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按:青春是一首早逝的歌,流传于童年和成年之家,理想和现实之间,当我们的心灵无法调解和外界的冲突,生命就会出现不协调的色彩。
“你手机刚刚响了。”室友对我说道。
“是不是小寒打来的?”我漫不经心地问。
“没仔细看,不过应该就是她吧?”室友冲我一笑。
我一看手机,果然是她。小寒是为数不多和我保持联系的同学,少则两天,多则一周,她就会给我打电话。
“怎么了,又吵架了?”
“再也不会吵架了。”她低沉的声音。
“哦?分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惊讶:“这次又是为什么?”
“他一点都没有责任感!”小寒的声音有些气愤。
“呵呵……是你不喜欢他吧?”我并没有在意。
“你知道吗,我怀孕了。”我一下愣住。
“你……不会吧?!”
“哼,他一听说我怀孕就以为我骗他,然后就联系不上了。这样也好,总算看明白他了。”小寒愤愤地说。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是去打掉啦,不然以后一边抱孩子一边上课?”小寒平静地说着,显然她已经做好了一切决定。
小寒不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却是她唯一的朋友。
高二时,我从另一个城市转学到C高,在连教室位置还没有记牢的情况下,就已经看出她和别人的不同:独来独往。
当我在班级混熟后,就开始有几个爱说闲话的女生告诉我,小寒是多么古怪让人厌烦:她有洁癖、别人动她东西会发脾气、总是板着一张脸对人爱理不理……她似乎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使没有朋友,也安之若素。但我一眼就能看到她脸上的孤独,这对于刚回到C城没有朋友的我,有一种同类的吸引力。
于是我常和她说话,用善意的笑容接纳她。虽然刚开始,她有些不适应,但渐渐地我们成了好朋友。
人的心理很有趣,当你讨厌一个人时,他(她)所有细微的行为都会被放大而成为你厌恶的论据;但当你转变态度时,任何原先令人讨厌的行为都会变得微不足道。
在我看来,小寒是一个独特的人。她长得不算出众,至少不会让你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但却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以及超乎同龄人的成熟。把她与那些聒噪的像麻雀的小女生隔离开来,就如同油和水不能相溶。
也许是因为她过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常常做出和别人不同的行为,不和同学交往,再加上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以致同学对她有很多误解。我常这么想。
从高二到毕业,在我的陪伴下,小寒变得不再阴郁和沉默,一直到上大学这些年,我们都保持着联系。上大学后,她改变了很多,一个接一个地交男朋友。这完全刷新了我对她的认识,直到某一次,当我得知她又一次开始新恋情时,忍不住问她,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缺爱。”
周四的一个晚上,小寒的QQ头像在我的电脑右下角闪起来。她向我诉苦,在寝室里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每个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他们只会假笑着和你打招呼。”
“我妈最近老是打电话骂我爸,我说什么她根本不听。”
“我觉得自己像一棵芦苇,明明周围有很多同伴,却仍然孤独地在风中摇曳,渺茫地看着日出日落,四季交替。”
屏幕中不断出现她发来的文字,没有逻辑,但我知道,此时此刻她有太多东西要表达。
那晚过后,我再没有接到小寒的电话,她从网上好像蒸发了。
转眼到夏天,当年C高的同学办了同学会,邀请我参加。
“咦,小寒没和你一起来吗?”我一出现就被一群女生围住,班长突然问道。
“没有啊,好久没联系了。”
“哎呀,我告诉你们,”一个女生忽然压低声音说,“她自杀了!四个月前在学校自杀的!我姑姑就住她隔壁,家里天天吵架呢,父母根本不关心她……”她们好像在讨论不认识的人一样热烈地讨论起来,但我已经听不见接下去的话了……
四个月前……那个深夜之后,再没有她的消息……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棵脆弱的芦苇,永远地折断了。
(作者93年出生,现在杭州读大学。)
谈妮回应
我在小学的时候,班上有个男生叫小童,功课很烂,谈吐举止很像流氓。他原本该算清秀的脸上、剃光的头上、夏天露在短袖短裤外的皮肤上,都有深浅可视的疤痕。这些疤,应该是调皮意外、虫咬发炎,以及经常挨打而来的。他,显然是在忽略与粗暴中成长,让人一眼就看出是“恶劣”的孩子;但却总有几个男生会自然地跟着他。
高二,我在报纸上看到小童结伙抢劫被捕。在那个时代,抢劫者必枪毙!这消息令我心中极痛,有说不出来的遗憾:如果,在小童17岁的人生中,有人曾适时给他一点温柔、一点接纳;如果,有人曾邀请他、引领他认识上帝……
我从小参加儿童主日学,9岁祷告接受耶稣为生命的主。但一直到15岁开始每日祷告、系统地读圣经之后,才逐渐知道人的存在与灵魂的价值,不在于外表背景、能力名气、功勋贡献……所有的人都不配进天堂;所有的人也都不比别人更值得下地狱。上帝的爱,总是公平而完整地对待每一个人,而不是简单地归类、贴标签;上帝的恩典,没有偏见!
小童曾是我避之唯恐不及的那一类人。小学毕业之后,就不再有交集。我从小就在人群中不显眼,自觉腼腆笨拙,与所谓的“坏学生”和“好学生”,都沾不上边。但初中进入学生团契,周围却始终不乏品学兼优、才艺体能出众的同辈和哥哥姐姐;在教会和校园团契,总有一群人聚集学习、彼此关怀,还呼啸着去打球、吃零食、聊天、抱着吉他唱歌……在他们当中,也有不少是来自吵吵闹闹、在亲子关系上伤痕累累的家庭。身为同侪,我们改变不了小童或是小寒的原生家庭,也改变不了这个时代的畸形。但除了惋叹这类早凋的青春悲剧,我们或可领他们进入另一个人生家庭,在那里有更多的爱与空间,容许我们扑跌、犯错、成长,和正面发展天赋潜质,展开有意义、富盼望的生活前景。
(作者系《举目》杂志执行编辑)
本文选自《OC爱梦想》15期,原标题为《脆弱的芦苇》,插图:小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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