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里根与川普
这方面的文章很多,先谈几个基础问题
问题:税改对谁有利?
  《纽约时报》评论说:“税改计划将对富人有利,包括川普自己。”并非常肯定地说,取消房产遗产税和替代性最低税,每年会令几千个超级富翁家庭获益,而替代性最低税是则是为防止逃税设计的安全网。
讨论:尽量保留自己的财富少交税,是人的本能,无论普通人或富豪。但前些天索罗斯带着400多个美国富豪声明反对减税,看似超越了普通人的低级趣味。不妨看看他们是怎么做的,报税记录怎么样?领头的索罗斯同志为了避税数十亿把百亿基金转移到了爱尔兰,富豪们的避税安排已经属于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转信托的转信托,转基金的转基金,反正征不到我的税。
  原来如此。
  先学一下基本知识,就不会误读税收问题了:
  1、从绝对数字来看,税改后确实富人受益最多。这个很正常,因为人家基数高,同样的调整比例,交的多就减的多。
  2、简化税则,可以大大减少征收成本和腐败可能。
  3、企业所得税下降,大公司不需要把巨额利润放在海外了。
  4、遗产税取消很务实。遗产税历来是个美好的肥皂泡。不仅计算复杂、征收困难,而且导致精英外流。重点说一下
从美国征收遗产税的实际情况来看,普通人都会用信托Estate Planning来规避遗产税,而富豪的方法更多了,离岸公司、信托基金、空壳公司、保险、艺术品投资,各种名堂很多,死后的可征税遗产就是财产的一个零头现在遗产税收中有一半来自遗产总价值在500万美元以下的阶层,他们大多是中小企业主。据美国独立商业联合会的统计数据,因为高昂的遗产税,有70%的农场主、家庭企业主无法将企业传给下一代。
再看法国,遗产税也有类似的情况。法国规则复杂且高昂的遗产税,富人纷纷逃离。瑞士媒体报道,2012年300名最富有的瑞士人中,有44名法国人,是十年前的三倍多。他们包括香奈儿集团总裁杰拉德·维德摩尔,百年食品集团所有人米谢尔·杜夸斯,索菲特雅高集团创始人保罗·杜布鲁尔,标致集团和罗斯切特香槟品牌继承人等。当2012年左翼总统奥朗德称要推出75%的高额遗产税,强烈的打土豪味道使得首富也坐不住了,LV老板贝尔纳·阿尔诺计划申请比利时国籍,定居海外的名流,还包括老牌影星阿兰·德龙,摇滚巨星强尼·哈利戴,球星本泽马等。
网上有一句评论特别好:富豪不会永远富下去,但肯定不是交遗产税交穷的。通过遗产税来均贫富,和期望征收房产税来降房价一样,好傻好天真的想法。当富人被高税率吓走,带走的不仅是财富,更是创造财富的能力,穷人会有好日子过吗?
富人要做善事,方法非常多。有人鼓吹多交税,纯属忽悠。
  再看一下减税实施后,不同收入群体纳税的变化。1981年里根大减税,造就了美国社会二十多年的超级繁荣,这是美国联邦税务局2006年统计不同收入群体纳税额的变化情况
人口
纳税额占比
增减
1980
2005
最高1%
8.5%
21%
+12.5%
最高5%
21%
33%
+12%
最高10%
32.1%
44.4%
+12.3%
最低50%
17.7%
13.4%
-4.3%
  从上表看到,减税之后,富人交的税负增加很多,穷人的税负下降了。工业化时代,财富实现指数级增长,不应关注他人有多富有,而应当关注有多少人脱离了贫穷。减税,本质上是保护私有产权,是向自发的市场秩序迈进,受益者是所有人。
问题:减税是剪中国羊毛吗?
回答:川普减税本意是加强美国经济的竞争力,并不针对特定国家。参加世界经济活动的国家,都会或多或少受影响。与美国经济结构比较类似的国家,受影响大一些;与美国经济结构比较互补的国家,受影响小一些。
  唯一不受影响的,可能是朝鲜。
问题:税改计划会立杆见影吗?
回答:这是个艰苦的过程,看一下里根当年推动减税的过程。
1981年里根就任总统后,决心实施减税计划。一年后,到1982年夏天,经济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反倒陷入了更加严重的衰退中,道琼斯工业指数跌到了770点,股票市场滑落到历史最低点,好几个州的失业率都达到10%以上。连原来最坚定的支持者都失去了信心,所有人都在看里根的笑话,民主党议员们要求改变政策、开始增税。1983年初,《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嘲讽道:“大家都亲眼看到了里根经济学是一大失败”,“供给经济学派的失败,使我们再度恢复了对凯恩斯主义经济学的信心。”直到1983年底,数据显示美国经济增长率升至3.5%,到1984年,扣除通胀因素之后的增长率更是达到6.8%,创下了50年来年度增长率的最高水平。
  里根减税后的25年(1982年-2007年)成为美国经济的超级扩张期,被称为“20世纪最持久的繁荣阶段”。这25年美国创造出的财富远远超过前两百年的总和,经济总规模几乎是刚刚过去的70年代后期的两倍,成为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一个财富创造期。
  参考:李炜光《里根总统大减税》


复杂问题
  有人举总体税率的概念,来论证川普的税改的不可知论,其推理过程是这样的:
  如果降税能够强国,那全球最强大的国家应该是马其顿、卡塔尔、科威特,因为他们国内的总体税率大致是7%、11.3%和12.8%。而北欧三国和德国这种动辄50%以上税率的国家,基本上要被归类到垃圾国家之流了。  ......  万一税基没有扩到可以填补原来税收的范围,那么美国的财政状况和赤字状态就有可能出现恶化,而财政状况的恶化,第一会导致美国开始被迫缩减开支,如果不是砍军费,就是砍教育医疗或者科研开支。  ......  特朗普的税改,对美国的国内财政政策,货币政策,包括美元的汇率,美国的国际影响力和国内矛盾,都产生了一个不可预测的影响。  ......  税基没有扩到可以填补原来税收的范围,那么美国的财政状况和赤字状态就有可能出现恶化,而财政状况的恶化,第一会导致美国开始被迫缩减开支,如果不是砍军费,就是砍教育医疗或者科研开支。  ......  如果美国这次的税收改革一旦出现预想不到的灾难性后果,那么,美国的每一次战略收缩,就是中国进行战略扩张,去挤占美国全球影响力和经济实力的好机会。
解析
这样的推理为什么有迷惑性?
