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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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4月29日，美元/日元一度触及160，创下1990年4月以来的最高水平，但随后大幅跳水至156附近。有超过六成的日本受访者认为物价高涨及日元贬值造成影响，将减少预算和出行等。
作者 | 第一财经 周艾琳、潘寅茹
周一（4月29日），日元波幅之大震惊全球交易员——上周日本央行会议声明不及预期鹰派，日元空头继续肆虐，美元对日元大涨2.3%突破158，到周一早盘一度触及160，创下1990年4月以来的最高水平，但随后大幅跳水至156附近。
尽管本周一是日本的假期，但有观点怀疑日本央行出手干预，只是尚无证据。日本央行于今年3月首次加息25个基点（BP），正式退出零利率，但这并未阻止日元贬值。近3个月日元对美元的跌幅为6%，一年的跌幅更是高达近17%。即便对近期弱势的人民币，日元今年以来跌幅也已近8%，其中近3个月跌超4%。
多位中国投资者或有赴日留学、旅游的人士对第一财经记者表示，今年以来，由于博弈日本央行加息可能推动日元暴涨，于是囤了几百万甚至上千万日元，然而近期的跌幅令他们倍感迷茫，加之日元几乎没有存款利息，相对于持有美元存款的机会成本进一步增加。
亦有外资行交易员对记者表示，周一空头的进击似乎是在逼迫日本央行采取干预行动，今年以来，日本央行似乎只是“嘴上功夫”。美国商品期货委员会截至4月23日的数据显示，日元的投机性空头头寸达到有统计以来的最高水平，伴随着汇价的冲高回落，极端情绪是否能迎来反转备受关注。
美元对日元一度突破160
在某外汇讨论群中，一众囤日元者愁容满面。
“押注加息后日元会暴涨，我今年初就买了5000万日元囤着。”王女士（化名）说道。
“我没你多，600万日元，去年年底买入的成本是5元（用5元人民币买入100元日元，目前跌至约4.6左右），当时想着把换汇额度用了，因为美国要降息了，就买了有加息预期的日元。”另一位刘女士（化名）表示。
刘先生（化名）则称：“我一路‘抄底’，4.84、4.74各买了100万日元，现在不敢买了。”
囤日元者的焦虑在4月29日一度达到顶峰。当日早盘，美元/日元突破160关口，跳涨超1%，达到1990年以来的最高水平。此举并非受到日本和美国国债利差扩大的推动，“美债市场因为日本的公众假日而关闭，亚洲市场的风险偏好也没有发生重大变化，因而这一跳涨显然受到投机力量的推动，可能成为日本政府指示日本央行干预外汇市场的触发因素。”嘉盛集团资深分析师斯考特（David Scutt）告诉记者。
日元的贬值在3月仍颇为克制，这是因为交易员认为150或152是引发日本央行干预的关键点位，但这在4月发生了巨变。当美元对日元升破150，日元贬值好似脱缰的野马，日元空头一度继续将美元/日元这一货币对推至160的水平。
日本央行的容忍度也是导致日元大跌的原因之一。斯考特告诉记者：“‘干预水平’明显发生了变化，但如果日元下跌加速，那么当局可能会采取更多举措。日本政府已多次表示对日元持续贬值的担忧，这将继续向日本输入通胀，并恶化了其贸易条件（使得出口更加便宜，但进口更加昂贵）。”但由于日本央行缺乏强烈的干预意愿，交易者们继续偏爱高收益的外币而不是日元。
上周，日本央行公布利率决议，保持按兵不动，并决定将国债的月度购买量维持在3月会议前的水平。记者会上的问题集中在日元贬值及其对货币政策的影响上，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和男似乎否定了从汇率角度调整货币政策的必要性。他重申，核心通胀趋势才是最重要的，当日元对核心通胀的影响变得不容忽视时，弱势日元可能才会成为货币政策的问题。这也令日元空头反扑。
考虑到本周四的美联储议息会议和一系列经济数据存在众多不确定性，机构预计美元/日元的一周隐含波动率将大幅跳升至15.3%，而上周不到10%，这暗示本周汇价潜在的波动范围为154.873~161.737。市场短期内关注通道下轨154.4~155附近的支撑，但如果再度突破160，下一个上方水平将是165。
空头不断测试日本央行底线
4月29日，美元/日元在触及160后又大幅回落到156附近，市场怀疑日本央行已经进场。
同日下午，日本财务省副大臣神田真人表示，对于是否进行外汇干预不予置评。但他表示将继续采取适当措施应对过度的外汇波动，将在5月底公布是否进行外汇干预。
美国财政部长耶伦上周四（25日）被媒体问及她对日本央行可能采取干预措施的看法时称，对“汇率由市场决定的大国”而言，干预应该只在极罕见的情况下发生。“我们会希望这很难得，也认为这种干预只是难得为之，只出现在过度波动中，而且他们会提前磋商。”耶伦称。
斯考特告诉记者，早在上周五（26日），交易员就怀疑日本央行已经介入，因为在美元对日元接近157水平附近出现了干预的迹象。伦敦当地时间当日8点，美元/日元从接近157的高位下跌了150点后同样强劲反弹。他称，也许干预行动已经开始缓慢展开，但能否逆转日元的跌势仍需要观察。
