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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的诞生》里章子怡和刘烨吵架那段最近刷了屏。郑爽在一段即兴小品里没有展现出专业能力,接不住词,接不住对手任嘉伦的情绪,还不停笑场。宋丹丹给她动作提示“郑爽,去打他”,她笑嘻嘻地给了一个非常无力的假动作,还跳出表演场,解释:我胆小。
章子怡的脸色应声沉下去。之前还鼓励后辈:“你比19岁时的我好多了。”后来绷不住愤怒,质问和稀泥的刘烨:“他们一点信念感都没有,你满意什么?”
演技如何,另当别论。演员不尊重自己的技艺,是让人失望的事。舞台竞技,不投入情绪,不把身心都放进角色里,笑嘻嘻、软绵绵,仿佛做游戏,这种分不清场合分寸的孩子气,当然不配前辈的一句满意。
人越成熟,就越喜欢认真的人。
这不是指在体力上无限付出。以吃苦的形式博得一个勤劳的名,并不意味着实际投入程度。比如开餐馆,遇上翻台率极高的时段,放着洗碗机不用,非得徒手清理。比如预算明明有余裕,还坚决坐绿皮火车、住破败招待所,昭示自己节约。比如演员不研究功课琢磨人物,只一味晒伤疤。这样的认真反而像个招牌,掩饰避重就轻。
真正的认真,其实正是章子怡说的那三个字:信念感。
人有信念感,相信手中事,就舍得把自己给出去。由身到心地交给一件事、一段关系、一个信念,忘掉等人点赞的期盼,忘掉对自身能力的担忧,忘掉前一秒还在衡量的得失。
就像厨师面对热锅热菜,不能思虑炒得怎么要挟加薪水。
作家写故事,不能算计流量而故作奇谈怪语。
演员演戏,也不能计谋着如何为让自己有话题,而置角色不顾。
经过这样掏心掏肺的付出,人会感觉到自己与手中事的紧密链接,会看到自己的付出的价值,从而体会到自己的价值与尊严,尊重技艺,不轻慢别人,也不轻慢自己。
显然,章子怡是信的。所以她说,大家都要给演员这个职业一点敬重,因为在那一刻,演员把身心、情感、灵魂都交给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角色。
我们都是在故事中学习了解世界,了解父子姊妹兄弟之间的秩序,了解世间运转的形形色色规律。孩子爱听童话,大人爱传八卦,每个民族都有自己作为记忆载体的神话传说。所以戏剧、小说等叙事类作品能生生不息。电影作为新型故事载体,而演员则是表达故事的最直观要素,如果不相信自己的角色,也不懂得自己在走的是一条通往人心的道路,那故事一定糟糕。
拍《一代宗师》时,她正经历泼墨门,从前一心想证明自己的锐气慢慢磨灭。王家卫请来最专业的师傅教他们练功,从最基础的趟泥步、起收势开始。东北雪天很安静,练功很辛苦很孤独,正是这样,她融进宫二的心境里。
“练功是冥想,是比瑜珈、普拉提更能达到内心深处的交流。我特别享受那份孤独,外界那么喧闹,那里那么安静,我能听到积雪融合的声音。通过练功,这种心境已经扎根在我的身体,成为我和内心的交流方式。
这和《卧虎藏龙》时状态很不一样,年轻有股冲劲,心里想的是一定要做好,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让导演失望。但拍《一代宗师》,我在帮导演实现他的梦想,也是帮我通过孤独、功夫、专注,来认识自己、思考自己。作品的积累是没有办法偷懒的,需要实实在在地用功。我不在乎排名是什么,只有眼前的事情可以去控制。”
演员和角色之间,会相互支撑相互成就。掏心掏肺地付出,某种意义上,正是对自己的滋养。
日本的匠人精神以及故宫修文物师傅的故事都曾被追捧过。许多人嚷嚷要学,与其说那是认真,不如说那就是一种信念感,信自己手中事,对众生,对天地、对自己有意义。
这种信念,天真、朴素,甚至执拗。但入此行进此山,不舍得拿出自己,真不配前辈一句满意。
现下年轻明星们,爱说自己是演员,却绝少舍得自己的。比如我都不敢说名字的某某,任何角色里只一味耍帅,原本确实漂亮无暇的一张脸,却因那用力显得廉价。粉丝给偶像们出的主意,也是占番位、抢代言,在娱乐至上的消费时代,人人琢磨的是眼下名利事,对自己的人心尚且不顾,哪愿意琢磨角色的。
茨威格那句“她当时还太年轻,不知道万事万物都被命运标明了价码”已经被用滥,但这因果循环,在越是烈火烹油的行业就越鲜明。能从丑闻中站起身,章子怡靠的不是人设、绯闻或水军。
人如何对待手中事、身边人,就会如何对待自己,形成固定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浮皮潦草的、油滑的或凡事工具论,强调折现的,慢慢地,也会这样被人对待。然后就再也走不回有“尊重”两个字的世界里。
在一众小花里,郑爽资源算不错。除了科班出身理当有功底之外,也最有观众缘。许多年轻偶像玩乖宝宝的人设,独独她敢放出性情来,难得一股勃勃生机。
年轻时,与众生斗、天地斗、自己斗,是好样的力量。但若沉浸于此,内耗干净之后,便只能自毁。
待瞪眼、噘嘴的三板斧吃尽、偶像剧演到头,自身的价值感该往何处找寻?在还来得及回头的时候,遇到一个肯点拨她的前辈,无论是真戏还是假作,都是幸运。
教人认真的,我都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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