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 
据说地球人民都关注分享我局了(⊙v⊙)
地球知识局微信公号ID:diqiuzhishiju
本文来自“莫桑比克剑虹网”,是剑虹老师发表在网站中的纪实文章。经剑虹老师同意,转载我局,本篇颇为精彩,欢迎大家欣赏。
几年前,剑虹就职于济南域潇集团在莫桑比克成立的非洲长城矿业开发公司,多次带队跋山涉水、深入腹地开展找矿和勘探工作。下面的纪实趣味散文,就是他在非洲外出找矿时的系列见闻,不但向我们展示了非洲大陆多彩的画面和真实的风土人情,也反映着中国公司海外找矿的艰辛及惊险。
莫桑比克在世界
莫桑比克位于非洲东南部,有2600多公里漫长的海岸线。这里有碧绿的海水,纯净的空气,柔软的沙滩,高耸的椰树,繁复跌宕的红树林以及多彩的浅海珊瑚生态系统,点点滴滴辉映出海岸线上美轮美奂的海洋风光,有些地方已被开发,成为东南非洲知名的旅游度假胜地。

非洲南部与莫桑比克
莫桑比克海岸泻湖镶嵌 美轮美奂
我们公司在该国沿海注册了多处锆钛砂矿,我的任务则是带领勘探队成员生活、工作于这滨海旖旎的热带风情中,更多时间穿行在不为外界所知的封闭地区。我们比旅游者更能幸运地见到印度洋海岸野性的原生态胜景,不过还有旅游者无法体会的是我们经常过分“日光浴”被太阳灼伤爆皮,被毒蛇猛兽纠缠,甚至一不留神就会陷入这风光明媚的绝境之中。
车陷流沙  •  险情突发
2009年8月21日上午,我们在莫桑比克伊尼扬巴内省海边踏探公司所属的一个锆钛砂矿。矿区内大沙丘逶迤连绵,无法行车,我们一般是沿着海滩行驶,再步行至沙丘取样。海滩在海水退潮后很坚硬,皮卡车行驶其上如同在水泥路面一般,又快又稳。快速行车的另一个原因是减少对地面的压力,避免陷车的可能性,这也是日常开车时“紧走沙、慢走水”的常规。11点钟,我们沿海滩正常行驶时,前面两轮瞬间陷入流沙中,无法退出,危险突然降临,这就是海洋,风平浪静却又暗流涌动,地面平坦却又暗置陷阱,风景如画却又暗藏杀机。
莫桑比克伊尼扬巴内省
车辆遇险后,大家立即采取自救措施:先是推车,但在缺乏外力牵引条件下,仅依靠我们几人人力,根本推不动。接着,有人迅速跑到岸上,砍来灌木、树干,其他人则配合挖坑垫轮胎,但事与愿违,地面是沙,越挖越陷。稍后,大家散开,赶紧到四周找人求助。20分钟后,我们只找来2名长途跋涉来海钓的黑人,所有人合到一起,仍是推不出车,更抬不动车。12点后,潮水迅速涌入车下淹没小腿,我们虽拼力抢救,最终未能在涨潮时救出这辆4X4尼桑皮卡车,大家随后撤离遇险海滩上岸,毕竟人员安全应放在首位。
皮卡车被淹现场
经询问随队陪同的一名当地黑人得知,此地人迹罕至,三十公里内没有住家,不可能寻到外援,我们临时居住在南非一布尔人在海边建造的私人别墅内,离这里GPS(卫星定位仪)直线距离37公里,实际路程至少有40公里。大海,仅给我们一个小时,随即就将车辆吞淹,接着又把大家困在这里,车完了,人会不会也搭进去?众人都感到了事态的危险性。
我们围坐一圈,紧急商讨下步对策。现在的问题是:1,缺乏交通工具,人员被困绝境;2,缺乏淡水和食品,饥渴伴随而来;3,海边潮气太重,晚上气温骤降,异常寒冷;4,此地毗邻波梅内动物保护区,夜晚是否会遭到非洲野狗、鬣狗或豹子等野生动物的袭击?