  因为讲了部分的事实,然后推理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
  首先需要定义,什么是总体税率,计算方法是什么;其次要理解税率高低的本质是什么,是关联私有产权的保护。前面拿马其顿、卡塔尔、科威特这样的国家打比方并无意义,马其顿一直是南斯拉夫最穷的地区,现在依然是欧洲最穷的国家。卡塔尔、科威特不用多说,主要靠石油过日子。这三个国家,税率再低,你敢去投资吗?能够和美国的经济模式类比的,应当是发达的工业化国家,德国、英国、日本是比较好的比较样本。
  更重要的,是理解减税背后的思维,这是上文最薄弱的地方。仅比较税率,思维简单化了。真正比较的,不是所谓的综合税率,而是社会公共服务的效率。就是征税后,有多少支出是回馈于社会:
  社会效率=1-(综合税率-公共支出/GDP),括号内就是行政支出占GDP的比例,数字越高,行政效率越高。比如德国,综合税率很高,但化在社会上的公共支出也很高,这样德国仍然是一个高效率的社会。
效率
税收
福利
国家
美国
较高
德国
较低
××
××
  同样是工业化的发达国家,高税率的德国,竞争力依然低于低税率的美国。因为在政府征税和公共支出的过程中,本身就会消耗大量的人力与财富,这好比一块猪油在传递的过程中,油水就留下了;损失不止在财务方面,更大的问题,是社会创新受到抑制,小企业成长性不足。近代的重量级科技创新与工程突破,从互联网、生物制药,到电动汽车、页岩油和私人运载火箭等,都是源于美国。高税率的德国、日本,不可能有产生比尔·盖茨、埃隆·马斯克的土壤。美国传承英国保守主义传统,社会自治度高,反感政府对经济活动的干预,降低税收就是问题的原点。而奥巴马折腾的强制医保法案,理念完全相反,上千页绕来绕去的医保法案,注定要制造出一堆配套法规/监管机构/行政官员/律师,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这都需要纳税人来支付。
  上文中提到灾难性后果,其实是夸张了。
 首先,即使川普税改后的经济数据不理想,也不会有灾难性后果。减税的经济刺激作用有一定时滞,短期内可能导致政府税收收入下降,财政赤字扩大,但美元不能随便印,联邦政府只能通过发行公共债券为赤字融资。在美联储缩表的大背景下,美国政府本身债务压力已经不小,大规模发行国债的可能性也不大。
  其实,川普在推税改方案时,财政平衡性问题早已得到重视,通过预算调整做了充分安排和努力。川普的行动力非常强,一直在到处开辟财源,从军费分摊,到吸引大公司投资,鼓励外部资金回流,成效都是有目共睹。无论如何,川普税改是把财富留给了美国人民,据测算中产家庭收入因减税而提升4000-9000美元,长远必带来经济繁荣。
  税改后最差的结果就是经济回升缓慢,川普等不到经济回升,无法得到选民的欢心,也就无法获得连任并继续推进深层次改革。就象德国前总理格哈德·施罗德一样,他在任期内推进降低税率、调整社会福利和简化雇佣制度等扩大经济自由的政策,受益人却是继任的默克尔。

小结
 回到公式
  社会效率=1-(综合税率-公共支出/GDP)
  现在综合税率降下来了,为平衡预算,后面有二个选择,一是消减政府开支,二是调整公共支出。里根总统有二句话,是理解减税的关键点,深刻地揭示了税改的目标:
政府不能解决问题,它本身就是问题。
  衡量一项社会福利的成功与否,不是看它帮助了多少人,而是看有多少人不再需要它的帮助。
  川普税改,走出了社会改革的一部分,这其实是个倒逼机制,后面应当是减少政府规模、消减政府支出和行政权力对经济活动的干扰。这是更加艰巨的任务,考虑到川普未能废除奥巴马的医保法案,这说明原来的医保制度存在严重问题,更意味着美国社会有强烈的平均主义倾向,前途不平坦。
不过,对于保守主义者来说,遇到问题乃是常态,一点一点解决吧。
  所谓任重而道远,看好川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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