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的孙悟空,我还是头一次见。《悟空传》里彭于晏那一张脸配上那一对天生的招风耳,看起来猴气十足又少年感十足。
这是一个极为年轻的悟空,还没有遇见唐僧受那金箍咒之苦,也还未被如来驯化为西天路上的孙行者。他握着一根熊熊燃烧的铁棒,从头打到尾,可以很嚣张地跟旁人报出自己的名号,“从今往后一万年,你们都会记住我,老子的名字叫做齐天大圣——孙悟空!”

15年前第一次看《悟空传》,很喜欢,没想到西游记故事还能这样写。一本书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淡绿色的封面都被摩挲出了卷折。15年后,坐在黑压压的人群里看完了电影,还是热血沸腾。
虽然电影很难重现小说里的意识流,但孙悟空依然是那个孙悟空。72变不管幻化成什么模样,脑后反骨总是昭彰动人。

最伟大的IP,诞生最伟大的角色
吴承恩写《西游记》的时候,大概也想不到,孙悟空会成为中国最伟大的IP(没有之一)。
书里的孙悟空,可能是最平庸的。天生地长的石猴儿,在水帘洞天过着逍遥自在的日子。只是突然有一天惊觉自己也会生老病死,于是决定寻找长生不老之道。他成为孙悟空的契机,竟是因为怕死。
本来是与天地神佛齐平的齐天大圣,结果被如来招安之后,从“好大圣““美猴王““好行者”一路奋斗到“斗战胜佛”,好嘛最后还是挤进了仙家之列,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后来人对《西游记》不同角度的解读与重新演绎,让孙悟空有了丰满血肉,成为了一个精神icon。
100个人心目中有100个孙悟空。顺从的人看到他的反叛傲骨,年长的人看到他的热血冲动,失意的人看到他的挣扎痛苦。

86版《西游记》里的孙悟空,是最孤独的。有一集是孙悟空被如来压在了五行山下。春去秋来,头上脸上渐渐长出了苔藓蕨草。该死的当时还放了一首很应景的插曲,“五百年,桑田沧海,顽石也长满青苔,只一颗心儿未死,向往着逍遥自在”。
这首歌打动了很多人,也包括今何在。小时候他看西游记的时候,听到这首歌瞬间就哭了。很多年后,他写了《悟空传》。

六小龄童演的孙悟空,虽然神气毕现,身边却没人能理解他,心里苦得很。被菩提老祖拒而不见的时候,他抱着柱子大哭,因为三打白骨精被唐僧狠心赶走的时候,他变作四个分身跪拜唐僧。
90年代,周星驰在《大话西游》里又给出了自己对孙悟空的诠释。这个孙悟空,很丧。“我不戴金箍,救不了她,戴了金箍,爱不了她。”最后他只能附上夕阳武士之身,与紫霞转世后的女侠深情一吻,了去前尘往事,踏上取经的路。
最妙的是电影里用了《小刀会序曲》作为孙悟空变身的背景音乐,《悟空传》里也用了这一段作为致敬。那一声声唢呐,昂扬里也含着悲愤,简直就是孙悟空的个人bgm啊。
这个孙悟空更像是周星驰的分身,讲的是一个爱而不得的故事。银川拍戏的时候,朱茵坐在周星驰的自行车后座笑得甜蜜蜜。哪想后来分手,朱茵洒着泪说,“在爱与痛苦的天平上,痛苦的比重太大了。”

爱不来人的周星驰,至今孑然一身。后来他再拍《西游降魔》,孙悟空已经被世界摧残成了一只阴鹜狡诈的妖猴。
最年轻的猴王,有最叛逆的本性
每个孙悟空都是开场痛快淋漓,闹他个翻天覆地。可是遇见如来唐僧之后,只能憋着一口气,学会了低头。今何在笔下的悟空也挺悲,所有美好都寸寸成灰,如何歇斯底里的挣脱都是徒劳,悟空在炼丹炉里一分为二,其中哪一个都不再是原本的他。
还好电影《悟空传》是一个大大大大大的例外。
电影抽掉了如来,也抽掉了唐僧,只截取猴子大闹天宫前的一段故事来做特写。这时的它与神佛彻底地决裂,少年意气还没成为一团中年颓丧的浆糊,于是,你只看到孙悟空的英姿勃发,孙悟空的百无禁忌。

按照导演郭子健的设计就是,这是一只20几岁的猴子,只看得到身上那股永远不服的轴劲儿与狠劲儿。舍弃那些言不由衷的悲情,《悟空传》更像一部纯粹的超级英雄大片儿。就像彭于晏说的,“我来过,我战斗过,我不在乎结局!”
只能说,这样的孙悟空,真的让人看得太爽了!
彭于晏也很适合演这个悟空。虽然他本人已经35岁,但那一颗少年心还是扑腾个不停。
当初林育贤拍《六号出口》,找了一堆男演员来试镜,问了所有人一个问题,你相信有外星人吗?结果只有彭于晏跟阮经天回答,相信。好的,主演就是他俩了。
彭于晏也是“不服”本人。别人质疑他演戏的能力,他就拼了命去打破极限。拍《阿信》,学会了体操。拍《激战》,学会了拳击。拍《破风》,学会了骑赛车。跟孙悟空一样,他是永远不能服输。
改编后的《悟空传》与小说是截然不同的故事,但有着同一个主旨:当命运早已注定,而你却无法改变时,你会做些什么?是做一只望着月亮哭泣的猪?还是反抗到粉身碎骨的石猴?