一刻钟后,众人达成以下共识:不能在此坐以待毙,一定要有人走回租住地,此人不但面临以上危险,还责任重大,需要尽快寻来外援,以便趁晚上8点至10点海水退潮期间救回被困队员。派谁回?40公里软沙滩路程,时间短、路途远、任务重、压力大,不排除途中回程被涨潮海水切断的意外,也不排除走到吐血仍未返回的可能。
我是勘探队队长,这幅重担,我不挑谁挑!商量的结果是下一步借助海水浮力,将被淹皮卡车拖至海岸边,用绳索固定,以免被海水卷走。我和随车同来的黑人立即动身,返回驻地寻求其它车辆,然后乘夜晚海水退潮时驶回出事地,接回其他留守被困人员。
担负重任  •  绝地求生
分工完毕,我和这名黑人青年开始回返,开启了我这一生中最悲壮、最吐血的求生、求援之旅。
古海岸悬崖垂直陡峭
越是在危难关头,越要保持头脑清晰,走出几公里后,我梳理一下思绪,也越发认识到时间的窘迫性、问题的严重性和环境的残酷性:涨潮后海滩之路不理想,我们俩被逼到高一点的
软沙滩
上,一步一陷,行走艰难,速度放缓,体力耗费明显,这与走在公路或土路上截然相反;最危险的是回程尽头尚有10公里由黄土形成的古海岸悬崖,高达40米,上面是沙土平原,生长着千万年来形成的原生态植被,灌木密集荆棘丛生,无缝可钻无路可寻,若不及时走出,潮水涨到悬崖边,求生之路随之切断;就是这样的海滩,40公里,一口气走下去,因担负求救重任不能停留,能否走出去?身体是否会走伤?均是说不准的事,唉,只能是生命不息,行走不止了!

莫桑比克海岸是座头鲸迁徙的必经之域
海洋,在你轻松时,它给你危险,当你危险时,它给你轻松
,展示其神奇画卷。下午3点多,正当我埋头苦行时,伴随的黑人示意我看海,哇!在近海处,一条巨大的鲸鱼跃出海面,然后是大大的尾巴沉入水下,一跳一沉,周而复始,同向行驶。平生以来,这是我首次见到鲸鱼,从它的体长、跳跃姿势及喷水方式,基本可以判定这是一头
座头鲸

姿势优雅
座头鲸是最容易辨认的鲸之一,它们长有长长的鳍状肢,性情十分温顺,喜游近岸。它们因背鳍以下的驼背而得名,故又名“弓背鲸”,或“驼背鲸”;这种哺乳动物将背弯成弓形潜水时,背鳍尤其显眼。座头鲸最大可长到15到18米,体重可达40吨。目前,座头鲸的数量急剧下降,虽然它们受到保护,但仍是容易遭受捕杀的物种。
这就是当时看到的圆形板凳——鲸鱼的脊柱骨,以后我带回马普托观赏,后被一朋友带回天津收藏
很快,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海滩上,我又见到另外的奇特景观:有一群狒狒,正在海边逮螃蟹,令人不可思议是有几个狒狒居然坐在“凳子”上磕螃蟹吃。荒无人烟哪来的凳子,怎么回事?待我俩走近后,狒狒缓慢散去,我见到拍案叫绝的真相:这不是什么凳子,而是大鱼的骨头,联想到刚才看到的鲸鱼,我敢推断这是鲸鱼的脊柱骨。只有鲸鱼,才会有这么大的单块骨头,只有脊柱骨,才会这样圆,二者合一,才能巧夺天工,天然形成圆形板凳。
我看了看,在周围发现有六块这样的“圆凳”,但我相信这些散了架的脊柱骨会有更多被冲到岸边,淹没在沙子里。这些“圆凳”还有把手,极富艺术造型,如果带回中国,会有人竞相收藏,若是放在北京的潘家园,肯定会卖个好价钱。是啊,“鲸鱼板凳”,你就是有再多钱,到哪能买得到呢!我拍了几幅数码照片,用卫星定位仪定下此处坐标,随即离开,现在是非常时期,再好的风景不能流连忘返,再珍贵的物品不能负重携带。直到两个月后,我带领另一批工程师重返此地,才寻得机会,挑上三个这样的“鲸鱼板凳”,带回马普托
