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经故事之42· 欲壑难填喜变悲
文丨草梗儿（美国）
“虽然经历了这一切，他们仍然犯罪； 尽管看见这些奇事，他们仍不相信。他们再三试探神， 使以色列的圣者忧伤。 他们忘记了他的能力 ，就是他救赎他们脱离敌人的日子。”——诗篇 78:32, 41-42 CNVS
夜深了，星空璀璨，旷野本该安静下来，但几十万顶帐篷如沸腾的蒸锅，噪杂的抱怨和牢骚汇合在一起，如蒸锅里冒出的热汽，弥漫在营地上空，又如百万只看不见的夏蝉，尽情发泄对炎热的不满。
以色列百姓们经历过金牛犊事件，知道不能冒头得罪神，所以没有一人走出帐篷，却躲在帐篷里彼此呼应，将满腔怨气化作冷嘲热讽。
连续行军三天的摩西早已精疲力尽，外面的怨言更如决堤的河水，汹涌闯入他的帐蓬，将他淹没。摩西心力交瘁，几乎窒息崩溃。他向神发泄诉苦：这些百姓不是上个月刚刚连续七天庆祝逾越节？他们不是刚刚经历了圣幕落成和祭祀典礼？他们不是刚刚吃完羊肉牛肉？他们怎么会把从天而降的吗哪看作平常？即便如此，他们为何不能心平气和的申诉？为何一定要如此恶毒的诋毁上帝的引领？为何要口口声声的怀念埃及？
神让摩西召集七十个长老，到会幕集合，神不但要授权他们从此与摩西一起分担管理的重担，并要他们见证神给以色列人供应一个月肉食的神迹。神告诉摩西：
“你要对百姓说：‘你们应当自洁，预备明天可以吃肉，因为你们哭着向耶和华说：“谁给我们肉吃呢？我们在埃及多好。”所以耶和华必给你们肉吃。 你们不是吃一天两天，不是吃五天十天，也不是吃二十天， 而是吃整一个月，直到肉从你们的鼻孔里喷出来，成为你们厌恶的东西。”
七十长老依次来了，环绕站在会幕周围。云柱如火炬笼罩整个会幕，神的灵从云中降临到摩西和每个长老身上，他们就大声说起预言，赞美之声如馨香之气，融入云柱。祷告和赞美声中，摩西惴惴等待神的许诺实现。一个月的肉食，二百万张嘴，荒漠深处，神如何供应呢？
祷告声中，沙漠深处，东南方向，隐约有风吹来。片刻之后，会幕的帷帐簌簌抖动，地上的沙被风吹移，在夜色下如朦胧的水雾荡漾。风越刮越大，营地内几十万顶帐篷内的咕哝抱怨如飘曳烛光被风吹熄。人们屏息静气，听外面的风声大作。片刻之后，澄明的夜色仿佛被巨大的云层遮住，营地一片漆黑，风声之中夹杂着奇怪的声响，如大风刮过森林，又如暴雨击打湖面。时时有撞击和落地的声音，如鼓面破开，又如冰湖开裂。黑暗之中，人们不知所措，却没人敢探头出去看个究竟。
天蒙蒙亮了，彻夜未眠的人们走出帐篷，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整个营地如同漂浮在灰黑色的海洋之上，离地三尺有无数只鹌鹑上下翻飞，如海水的波浪翻腾。放眼望去，视线所及，到处是肥胖的鹌鹑。鹌鹑啾啾的鸣叫和翅膀的扇动汇合成奇艺的声浪。神兴起东南风，把本来生活在红海周围的鹌鹑，迁移到了以色列人的营地中间。
以色列百姓木然发呆，如同站在齐腰深的海水中，手足无措。摩西和七十个长老站在营地的不同支派前面，对他们大声呼喊：“这是神所赐的食物，你们要自洁，感谢神，照着家人所需，捉捕当天的食量。神会一直供应你们整一个月。”
摩西的呼喊似乎唤醒了他们，原来这是神所赐的食物，原来这不是神的惩罚。起初的揣测和犹豫被他们彻底抛到脑后。他们如同好久没有闻到酒香的酒鬼突然跳进酒海，又如同破产的守财奴突然看到金山银山。他们始而微笑，继之狂笑，手舞足蹈，东突西撞。他们抓住顺服鹌鹑，把它们脖颈折断，然后速速扔到自家帐篷门口。这不是打猎，因为鹌鹑伸手可及，他们倒像是在比赛，贪心和体力比赛，眼睛和手脚比赛，自家和邻居比赛。
每家帐篷前堆积的死鸟慢慢堆高了，主妇们眉开眼笑的挑拣了最大的几只放在火上烧烤，整个营地升起缭绕的炊烟。不等肉完全烤熟，不顾手上沾着鸟的粪便、鲜血和尘土，男人们匆匆拿起整只鸟，不等坐下就狼吞虎咽的啃起鸟肉来。他们边吃边贪婪四顾，吃肉不再是他们的目的，他们的目的是要杀死所有的鸟，不让一只逃走“浪费”，他们的目的是要让自家的鸟堆最大最高，出人头地。
吃完午饭，男人们又匆匆跳入抓鸟的漩涡中去。黄昏很快降临，帐篷前的死鸟堆慢慢有半人多高了。摩西和长老游走在营地中间，警告人们：“神的律法要求我们肉食要当天作熟，剩下的熟肉最迟可以留到第二天，然后必须埋掉。你们留这么多死鸟干嘛？明天再捉活鸟吃不是更新鲜吗？”
男人们似乎被鸟叫声吵聋了，没有一人注意摩西说什么，没有一人回看摩西一眼。夜色降临了，他们不知疲倦，继续投入捉鸟的队伍。整个夜晚，人声鼎沸，鸟鸣如潮，夜色掩盖了遍地的死鸟和踩出的内脏。黎明再次降临，每家帐篷前的死鸟堆已经比人高了。男人们混身沾满鸟毛，散发着汗臭和鸟血的腥味。
早饭仍旧是鸟肉，吗哪依然降临了，但无人留意，也无人拾取，尽被踩在脚下，与鸟毛混在一起。初夏的日头升起，鸟堆开始发出隐隐的腥臭。但是无人留意，男人们继续投入捕鸟的队伍。只要还有活鸟，他们就不会停下来。
日头高照，摩西枯坐，不再呼喊，看着奔走的人们，他内心戚戚：上帝的祝福，因着人的贪婪和不信，马上要成为对人的审判了。神应许给他们一个月的肉食，他们怎么居然不相信呢？怎么恨不得抓住所有眼前的东西呢？
第三天的日头照常升起，鸟依然如海水翻飞，以色列人每家前的死鸟堆已经高出了帐篷，鸟堆深处已经传出明显的臭气。主妇们烧烤鸟肉，不再有灿烂的笑容。人们都闻到了腐臭的鸟尸味。男人们抓捕了两天一夜后，终于累了，也终于明白他们就是累死也捉不完这些鸟。他们机械地嚼着鸟肉，木然地看着翻飞的鹌鹑，闻着弥漫的臭气，似乎明白了什么。
可是太晚了，有人吃着吃着，突然呕吐不止，吐出满胃刚刚咽下的鸟肉。他们额头冒汗，脸色苍白，先是跪在地上，然后扑倒在地，抱着肚子呻吟，在地上滚来滚去，浑身沾满呕吐之物。慢慢的，他们停止呻吟，挺直身体，僵硬成死尸。
营地里的哭声弥漫开来。人，没有填满自己的欲壑，却赔上了自己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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