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诈骗电话骗光了山东临沂准大学生徐玉玉的全部学费，也骗走了这个18岁女孩的年轻生命。近日，在公安部统一指挥下，涉案的8名犯罪嫌疑人全部归案，央视记者对行骗疑犯进行了专访，当骗子自己把骗局完整还原之后，我们发现，徐玉玉的不幸死亡，暴露出的是电信诈骗背后那些仍在张开的缺口与黑洞。

△《法治在线》视频：徐玉玉案骗局细节曝光
8名嫌犯归案 还原骗局细节
2016年8月19下午，打到家里的一个电话让徐玉玉欣喜不已。家住山东临沂的徐玉玉今年考上了南京邮电大学，由于家庭困难，她向教育部门申请了助学金，这个来电通知她马上就可以领到这笔助学金了。然而，母女俩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自称教育局工作人员的来电是从江西九江的一间出租屋里打出的，打电话的人叫郑贤聪。
郑贤聪，26岁，福建省泉州市永春县人，就读小学四年级时辍学，电信诈骗团伙一线人员，他在这个骗局中的角色是：冒充教育局工作人员。
郑贤聪
我就跟她说，你有一笔两千六百八的学生助学金，如果要领取的话，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你要跟某某财政局工作人员联系，然后她就叫我把号码给她了。
当徐玉玉按照对方提供的财政局号码打过去时，接听电话的是这个诈骗团伙的二线人员，同样是在江西九江的这间出租屋里，冒充财政局工作人员的陈文辉开始与徐玉玉对话。
陈文辉，22岁，福建省福州市安溪县人，初中一年级时退学，诈骗团伙的主要组织者，作为二线人员，他的角色是假冒财政局工作人员，这也是整个骗术最关键的一环，诱骗对方汇款。

陈文辉
就是叫她去银行查一下，看补贴款到了没有，然后顺便查一下她的卡上面有多少钱。
在那个下着大雨的午后，徐玉玉冒雨来到了附近的银行，在电话的另一边，陈文辉开始实施整个骗术最重要的一步，以激活账号为名，诱骗徐玉玉汇款。
陈文辉
我跟她说，那张卡需要通过存款机激活一下。
陈文辉要求徐玉玉把存有学费的银行卡全额提现，然后把这些现金存入到他指定的助学金账号进行激活。自动提款机前的监控探头留下了徐玉玉的最后影像，当天下午17点30分左右，徐玉玉取出了9900元学费，随后全部存入了骗子发来的银行账号。

就在徐玉玉在雨中焦急等待助学汇款的时候，在福建泉州的一个自动取款机前，已经有人把她的9900元学费全部取出。原来，陈文辉得知徐玉玉已经将钱存入后，便电话通知了泉州的同伙郑金峰，郑金峰安排专门负责取款的熊超取钱并分赃。
迟迟没有等到回信儿，徐玉玉回拨了对方的电话，结果却发现对方已经关机，这时徐玉玉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遇到了骗子，汇出的这9900元学费是父母前一天才刚刚给她凑齐的。