当我俩艰难走到古悬崖地段后,潮水正逼向悬崖底端。我们本已步履蹒跚疲惫不堪,但求生的本能使我们相互对视一眼,立即踏在海水沁湿沙面,透支着身体向前奔跑。先是狂奔,接着是小跑,再是疾步行走,最后是脱下裤子踏水慢行,直到因潮来的海水被逼攀登悬崖。黑人在前,示范我怎样攀爬,我并不胆怯紧随其后,所幸是爬过一个湾口后,终于成功穿越这段最险海岸
当晚我曾攀爬过的一处悬崖
到达安全海滩后,天也暗了下来。我已憔悴不堪,脚踝疼、腰疼、身体僵直、双腿铅重,身体虚脱行尸走兽一般,每慢一步都很艰难。旁边的黑人也过度劳累,一直在注意我的动静,如果我停下,他肯定会先我而倒下休息。不能停!我的探矿队员们还在等我去救援,这个信念一直在支撑着我勇往直前:走走走。我鼓励或劝说着黑人,融入暮色,坚持走完最后几公里路程。
当见到篝火,守院人高声向我们问候时,我意识到终于回到租住地,到家了!随行的黑人青年条件反射一样猛一松驰,立即像松软的大便一般摊到地上一团。我也直不起腰来,靠着一棵大树坐在地上,掏出手机一看,已是晚上8点钟。80里沙滩路,加之海岸涉水,攀爬悬崖,正好用时8个钟头,真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沙滩马拉松啊!
夜幕救援  •  再生危险
其实,我们原本有两台车辆,另一辆大三菱越野车因发动机和油路出现严重故障被留在住地,队员颜波、翻译小何及随车黑人司机也随之留下做好后勤工作。他们在下午见我们未能按时归来就已预感出事,外出搜寻未果而返回静候,现闻讯跑来,赶忙把我搀扶进屋。我边喝水边简短介绍情况,他俩叫来护院的黑人询问,发现困难远超出我们意料:这栋别墅离最近的国道一号线有50公里,附近没有任何车辆。换句话说,即使我现在返回了住地,在有效时间内也寻不到任何外援,还是只能依靠自救。别墅的主人是一南非白人,现住在200多公里外的维兰古鲁市,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就是三菱车 经常带病上岗
虽然三菱车重病在身,随时都有抛锚危险,但只能冒险启用。几分钟讨论之后,我让颜波留守看家,自己再次冒险回援,带上被褥和食品饮水,带着司机和小何发动大三菱。
车行五公里,到达海边驶下海滩后,我们三人瞠目结舌。原来,白天在海滩上开车没感觉什么,只是隐约看见海岸闪动的气流,但在漆黑的夜晚,特别是大灯一照,全都成为源源升腾的滚滚烟雾,辨不清东南西北。我紧张着观察地面,司机变换着远光灯和近光灯,艰难向前行驶。我们沿着海滩仅仅开出6公里,就曾一次误入险滩、两次驶入海水中,险象环生。
我们租用科巴斯的别墅依山傍海 与世隔绝,离最近的国道一号线有50公里,离最近的城镇维兰古鲁希有200多公里。
我浑身冒着凉气,凭着经历和敏感,觉得再这样继续强行,非出大事不可:深夜沿海行车孤军深入、车辆本身有大故障随时抛锚、夜晚海滩行车难辨方向、岬角地带容易将车误导至深海边、流沙处陷车已有前车之鉴、半小时后海水再次涨潮时间限制、行车缓慢将注定三菱车难逃半道被淹之厄运,等等。任何一点都有可能置我们于绝境、甚至葬身于大海的可能,救援不成反倒引发、次生出更严重灾难。我计算一下时间,不得不下令司机原路返回,思考其它对策。
两个月来,勘探队居无定所,跋山涉水,“吃饭没锅、睡觉没窝”,条件艰苦,环境险恶,小何也犯了较重胃病。我把他送回住地,将我租房时记下的房东电话留下,叮嘱小何和颜波带上手电,一定攀爬附近的一座巨大的沙丘,从那里等到有信号时给房东电话求救,然后休息待命。这两年,我多次出车,随身带上一本自己发表过的书作为“身份证”,在荒郊野外若遇到困难无法克服时,经常就近打听哪有白人,从而向他们求助。白人的素质很高,接到求助时一般不会拒绝,真诚地给予帮助。
