个博物馆以尖锐的形体、方向性的褶皱反映着它周围环境的地形和流动特点。它的表皮和不同的方向产生着共鸣,给这个建筑瞬息万变的外观,唤起人们的好奇心,同时还阐释它的内涵。这种开放的特性强调了这个博物馆作为社区文化中心的职能。
Ⅳ.Landscape:模拟自然风貌
延续城市文脉
扎哈说广州歌剧院项目是对城市文脉的独特探索,是对未来充满雄心壮志和乐观主义精神。它的理念来源于自然景观的概念以及建筑与自然间有趣的相互作用,运用了侵蚀和模拟地形与地貌的手法,构思为一对被珠江水冲刷形成的鹅卵石,植根于动感十足的城市空间。
扎哈通过类比的手法把主体建筑与环境景观关联起来,以产生一种嵌入性。将景观元素渗透到建筑形体和空间中,以流动的建筑空间和形式、模糊边界的手法形成功能交织,并使之有机相连,从而实现空间的持续变化和形态交集。建筑的内部、外部直至城市空间被看作是城市意象的不同但连续的片段,通过刻意的切割与连接,使建筑物和城市景观融合共生。
设计主要受到了河谷概念以及卵石在水中受到侵蚀过程的影响。河谷的折线限定了歌剧院的轮廓及区域,切割强烈的内部和外部峡谷,便形成了交通,大堂和咖啡馆空间,并将自然光线引入到建筑的内部。圆滑的过渡贯穿在不同元素和楼层间,使得流动感在空间内得以延续。定制的增强石膏玻璃纤维模板(GFRC)用在建筑内部和观众厅里,这使得流畅动感的建筑语言可以无缝衔接。
歌剧院外部形态犹如在平缓的山丘上放置的大小不同的两块“砾石”。外立面幕墙材料以天然花岗石为主,通过“大石头”和“小石头”在体型、色彩及质感上的对比、呼应,表达了自然粗犷和舒展飘逸的建筑空间效果。而几条沿大小石头表面环绕形态自由的玻璃带保证室内公共空间获得极佳的珠江景观和自然光线。
流动性VS功能性
流体建筑(Blobitecture)是一种高度有机型建筑,柔软、圆润和弯曲是它们的三大特色。你可以看到,在流体建筑中人们不会再感到迷惘,建筑物的功能性提升了,人们可以很轻松地从外部结构走进内部结构。流动性的设计是不分尺度的,对工业设计、建筑、地景都适用。   
我最近设计的建筑采用了中间镂空的设计,使得内部和外部空间联系起来。梅溪湖国际文化艺术中心就是最好的案例。中央广场力图打破呆板的都市生活,营造更多便利的聚会场地,通过雕塑花园及广阔的展览空间来增加文化厚重感。我们可以看到,艺术中心和周围的景观完美结合,给人和谐一体的感觉。
博物馆由三个花瓣组成,围绕中庭绽放。上釉的玻璃犹如一条条缎带,与露台一道向湖面延展,同时也使自然阳光可以照进美术馆中。多功能区内可进行各项活动,在这个“下沉”庭院中,零售店与餐厅鳞次栉比。三大主建筑虽然各居一方,但也通过蜿蜒的通道,弯曲的白色平面及具有巴洛克风格的建筑连接在一起。同时,颜色、绿化带和引人注目的形态也将三大独立的建筑融合,提供了强烈的“城市体验”。
首尔折叠——历史纽带
东大门设计广场地处韩国首尔市中心,附近有韩国最古老的交易市场,是一个洋溢着民间生活气息的用地。建筑融合韩国天然景观与建筑传统,最后以扎哈式的流动自然建筑语言体现出来。整个场地有博物馆、展览室、常设服装表演场、设计实验室、创意市场以及东大门历史公园。参数化的外立面使用了4万5千多块大小不一的面板。
设计在建筑景观上做到了新旧历史的结合,以古城墙和古文物为中心,是整体构架的中心元素。外部景观将首尔变成一座绿色都市,表面的镂空与折叠设计展现了建筑革新的一面。DDP俨然成了城市现代文化、历史和自然的重要纽带。建筑外表利用视觉错感和多空模式,根据光照条件和季节变化产生动态视觉效果。建筑有时看起来绝世独立,有时又与周围景物融为一体,成为东大门整体环境的一部分。到了夜晚,所有LED灯和霓虹灯被点亮,灯火通明。通过嵌在墙体表面的灯光的相互作用,建筑看起来动感十足,成为城市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环境不是伪命题
与环境融合,真的是一个伪命题吗?扎哈有一句脍炙人口的经典名言向来被人津津乐道:“如果你的周围都是垃圾,你也要和垃圾相融合吗?”这句桀骜不驯的话语正是在回应她很多项目受到的批评:体量过大、造型突兀、与环境不相融合。的确,融合和对立是相对的,当我们周围99%都是庸常之外总需要一些城市的点睛之笔——地标性建筑,诚如一身素色的服装需要华美的珠宝点缀。