当晚9点，这个18岁女孩没能走进憧憬中的大学，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非实名银行卡 专供洗钱和诈骗
案发后，公安部组织山东、福建、广东、四川等地警方联合侦查追捕，先后抓获了犯罪嫌疑人陈福地、郑金峰、黄进春、熊超，犯罪嫌疑人陈文辉、郑贤聪在公安部发布A级通缉令后，主动投案自首。
警方初步查实，六名犯罪嫌疑人中有五人是福建泉州人，陈文辉、黄进春和郑贤聪在江西九江假冒教育局和财政局工作人员拨打诈骗电话，郑金峰在福建泉州组织陈福地和熊超取款分赃，从2016年8月开始，在一个月时间内，六人以助学金骗术累计诈骗3万多元，最大的一笔就是徐玉玉案中的9900元。
警方对犯罪嫌疑人提取徐玉玉学费的银行卡进行了追查，结果发现，这张卡的开户人是安徽人，直到被警方找到，他才知道自己两年前丢的身份证已经被别人冒用并开卡。
根据近年来破获的案件，警方发现使用他人身份证倒卖银行卡已经成为了一条黑色产业链，这些非实名的银行卡大都是专供洗钱和诈骗犯罪。不过，这还只是进行诈骗的基本条件，要想骗术得逞还需要最为关键的一环——诈骗对象的个人信息。
学生信息最便宜 网上购买无难度
精准诈骗，这是各类电信诈骗能够得手的关键，要想精准诈骗就必须掌握精确的个人信息。徐玉玉正是因为对方能准确说出自己的姓名、住址和学校，才相信了对方的身份。犯罪嫌疑人交代，徐玉玉的个人信息是从网上买到的。
警方初步查实，犯罪嫌疑人陈文辉从今年6月开始，先后在互联网上非法购买了数万条山东籍高考考生的个人信息，以山东临沂籍考生为主。信息内容包括学生姓名、学校、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陈文辉说，选择以学生为目标，是因为学生的信息最便宜，成本最低，而且在网上购买个人信息几乎没有难度。
记者根据犯罪嫌疑人交代的购买途径，在QQ群搜索栏里输入了“数据买卖”和“一手数据”进行搜索，结果出现了数百个QQ群。在这些QQ群里，公民的个人信息被称为“数据”和“料”，各种私密的信息公然在群内发布，明码标价，叫买叫卖。
售卖个人银行数据的，开价100块打包一万条，其中包括公民在银行的户名、卡号、身份证、密码、手机号，此外还特意注明是今年9月份的最新数据，并且知道账号里的余额。
兜售车主信息的，豪车车主标价400元一万条，普通车车主300元一万条，其中包括车主的姓名、车牌号、手机号、车架号、发动机号。
出售个人全套信息的，从身份证复印件、家庭成员、户口本复印件、到网络账户名都在其中，全套信息的价格是每套3元。
记者注意到，这些贩卖信息的QQ群里，很多群的成员都超过百人，活跃度较高，五花八门的个人信息不但在群里被批量贩卖，而且大量信息被多次倒手。到底有多少公民个人信息被泄露贩卖，难以估量。但最新调查数据表明，仅北京地区法院确认的2010至2016年公民个人信息泄露就已经多达1.6亿条。
“黑”出考生信息 60万条卖5万元
个人信息是怎样落到了他人手里？原本私密的个人信息又是怎样泄密的呢？警方对徐玉玉个人信息泄露的源头展开了调查。相关线索显示，在QQ群里向陈文辉出售考生信息的人在四川，随后，办案民警在成都将犯罪嫌疑人杜天禹抓获，警方发现他们抓到的这个卖信息的人，在此案中有着一个更为特殊的身份。
杜天禹，18岁，四川宜宾人，警方查实，杜天禹通过QQ先后10多次向陈文辉出售山东考生信息，非法获利1万4千多元。

据了解，杜天禹从小学五年级起经常去网吧打游戏，就读初中二年级时退学，他在打网络游戏的过程中，对黑客技术产生了兴趣，开始尝试使用黑客技术在网上获取他人的数据信息，杜天禹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叫“法师”，意思是掌握了魔法。
今年4月，杜天禹利用安全漏洞侵入了“山东省2016高考网上报名信息系统”网站，下载了60多万条山东省高考考生信息，高考结束后开始在网上非法出售，总计获取赃款5万多元，徐玉玉的个人信息就是这样从黑客手中流入了骗子手里。
杜绝电信诈骗 需多方共同努力
公民个信息泄露，已成为电信诈骗犯罪高发的助燃剂，自今年4月公安部部署开展打击整治网络侵犯公民个人信息犯罪专项行动以来，截至9月21日，共查破刑事案件1200多起，抓获犯罪嫌疑人3300多人，其中银行、教育、电信、快递、证券、电商网站等行业的内部人员270多人，网络黑客90多人，缴获信息290多亿条。
骗术可以编，也可以变；实名制，在法规没有完善、监管不够到位之前，也能想办法绕过。唯独个人信息这一块，是诈骗分子必须要得到的最关键资源。要杜绝电信诈骗，监管部门、电信运营商、银行、掌握个人信息的有关公司，全部都有责任，而我们自己，也要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希望徐玉玉的悲剧，永远不要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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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唐怡  主编/王兴栋
记者/吴闯 张岗 任博文
编辑/张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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