莫桑比克从南到北海岸边,基本上都是南非白人过来开发,大多数是布尔人的后裔。这些白人在南非拥有矿山实体、私家花园别墅,游泳池及游艇、黑人保姆和佣人等,是世界上最殷实、最舒适的白人群体,连最发达的欧美白人都望其颈背,但他们继承了布尔人不甘寂寞、热爱自然、勇于开拓的基因,纷纷到莫桑比克沿海人迹罕至、犹如世外桃源海岸边建造别墅或旅馆。他们具备性能优良的越野车辆、多年的荒原及灌木丛林生活、行车经历及丰富的野外救援经验。以后的两天证明:我们的房东—布尔人科巴斯(Kobus),给了我们无可替代的援助,没有他,我们简直不敢考虑后果。
刻骨铭心  走至昏厥
安排好住地,我带着司机连夜重返海边。我已心力交瘁,很渴望倒头大睡一场,恢复体力,但理智提醒我千万不能恋床,晚上救援失利,被困队员们生死未卜,身为队长,怎能安心睡觉?退一步讲,就我目前身体疲倦状况,一旦睡下,就很难再被叫醒,贻误战机。
钛矿区海岸碧水蓝天 风景旖旎 
到达五公里外的海滩后,我们停车,斜靠座位休息,准备等到天明,争取在退潮后第一时间赶往救援。但我怎么无法安心,一个念头蹦入脑海反复闹腾:待援的勘探队员不明凶险,会不会也沿着沙滩连夜回返?沿海上百公里处没有信号发射塔,手机失去作用,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根本无从知晓。
我坐起来,叫司机把车开到土路与海滩结合部,这儿在海水涨潮后淹不到车辆,同时也是队员返回必经之地;另外,为保险起见,我又叮嘱司机应用手机闹铃,每半小时启动车辆,打开大灯照射海面几分钟,以便利用车声和灯光,吸引和鼓励回返队员的注意和信心。做完这些,我裹着一床被褥,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立即沉入睡乡。
平如镜面的海滩却也暗藏杀机
很快,我的预感真的得到证实,夜里3:30,一名队员扛着细长的铝管,拍打着车门,把我和司机叫出车外。一共有三名队员返回,另有两名在后面约一至两公里处,实在走不动了,倒在地上休息,他走在前面,想先行到达住地寻找救援,没想到在走到身体极限时遇到我们等候于此。我拿出手电筒、矿泉水和饼干,吩咐司机沿海滩跑步寻找,并让这名队员上车休息,补充饮食,然后将铝管一节一节卸下,装入车后。
后来得知,原本我们商讨的结果是我回来,其他勘探队员全部留下待援。副队长在我走后发现海边有一窝棚,可以遮风避雨;队员中有人吸烟带着火机,可以生火取暖;海边渗出有淡水可以解渴;有黑人陪伴,可以让他们寻来木薯充饥,也就是说留在原地并无大碍,而长途返回则危险备至,但勘探队中的这三位长者,在我走后不听副队长指挥和劝阻,每人扛起一节勘探用的铝制钻杆以防野兽,在下午4:30,执意回返,反而再次出现险情。  
当司机接到另两名队员后发现:一名队员坐在沙地上休息,神智清晰,但犯了比较严重的肩周炎。另一名队员倒地休息后已处于昏厥状态,掐人中、灌矿泉水,半天才苏醒过来。这名队员身高1.85米,膀大腰圆,年轻时还练过武功,同时攻打五人不在话下,是我们这支勘探队中最“强悍”的一员。没想到正是这位拳师,却是这次事故中唯一行走过度倒下的队员,这使我们刻骨铭心。他们三人走了35公里沙滩路,耗时11个小时,最幸运的是在悬崖处因低潮未遭到海水封锁。
我把三位年长队员接回住地,给他们倒些二锅头洗尘压惊,现在,野外留守困境的华人只有副队长一人了,此人年轻力壮、善于自救,又有黑人陪伴,我倒不担心,基本可以讲,工作重点已从人员安全的救援转至财产安全的救援了。
二度施救  •  均告失败
皮卡车遭到海水淹没,退朝后又被淤积海沙,前挡风玻璃被海水冲压粉碎脱落,后挡风玻璃被整块冲掉得以完整保存,整车三分之一部位陷入沙中