银河SOHO集办公、零售、娱乐为一体,是扎哈所有作品中最有太空时代特色的一个。这座形似银河系星云的大底盘多塔建筑经历了最多的争议:支持者们为流线型、参数化的设计拍案,而反对派则提出充满未来感的设计破坏了北京的传统建筑风格。设计灵感来自规模宏大的北京,5个连续流动的形体通过桥梁连接在一起,彼此协调,成为一个无死角的流动性组合。
内庭传承中国传统庭院气度,创造一个联系的开放空间。建筑不再是刚性的,而是柔性的、适应性的、流动性的。群体建筑拥有鲜明而强烈气场,在连贯的群体之中也拥有合理的私密空间。
我的设计主题是借鉴中国院落的思想创造内在世界,同时这又是二十一世纪的建筑:不再是刚硬的矩形街区及街区之间的空间,而是通过可塑的、圆润的体量的相互聚结、溶合、分离以及通过拉伸的天桥连接,创造了一个连续而共同进化的形体以及内部流线的连续运动。步行商业街如峡谷一样依偎在建筑形体的流畅曲线之间。“峡谷”提供了适合各个年龄段的人所需要的功能,购物,休闲,娱乐等,而优雅的空中连桥纵横在“峡谷”之上,为此开敞空间提供交通服务。
最近十年的探索
南京青奥中心
最新的Tower项目
纽约425公园大道项目(未建成)
Tower与Ground的辩证性
这座名为“一千博物馆”的住宅项目位于迈阿密市中心的比斯坎湾大道,是扎哈在美国设计的首个住宅项目。摩天大楼共有60层高约215米,采用了混凝土“外骨骼”结构
扎哈坦言:“我非常喜欢迈阿密这个城市,但我不觉得这个设计与这座城市非常匹配,对于这座城市而言,它似乎有点过于商业了。我们一直试图避免那种通用的、现代主义类型学表达方式。我们更倾向于高层建筑本身体现的东西,包括它是如何在地面上落成及其结构是如何被展示出来等问题。”
伊拉克中央银行
快餐?皮囊?——东京体育馆
早在2012年日本就公布了体育馆竞赛第一名为扎哈•哈迪德,她设计的外形如同一顶棒球帽,呈现非常分明的肌理感,整体呈流线型,主体结构两端由棱状外壳组成。场馆有数个椭圆形和水滴形开口,观众置身其内,恍若乘坐宇宙飞船。JSC看中了这个方案的创造力和超未来性,认为这是一个可以成为城市地标的建筑物。安藤忠雄当时这样评价:“流线型和未来的设计体现了日本想传达给其他国家的讯息,我相信这个体育场将会成为未来一个世纪的世界体育圣地”。
此后关于扎哈作品的争议此起彼伏:伊东丰雄、隈研吾和藤本壮介等日本建筑师也纷纷站出来指责,甚至有规模不小的街头抗议,主要的批评声音是“太大、太人工化”,并且整体设计与周围设施极不协调。在争议声中,扎哈对初始方案做了修改,包括场馆的形状和所用的材料,使体育馆在视觉上看起来更轻盈,并减少建设成本。
扎哈在日本设计的体育馆虽然没有实际建成,但日本建筑界对她的人品和魅力赞誉有加,可见她的独特吸引力。同样身为建筑师的日本东洋大学建筑专业专职讲师藤村龙至在推特上发言称:“与她震撼力十足的作品相反,她是一位性格开朗、有品格和魅力的建筑家”。
此外,曾经在旧版东京新国立竞技场竞标设计一决雌雄的另一位日本建筑师胜矢武之也在推特上对她设计风格的表达了崇敬之意:“在我学生时代,我就很佩服她的那些制图”。
结语
库哈斯说过:“只有令人厌烦的建筑才只有一种声音。建筑是需要争议的。”所以争议本身恰是前进的动力。正如上海世博会中国馆总设计师何镜堂所言:“每个人都可以提出不同的看法,而且任何一个标志性建筑肯定会有争议。”
扎哈1976年作品 《世界(89度)》The World (89 Degrees)
扎哈曾因设计华丽酷炫被人诟病“形式大于内容”,然而她的早逝却仿佛点燃人们长期未得宣泄的一把火,将所有的溢美之词扔向她。如何评价这位被称为“只有未来才能评判她”却又收获最多商业成功的建筑师?扎哈的成功究竟是一场可以被写入教科书的经典案例还是不可复制的孤傲存在?她对形式的极致探索究竟有其背后的理念支撑,还是说诚如一些人批评的那样只有一副空洞的好皮囊?总之,扎哈给了我们一张未来的通行证。我们姑且不把这看成对一位先锋者的赞美,而是抱着中肯的态度,在研究她的作品、技术、动机和表达之后,再看这个人的性格,也许10年之后,她所期待的公允会来临,人们也会对她做出更加客观肯綮的评价。
问答环节
Q:感谢您令人愉悦的精彩演讲,我印象很深刻的是您刚开始提及的别人对您的关于作品恶劣影响的评论,您认可他所谓的您给学生带来很坏影响吗?