电影里,天庭制度森严,读书上学还要分成“天”,“地”两等,地级学生来自人间,出身卑贱,受尽各种冷眼与欺负。天级学生来自仙界,一身优越感,可以肆意凌辱低一等的学生。
大部分凡人生活在被神掌控的地狱中。比如那座被毁掉的花果山,一出生便被注定了卑贱的命格。孙悟空不接受这种注定的天命,他一心跟天庭对抗,要改变这个残酷的世界,要重现美好的花果山。

孙悟空在天上遇到了意中人阿紫,一生宿敌杨戬,喜欢搞小发明的卷帘,还有日夜思念爱人阿月的天蓬。其实不甘命运摆布的又何止孙悟空一人?但所有人里只有孙悟空,是从始至终最坚定的反抗者,他有着从头到尾的热血贲张。

就连他扛着的那根金箍棒都是炙热的沸腾的。如同心里一股喷薄而发的岩浆。每次看孙悟空从耳朵里甩出金箍棒准备战斗的画面,都觉得燃爆了。
余文乐演的灌江口二郎,恰是一个反衬。早早认命妥协,逼着自己成熟懂事,结果成为了一个没有喜怒哀乐也没有自我的傀儡。
天尊不准孙悟空吃蟠桃,孙悟空偏要吃;天命不允许开花,杨戬就只能认命。

这也是为什么阿紫会真正爱上孙悟空,而非杨戬的原因。阿紫骨子里有着跟孙悟空一样的反叛与硬气。“我不服!”这是阿紫跟母亲说得最多的话。
最共鸣的爱情,却是最悲伤的结局
作为原著党,一直还挺喜欢孙悟空与阿紫这条感情线。电影里的阿紫,做了很多改动,成了一个活泼明快的“野蛮女友”。那句“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小弟”,就如同《大话西游》里给至尊宝脚上三颗痣的紫霞,一样霸道跟不讲道理。
这种改变,也能理解。就像今何在自己说的,如果完全按照小说人设来,紫霞在云边的漫长独白,拍出来只会让人昏昏欲睡吧。

倪妮与彭于晏在《匆匆那年》就演过CP,这次再演孙悟空跟紫霞也还是有爱。阿紫拿走了孙悟空的紫色围巾,还围巾的时候还在上面绣个猴,这一幕真是甜得发齁啊

在《悟空传》里,最令人动容的场景是,悟空被压于楼台之下,受尽火炼,但是依然不死,因为他一直在等待着一个人。心不死,身体就不会毁灭。
在他被天尊折磨得只剩一口气的时候,阿紫不忍他再受折磨,于是撂狠话来让他死心,“花果山已经毁掉了,那里根本就没有晚霞”。当孙悟空听到阿紫这些话,呢喃几句,“原来是这样啊……”刹那间,灰飞烟灭。
他知道阿紫不能爱,但心里一直放不下阿紫,还是爱了。也许就像五月天在《孙悟空》唱的,“我从不怕爱错,就怕没爱过”。

最炸裂的呐喊:我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孙悟空就这样死了吗?不,他不服。这也不是阿紫的本意。他的肉身死去,只是为了将不死心还给了天庭,只凭着自己的一颗赤子之心,去重生,去战斗。
变身的这一段,彭于晏真的演得很惊艳啊。虽然脸被捏成了猴子,但那一身狂拽酷炫的少年神气完全挡不住!
这才是我们最想看到的孙悟空啊,一次次受挫一次次奋起,他从不会感觉疲惫也从不会透露出虚弱。
虽然有观众会觉得彭于晏的孙悟空有些中二。可是少年的标志就是中二啊!彭于晏念出那些书里的台词好像很羞耻,但敢问哪个书迷当年的QQ签名没有挂过这些话?那些中二的时光,才是最少年的时光,也是最肆无忌惮的时光啊!

所以,才有了电影最后那一段叫人战栗的对决。金箍棒燃起烈火,孙悟空一心要冲上天庭打他个落花流水。他对着筋斗云说,“我们都是妖,带我飞上天吧。”这一刻,真想为孙悟空而哭,也为自己哭。
人的一生之中,能有多少个这样不管不顾的时刻?
大圣此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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