第二天清早,我和三菱车黑人司机重返海边,等到海水退潮至可以行车水位后,向几十公里外事故海滩驶去。待赶到现场,副队长正在指挥一些长途赶来看热闹的黑人挖坑清淤。据他介绍,昨天下午,他和尼桑车司机及其他黑人,乘海水涨潮之际,利用车胎自身浮力,将车辆从被淹险滩推至离岸边最近处,再用缆绳多处固定,否则,潮水排山般涌来,再倒海样回退,很容易把汽车席卷至大海深处,无影无踪。
皮卡车遭此劫难,到处淤积海沙,前挡风玻璃被海水冲压全部粉碎脱落,后挡风玻璃被整块冲掉得以完整保存,整辆车三分之一部位陷入沙中。原以为,皮卡车清理完毕,挖出车道,三菱车在前牵引,很容易将之拉出,但尝试几遍,加之有多名黑人从后面助推,皮卡车勉强前后移动,怎么也推不出来。这时,有人发现有一只轮子不转。两名司机连忙拆卸轮胎,凿下箍套,从轮毂内清理出大量积沙,待重新装上轮胎后,才将车辆推出淤坑。
接下来的工作又出意外,三菱越野车仍难以牵引遇险尼桑皮卡车,众人齐聚后面和侧面助推,一个小时后,仅将皮卡车牵出100米,主要的问题在于皮卡车显得特重,好像一直挂着档似的,但把此车档位挂到空档或带档试车,牵引效果是一样的。大家讨论分析,原因可能如下:车辆被淹,系统自身出现问题;或其它三个轮胎内同样淤积海沙严重,迟滞轮胎转动;或三菱车有病在身,牵引力量不足;或碰巧此处沙滩松软,地面支撑力量薄弱。眼看上午到了11钟,又接近涨潮时间,我们不得已确认此次救援遇险车辆的尝试失败,只能回去制定明早施救方案。众人改变行车路线,重新将皮卡车拖向海岸高处,指定两名黑人看管,副队长、两名司机和我乘三菱车返回住地。
皮卡车在清理后仍然很难被牵引,感觉其特重,很难拖走
刚接近别墅住地,一辆大排量越野皮卡车从院内驶出,停到我们车旁。开车者是位白人老头,60多岁,身材高大,浑身多毛,精力旺盛,旁边坐着一位优雅的白人女士。原来,小何一直在与房东联系,请求他能来车援助。中午时分,科巴斯夫妇从维兰古鲁匆忙赶来,接上小何、颜波,正准备去支援我们呢。
矿区内生活有多群可爱的猫鼬
我担心这时再去海边,是否因涨潮,时间已有限?科巴斯安家这里,对这儿的海洋潮汐变化颇多了解,他与随车同行的当地黑人雇工商量几句,大致推算出还有一定的时间可以支配,他的车动力十足,即使被涨潮海水从浅海边的湿硬海滩逼上岸边的松软沙滩,仍能行驶自如,这个过程可以赢得两个小时。我让副队长回屋休息,叫过一名司机,跳上科巴斯的山地越野车,重回海边。
救援过程一波三折,意外连连。我们再次驶回出事地点拖车,虽费劲周折仍拖不走车。我们的司机配合科巴斯,正面拖车、倒着拖车、给轮胎放气以增大触地抓爬能力,几番尝试,折腾一个小时,同样感觉被拖车辆沉重,仅被牵引出100米左右,与上午救援情景如出一辙,这样,基本排除了我们第一次拖车、三菱车动力不足的推断。潮水越逼越近,救援行动又遭失败,被淹车辆将再次遭受海水新一轮“洗礼”。我们重新将皮卡车拖回海岸高处,立即风驰电掣般撤离。
鼎力相助  •  没齿难忘
下午,针对此次突发事故,我召集全体勘探队成员,紧急商讨对策。众人普遍认为在现有条件和状况下,明天的车辆抢救应将其它三个轮胎一并卸下,清理淤积海沙,或许能将遇险车辆顺利拖回。我稍后去见科巴斯,和他交换一下意见。他并不赞同这个方案,车辆难拖有几种原因,我们只针对其中一种,万一失算,浪费救援时间,又得耽误一天。
在许多车辆遇险地段,人们普遍使用拖拉机牵引来解决这类难题,所以,他正在考虑从哪能调来一台大功率拖拉机。他的想法立即遭到我的委婉否决,据我方队员了解,附近没有一台拖拉机,即便说沿国道线能联系上,但因路途遥远、拖拉机速度奇慢,仍属于远水解不了近渴之难题。既然我们俩都不认为对方思路可行,那么到哪能找到一个万全之策呢?