A:事实上,我能接触到所有的学生,所以我深信我不可能对学生产生很坏的影响,但是我时常抱有我可能会出错的想法。他或许觉得我的工作室和展览是一场谬误,因为我们每个人的自我意识(ego)不尽相同。我的意思是他们中的很多人和我都一直保持亲密的朋友关系,回忆起那些岁月,如果你找到合适的人去共同学习进步,任何经历都是激动人心的。我记得我经历的那些时期,或许第一年会感觉很糟糕,但到了最后一年往往会很满意,我甚至想起很不愉快的时光:那时老师对待我的方式使我愤怒,但这些恰恰使我更加专注,或者去选择一些我真正想做的事。
Q:我很好奇,当您做香港山顶(peak)项目那段时间您常谈到彩色纸屑(confetti)的概念,事实上这个山顶并不像绘画,它没有绘画本该有的很多弯曲线条,所以项目的这些看起来支离破碎的碎块(fragment)与分散(dispersal)的概念似乎对您很重要——因为这是您处理建筑的手法。某些事物您看似是以整体性(totality)观念来思考,但其实这只是一种否定整体的技巧,您并不愿意展现整体,所以体验这些分散要素就很关键。现在再说塔楼(tower),要做出这种分散概念的塔楼是很难的,因此您用很大精力处理了结构单元的组合,但同时您也处理了体系中的一些动态要素,比如您提到的“花”的形式。所以这“花”某种程度上是伸展开的,然而它又有整体感。所以我很好奇的是这个想法——从“反抗整体性概念的空间形式”转变为“关注整体性”,但整体性有其自身的内部结构。正如你描述这结构像一朵花。那么我想知道,由于您描述的薄壳结构(shell structures)甚至是蜿蜒蛇形(serpentine)或是并列结构(juxtaposition),您觉得这些研究该往什么方向发展?关于未来的建筑前景您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因为您正做一些似乎不太可能建成的事物,请问您对此的行为准则是什么呢?
A:在城市的层面(urbanism)尺度中的大规模项目,我认为我们仍有很长一段路要走。我的项目并不是城市的尺度,而是城市的一个大型片段(large segment)。我觉得我们仍在解决传统的城市肌理街巷格局(street pattern)的问题,以及曲形外观或是交通流线的想法,并没有很大不同。所以我研究的下一个层级就是我们建筑本身层面之后的城市尺度的层面,想看到城市层面中展现在画面里的所有分裂(fragmentation)与混乱(chaos)的场景都被我设计的建筑吸纳汲取(suck),我希望更多地通过流动的形态学(fluid morphology),而不是以分裂的碎片来呈现。
Q:在您的作品中我最喜爱的品质就是建筑线条带来的感受,这些线条联结着双手和大脑。这些线条的丰富表达使我想到自己点击rhino软件有时会很难去控制把握它,所以我想知道当您在工作室生成这些形态时,是如何在手绘和计算机数字化空间之间灵活转化的呢?您的作品这几年似乎改变不少,但有一点始终一致。不管它是工程项目还是一幅画作,都有一种饱和强度(intensity of saturation)的极致感受,超越我们所见的任何事物。我的问题是,您认为除了例如探索研究或选取更无形更抽象的事物(intangible things),还有什么是贯穿您的作品中始终如一的东西吗?
A:我认为未必是早期的所谓城市领域(civic domain)的想法,我的意思是尽管它非常明显,但它总没有被阐释。我觉得还是等待它被阐述清楚比较好。我们在城市层面的意图明显是很确定的一件事:从分散的碎片(fragment)过渡到对整个地形(landscape)的思考与处理,并去想它是如何把基地与场地现状(ground condition)联系在一起的。不论它是破碎的还是分散的或是其他什么情形,仍要保持另一种独特状态,因为我总觉得这才是最有说服力的层次。这就是场地的条件,这是没有被现代主义者(modernist)完全否定的东西。但此问题并未被解决,我们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抛弃基地的不良想法是很有风险的。故而我们回头去完成现代主义的项目时,就会重新关注基地,试图去丰富完善它,我坚信这也属于我研究和创作的一部分。
END
作者介绍
孙志健
东南大学本科在读,关注以扎哈·哈迪德为代表的“解构主义”的建筑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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