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西京研究院
全球化最具有代表性的,恐怕一是美国的美元,二就是中国的产能了。当美元随着它构建的全球货币体系流向世界各国企业支付和投资者账户的时候,中国的产能也以中国制造的名义流向了世界各国超市的货架和车间。两者相辅相成,一阴一阳,一个负债一个资产,一个需求一个供给,形成了中美经济大循环,缺少一个全球经济金融体系就循环不起来。
但是这个循环体系并非完美,可以说各有各的难处。美元有足够的购买力,又有强大的货币金融体系、定价权和话语权,因此并不缺需求,但是产业链和供给端有限。一方面无法满足蓝领工人和低收入群体的就业,另一方面供应链存在着隐性风险,一旦进口受阻,超市的货架就宣布告急。中国有足够的劳动力,又有强大的工业体系,因此并不缺供给,但是需求端有限庞大的产能需要全球市场来消化。一旦美国等几个大客户感冒,中国就得打喷嚏,陷入有效需求不足的困境。当然,另一头也在外,高端芯片和资源等。可以说离开了全球化,中美两国都会面临经济无法有效循环的困境。
原本两个国家都依靠房地产这个杀手锏来解决问题,一个是次贷危机前的故事,一个是“三条红线”前的故事。房地产这个超级耐用品或不动产,神奇之处是能让供需两旺,一方面能依靠其密集的产业链快速的拉动就业,另一方面依靠其天然的抵押品属性创造信用和货币,进而也就是创造需求。但是,其弊端也很严重,就是不自觉的陷入债务周期的困扰,借钱的时候一片繁荣,还钱的时候一地鸡毛。这个周期过山车式的体验,此刻的中国恐怕感触最深。
中国的房地产周期极速下行,引发的一个非常重大的后果是,原来倾注于房地产及其衍生产业链上的产能,现在不得不转移到其它行业;房地产带动的内需塌缩之后,产能需要转向外需来消化。当带着“高质量发展”与“耐心资本”标签的产业资本和地方城投们,从房地产这个资本池中迁徙出来以后,不得不聚集在鲜有的几个不受政策影响的行业,而那些得到政策支持的行业则更加稀缺
我们可以想象一个场景:那就是当推动了中国近十二年高速增长,堆积了大量的资本和产能的房地产行业,在突然塌缩之后所引起的一系列生产要素的再配置,即劳动和资本一窝蜂的从房地产中迁出,开始做鲜有的几个“政治正确”的行业——制造业当然首当其冲。如果还带有一些政策支持和贴上“新质生产力”的标签,那这个赛道就更加的让资本们趋之若鹜。在如此卷的情况下,产能过剩也就不足为奇。
然而始料不及的房地产塌缩只是引起内需收缩导致产能过剩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全球化的另一个标志——美元——极端的潮汐所引致的中国产能的极端波动。回顾疫情三年,在上半段即2020-2021年上半年的时间里,世界上出现的一个奇异景观是“全球都在印钞,只有中国在生产”。因为那时只有中国最先在供给端、产业端控制住了疫情,率先恢复了供应链,而以美国为首的群体免疫国家则只能靠印美元来维系社会的现金流和经济循环。但是美元毕竟不能当饭吃、当衣穿,发到个人手上的近3万亿美元,只有到超市里面买到食品和生活物资,才能维持瘟疫期间的生存。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的出口大增,贸易份额创造了历史纪录,中国企业接到的订单也目不暇接,导致只有扩大产能、增加资本支出(增加厂房和机器设备)才能满足全世界的需求。这样,中国第一轮产能迅速扩张,就是因为疫情的原因——这是一个巨大的冲击因素。
中国这一轮产能扩张,伴随的是美国美元的大放水。两者相辅相成,相互促进。中国的产能周期,美国的货币周期,虽然不完全同步,但是也基本一致。所以,当美元加息缩表,缩减美元的时候,也是中国产能开始过剩的时候。
但是有人会问,2022年美元开始加息缩表,但是为什么那时中国还没有产能过剩呢?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2022年瘟疫之外的另一个“圣骑士”出现了:俄乌战争。战争首先导致的是欧洲能源危机,这个供给缺口又得依靠中国这个产能大国、世界工厂来解决。虽然2022年全球供应链开始大面积恢复,但是突如其来的战争导致的新能源产品的供给缺口其它国家一时半会还跟不上,只能依靠能迅速组织起社会大生产、提供新能源材料和装备的中国。所以,2022年,中国的“新三样”——新能源车、锂电池和光伏等跟着创造了历史新高。当然,芯片产业也迅速积累了庞大的产能。
进入2023年,“三条红线”引发的中国房地产危机所带来的收缩效应开始迅速显现,疫情结束回归正常后中国迅速在供给侧继续积累大量产能。而此时的外需,一方面全球供应链继续恢复,西方国家想摆脱对中国制造的依赖而苦苦寻找“中国+1”。美元过剩造成的通胀继续发酵,本来想大幅加息缩表缩减货币产能,但是硅谷银行危机的发生延缓了美国缩减货币产能的步伐。此时,中国通缩、美国通胀的大背离现象继续加剧,这意味着中国的产能和美国的货币,都仍然严重过剩,需要一个再平衡机制来解决这个不应该同时出现的现象。
所以,当耶伦访华指摘中国产能过剩的时候,或许应该先自我审视一下美元的过剩现在,各自的过剩都在依靠本国内部的价格调整来企图再次达到均衡:中国的产能过剩靠“通缩”(PPI),美国的货币过剩靠“通胀”(CPI)。但是,抛却政治的隔阂和文明的偏见,解决各自过剩问题的根本办法,还是得依靠“再全球化”,中美之间重新构建经济大循环。但是,现实充满了复杂性。美国政府在总统大选之前,又开始通过301条款重燃中美贸易战的战火,给中国出口的各种商品加征关税,这显然会继续加剧中国的产能过剩,也会继续加剧美国债务和美元的过剩,让两国无法治理好各自的通缩和通胀。所以谁该批评谁呢?要想真正解决问题,还是需要更多的自我批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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