一个小时后,科巴斯过来叫我,示意我随他出去,走到西面的停车场。这儿没有汽车停放,唯有一台专门运输游艇的拖车放在一角,他的黑工拿着一把小钢锯,正在费力地锯断牵引大梁。科巴斯向我解释道:他回来后一直在考虑如何施救难题,当他转到停车场时,找到了答案。今天上午我们四轮拖车,硬对硬,难见成效;如果我们能将受困汽车一端悬起,另一端两轮着地,就像平常牵引游艇那样(相当于以柔克刚),自然会立竿见影。所以,他让工人锯断拖车牵引部位,就是为我们的遇险皮卡车准备的。
我把科巴斯的所做所为转告我方,勘探队全体成员无不为他的精神所感动。我们租用他的豪华别墅,他只收了三分之一租金,当我们遭遇困难后他又鼎力相助,自负损失不计回报,令人没齿难忘。直到现在,每当我们队员回忆这段往事时,仍在假设和反问:如果这个房东不是白人科巴斯、换成中国人,会想到运用牵引游艇原理来救助遇险车辆吗?即便想到,会舍得锯断自己牵引游艇专用的拖车并不计任何报酬吗?
8月23日上午,我们乘坐科巴斯皮卡车,沿海摊来到40公里外的出事地点。柯巴斯跑前忙后,指挥人员卸掉事故车后面两个轮胎,用钢丝绑紧减震钢片、提升轮箍位置,然后从车尾下面存放备胎部位,固定好牵引大梁锯断的一端,众人用力,将另一端牵引球帽抬起,扣到他的车后部牵引球头上。之所以不采取正面牵引,是因为发动机位于车头,很难抬起,车后是空车厢,车身较轻。这样,事故皮卡车前两轮着地,后部悬起,他的大功率皮卡车在前,两车“屁股对屁股”,以倒拖方式,像拉游艇一样,中午时分,成功地将遇险车辆从海滩拖回林中住地。
尼桑车后两轮已卸掉 被倒拖着救回住地
按道理说,科巴斯帮助我们,已将车辆拖回,剩下的应由我们自己来处理善后工作了,但我们又遇到难题。三菱车使用汽油,本身有病,在前一天外出救援过程中耗油严重,现在油表已接近底端了,从这到国道一号公路还有50公里丛林沙地路,空车开出去已勉为其难,再拖着被淹车,根本走不出去,只能再次请求科巴斯的援助。
饭后,我去见科巴斯,向他解释了燃油不足问题。他回答说他并未让手下工人卸下牵引大梁,就是考虑可能还有难题,继续帮我们把车拖出灌木丛林。
丛林受阻  •  背水一战
下午的行程仍旧艰辛危险。丛林道路曲曲弯弯,不易操作,何况还是倒着拖车,一不小心就会撞树、刮碰甚至侧翻;路面积沙严重,为避免陷车,还不能慢速行驶,更增加了危险程度。行程尚未过半,我们再次面临严重考验,这段路颠簸严重,牵引大梁不堪重负,多处呈“线性骨折”,最终在中间断成两节,完全报废,我们在丛林深处被困。有几人绝望了,做好了丛林过夜准备。科巴斯临危不乱,与我商量后拿出千斤顶,吩咐司机组装轮胎,现在只剩下华山一条道了,就是硬对硬地拖车,这种方法在海滩上两次运作失败,现在毫无选择,只能背水一战了。
笔者在莫桑比克矿区内巨大的猴面包树下留影(看到我了吗?)
