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公河行动》上映那几天,爸爸正好来看我。想到同题材电视剧播出时老爷子追剧的狂热,便临时决定带他去看一场电影。
  “爸,我带你去看电影吧,湄公河行动。”
  “要钱不?”他有点犹豫,也有点兴奋,“要不要带小凳子?”
  “小凳子?”我愣了几秒钟,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了看着一脸认真的爸爸,一阵心酸却忽然涌上心头。
  他对电影的认知还停留在他的时代里,露天大操场、小板凳,自备着花生瓜子,在月光下看一出别人的悲欢离合。听起来有种怀旧的浪漫,事实上却是早已落后于时代的尴尬。
  也许你和我一样,戴着3D眼镜欣赏一部部情节曲折特技效果超棒的电影时,不会想到父母还从未进过现代化的电影院。
  那天的爸爸兴致高涨,拍了九张照片发朋友圈,直赞大屏幕看起来舒服极了。他已经戴上了老花镜,平时用手机看视频,确实不太得劲儿。
  可我,却有点内疚。
  我想起了小时候,特别想要一台电视里天天广告着的小霸王学习机。农村没得卖,爸爸抽空去了一趟县城,花了800多块钱给我买了一台,让我练习五笔打字,不输在起跑线上。
  那时的800块,真的不算少。
  和大部分父母一样,他们在自己能力范围内用心富养着孩子,可孩子长大了,却很少想到要富养爸妈。
  除夕前两天,朋友小夏晒出了父母的午餐,点开一看,只见两碗白米饭旁摆着一碗不太新鲜的水煮青菜,还有两块吃了一半的乳腐。小夏配了个泪流满面的表情,又在评论里说:“搞个突然袭击回家,却发现爸妈就吃这个……”
  小夏是我的同事,是个穿着昂贵衣裳用着香奈儿的时髦girl,偶尔也认真化了妆穿上晚礼服去听一场音乐会,她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就得对自己好一点,富养自己才是王道!”
  富养这个词儿最近特别火。
  从最早的富养女儿、富养妻子,再到富养自己,我们几乎都认同这样的观点,在能力范围内给自己买最好的,用最好的。以高品质来促成高品位,才是生活的本质。
  小夏就是富养自己的坚定拥护者,可那一天,她感慨万分地表示:“爸爸妈妈可能才是最需要富养的。”
  我内心一震,便点开聊天窗口向她询问。
  原来小夏的家庭条件并不算太好,父母含辛茹苦供她上学。家里虽不富裕,却也从没让她受过委屈。小夏也并不是没良心,只是每次打算给家用,父母都会阻止道:“我们不缺钱,你留着自己花!”
  她信以为真,便安安心心将自己养成一朵娇艳名花,却不知花朵的根茎,依旧在泥土深处匍匐。直到忽然回家瞥见父母的真实状态,才感到莫名心酸、自责以及悲伤。
父母尚在穷困中苟且,你却以富养为由,高调渲染着自己的诗歌和远方。我想,任何一个有良知的孩子,都不可能心安理得地享受生活而对父母坐视不理吧。
  和我们小时候理直气壮的索取不同,很少有父母会主动开口诉说自己的难处。
所以,主动给父母一个体面的晚年很重要,尤其是经济窘迫的父母,最根本的孝顺其实就是简单粗暴的物质富养啊。
  朋友在一次聚会上吐槽他那个容易被人忽悠骗钱的老外婆。
  外婆70多岁了,子孙满堂却一直不愿进城生活,始终一个人守着老家的屋子。老人家身子硬朗,零花钱也富足,无事可做时,便跟着同伴去听各种各样的健康讲座。
  在销售人员的忽悠下,老外婆买了各种各样的三无药酒和养生器材,最夸张的一次,花300元买了个市价不到50元的“太阳能电筒”。
  朋友哭笑不得,可当我质疑他们对老外婆关心不够时,他表示了不服:“怎么不够了?给她那么多钱,足够她花了。”
  呵呵,我们都知道富养包括物质但不仅限于物质。
  再往下聊,果然,儿孙们忙于工作,回家探望一般三两个月一次,匆忙几个小时,一起到镇上最豪华的饭店吃完饭,再去超市大肆采购一番。然后送外婆回家,略坐一坐,便急着回城了。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独居一室,有再多钱都算不上颐养天年。
  钞票营造出的物质丰裕只是富的表象,失去了内在的爱与陪伴作为支撑,富养也不过浮于表面,并非老人真正所想所需。
  每一个容易被忽悠的老人背后,都有几个疏于照顾的儿女。其实你知道的,任何一种富养,都以精神上的富足为根本。但为父母花钱的人很多,能够每天抽出点时间来陪爹娘说说闲话拉拉家常的却很少。
  所以有时候,你的富养父母根本不得法。
  乾隆皇帝是个大孝子,提出了对母亲要以“天下养”。
  吃穿用度上奢侈无度自不必说,重要的是每次南巡,他都会把老太后带上,几次下江南上五台山,母亲都跟在身边。前半辈子困于深宫高墙内,下半辈子却在儿子的陪同下游历大江南北,其幸福指数绝对可以列入上下五千年太后之最。
  他富有天下,他是四海之王,富养母亲轻而易举。难得的是那份体贴和耐心,你看,即使到了今天,也很少有人做得到每次旅游都把老娘带在身边吧?
  前几天,我在本地论坛看到一条求助信息。发帖人在询问,哪里有便宜点的养老院。
  虽然不知道帖子背后的故事,“便宜的养老院”这六个字还是刺痛了我的眼睛,《好了歌》里那句话不自觉浮上心头来: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富养父母,我不认为有很多很多钱才可以。
  曾在一家饭店见到一对母子,母亲似乎有点老年痴呆,唠唠叨叨却前言不搭后语。儿子耐心听着微微笑着,不时掏出纸巾给母亲擦嘴。
  做好的红烧鱼端上来,母亲欢呼雀跃,儿子夹出鱼脊梁上最好的一块放进她面前的小碟子。母亲正要动筷子,却又把碟子推到儿子面前。她仰着头说着你吃你吃,神色里透着天真与慈爱的奇异混合。
  母子俩衣着朴素,但眼睛里的笑容熠熠生辉。不过就是一条鱼,不过就是温柔的笑容和言语,但老太太感觉得到自己被宝贝呵护着。
  这就是对父母最好的富养了吧,比富养女儿更简单,比富养自己更深情。
  为什么要富养父母,应该不需要多作解释。
  那是古诗说的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更是一种天性反应,由血脉牵引着,自然而然。
  可事实上,大部分父母对子女几乎都没有任何要求,希望与期盼都是层层叠叠隐藏起来的。就像你给妈妈买了双几百元的鞋子,她表面上嫌贵,却穿着它四处炫耀。
  你的富养,可以满足父母那点卑微的虚荣心,让他们活得更有底气。
  所以当有人问我一个女孩为什么要那么努力时,我想说,除了给自己买迪奥买香奈儿,我还想带爸妈出国看看,给他们买昂贵的衣服鞋袜,吃珍馐大餐,弥补他们大半生的辛苦。
因为你的努力里,也暗藏了父母生活的样子,积蓄着富养亲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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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讲故事、熬鸡汤的90后姑娘。你有没有故事?要不要说给我听?微博@婉xi,微信公众平台:婉兮清扬 ID:zmwx322

主 编丨杨鸿光 编 辑丨乔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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