当司机摇下千斤顶,两个车轮触地后,几乎所有人都泄气了:这两个轮胎,没有一个有气!有几人突然笑起来,原来,在前两天海滩救援过程中,因车辆过度放气曾导致两个轮胎无气,后因换掉未用被忽视,包括我和司机也知道。滑稽的是刚才装车胎时,竟然没有一人意识到这个细节。没想到科巴斯魔术般地从他的驾驶座下掏出一个打气筒,孩子般地举起反复摇晃,引得我们阵阵欢呼,这是他下午临走前特意从别墅带上的。
轮胎充气,一切就绪。科巴斯发动他的汽车,拖着被淹车,毫无障碍地前行,真是天无绝人之处。在一处开阔地带,科巴斯掉头,从车前牵引,降低危险系数,增大行车速度,我们历经艰难,终于在日落之前走出非洲原始丛林,如愿到达国道一号公路。
在国道上,我们彻底安全了。科巴斯夫妇由此北上返回维兰古鲁,我们南下,将用三菱车把皮卡车连夜拖到马辛加市。这次,如果没有科巴斯的大力帮助,被淹车辆会有报废的可能。当然,还应当感谢他的妻子,一位举手投足十分优雅的白人女士,她始终微笑着陪伴在科巴斯身旁,配合他如何援救我们的遇险车辆;她还把自己精美的太阳镜送给我们的黑人司机,以避免拖车作业时前车扬起的灰尘迷住司机眼睛。
我向科巴斯夫妇郑重致意感谢,让他们算一下这次因救助我们导致游艇牵引系统报废、车辆燃油、用工用时等相关费用,以便我方偿还。科巴斯摇头摆手,高声向我说到,“我看到被淹车辆后,就发现这是一个挑战自我的机会:如何在与世隔绝、环境险恶的条件下进行自救,化险为夷,解决难题,现在,我做到了,我感觉很成功,很高兴。至于钱,忘掉吧。”讲完后鸣笛离去。我将科巴斯的原话告诉等候在三菱车里面的颜波和小何,我们三人差点掉下眼泪,为科巴斯的精神而感动,为这对白人夫妇高素质而感叹。
三菱车到达公路,汽油正好用尽,司机拿着空桶,乘公共汽车到达最近加油站买油,傍晚时返回。随后,我们自己拖车,赶往80公里之外的马辛加地区。队员们穿得都很单薄,我把他们安排坐在带空调的三菱车上,自己坐到后面被拖皮卡车,以便观察两车状况,协调前进。夜幕来临,气温陡然下降,最要命的皮卡车驾驶室四周没有了挡风玻璃,我和司机的太阳帽在十分钟之内先后被刮飞,寒风扑面而来,倍觉周身刺骨般冷痛。很快,鼻涕就长流不息,迎风还无法擤,只能从鼻孔吸到口腔,从口中不停地吐出窗外,这种苦难一直持续到马辛加为止。
病车拖着被淹车 一直拖到马希谢
马辛加属伊尼扬巴内省一个地区级城市,行政区划和中国的青岛、大连平级,但其规模只相当于中国内地的一个乡镇,没有一家像样的修车厂,不具备修车条件。24号清晨,为避免公路车多危险,我们6点从旅馆早早起身出发,赶赴该省最大的商业城市—马希谢市修车。
同样出于队员们的安全考虑,我照旧坐在被拖皮卡车上,没想到清早寒风的冷冽程度并不亚于夜晚,继续重复昨夜苦难,这次,我没有昨夜那么幸运,我多年已消失了的鼻炎旧病复发,同时加重了腰酸背痛、腿重、脚踝痛的程度。
安全到达马希谢后,我们找到尼桑车加盟修理厂,立即清理积沙,冲洗车辆,万幸的是柴油发动机一次性发动成功,功能依旧。整辆车在修理半个月后“出院”,继续为我们勘探队服务。
现在,每当我回忆那一段的峥嵘岁月时,我时时想起那个救人于危难之间的白人老头科巴斯,他住在巴扎鲁托群岛中的第二大岛本格拉岛,经营一家宾馆。以后几次我通过电话感谢他,也很想抽出时间去岛上拜谢他,终因路途不便工作太忙未能如愿。科巴斯的全名叫JC van den Bery,莫桑比克号码是82-5018827,不知在莫桑比克我的读者中,可否有认识科巴斯的,转达我对他的深深敬意。
END
扩展阅读
我团更多观察文章,戳这里:

下期预告
继续阅读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