但也有观点认为，日本央行乐见贬值。“日本央行似乎只是想控制日元贬值的速度，并非想要逆转日元贬值，毕竟干预意味着浪费子弹，而日元贬值有利于日本的出口，例如半导体行业、汽车行业都受益于此。”某外资行交易员告诉记者。
汇率贬值影响日本传统黄金周
在日本，每年的5月3日至6日是日本传统的黄金周，加上4月27日开始的三连休，如果在4月30日到5月2日使用年假或调休，今年日本民众能凑齐整整10天的小长假。
“银座大道暂时变成步行街啦，下午5点前所有车辆都要绕道而行。”在日本黄金周长假开启的第一天，一位在日华人如是告诉第一财经。
刚刚过去的周末，日本多地已迎来出行高峰。其中，成田国际机场预测，在为期10天左右的“黄金周”假期，该机场将迎来超80万人次出行，约为2019年同期人次的77%，是去年同期的1.3倍之多。铁路方面，本月早些时候的数据显示，从4月26日到5月6日，6家日本铁路运营商总共预留了296万个座位，比去年同期增加了16%。今年预留的座位量与疫情前的2018年相比还增长了7%。日本多家铁路公司表示，交通情况预计在5月3日和6日将达到高峰。
▲日元汇率对今年日本的黄金周影响不小（来源：日本旅游局官网）
此次日元汇率波动对黄金周安排的影响已体现在此前的民调中。日本调查公司英德知（INTAG）23日公布的有关黄金周的调查结果显示，有超过六成的受访者认为物价高涨及日元贬值会对假期安排造成影响，比如减少预算和出行等。关于黄金周如何安排，境内游为15.6%，出境游为1.0%，与去年相比分别只增加了1.2和0.2个百分点；哪儿也不去的“宅家”占比最高，达34%。
国际游客蜂拥而至，中国游客居前
进入2024年来，受益于日元贬值，国际游客蜂拥而至。随着近一个月以来美元对日元从146一路大涨至158附近，人民币对日元也从20.5左右上升至21.8的高点。在国际游客看来，在同样的预算下，能逛的景点、能买的东西显然都比以前要多。
以日本颇受欢迎的旅游目的地京都为例，“今年年初以来，来京都的外国游客就已经络绎不绝”，华人朋友告诉第一财经。他甚至友善地提醒道，五一黄金周最好选择日本那些小众的旅游目的地，“京都已经太拥挤了”。
日元贬值助推入境游的火爆早有迹可循。根据日本国家旅游局（JNTO）最新公布的数据，2024年3月访日外国游客人数约308万人，单月首次突破300万人，较去年同期增长69.5%，与2019年同期相比亦增长11.6%，刷新了历史最高纪录（2019年实际人数为276.14万人）。
按国家和地区来看，韩国、中国台湾、中国内地、美国和中国香港游客位居前五。
2024年3月，就消费额来看，日本观光厅的最新数据显示，2024年1~3月外国游客在日本的旅游消费额达到1.75万亿日元，比去年同期增长73.3%，是迄今为止最高的季度数据。其中，人均旅游支出比2019年同期增加41.6%，达到20.87万日元。
日本旅游业乐见不断涌入的国际游客，上至免税店，下至酒店、餐饮、交通等，与之相关的行业已经赚得盆满钵满。日本百货店协会数据显示，今年3月日本全国百货店的销售总额达5109亿日元，连续25个月增长。其中访日游客的免税销售额增加了2.5倍，达到495亿日元，创下自2014年10月调查开始以来的最高值，且连续3个月刷新纪录。2023年免税商品销售额为3484亿日元，是上年的约3倍，创下有全年数据的2015年以来新高。其中，LV等奢侈品成为国际游客的香饽饽。
日媒以札幌、东京、京都、大阪和福冈的100家酒店（客房数在100间以上）为对象的调查显示，2024年黄金周期间，日本几乎所有酒店的价格同比都有所上涨。1/4的酒店涨幅超过三成；3/4酒店涨幅在一成以上。黄金周首日的客房单价均比疫情前的2019年高出两成。
日本游客“钱包缩水”
与海外游客在日本旅游花钱不手软相比，日本国内游客对于黄金周的计划则显得谨慎不少。对于他们而言，日元贬值推高了出境游的成本，因此必须精打细算。比如，有些游客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在海外旅游时会考虑叫外卖而不是顿顿下馆子，又比如有些索性放弃海外旅游，选择留在日本国内。日本JTB旅行社的调查显示，今年的“五一”黄金周，有70%的受访者表示不会选择“过夜旅游”；就具体安排而言，50%的受访者表示会回老家见亲朋好友，30%的人选择旅游度假，还有20%的人选择宅家休息。相较去年，经济因素则是受访者最为关注的、影响出游安排的主要因素。
根据日本政府的数据，日本民众对日本国内目的地的兴趣已经转化为在国内的支出，该支出已恢复到2019年前的水平，而日本出境旅游市场的复苏最早也要到明年才会出现。
“我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再次出国旅行，现在包括食物在内的各种物价过高了。”39岁的下谷友代（Tomoyo Shimoya）表示。本月早些时候，她选择在距离东京几小时车程的一家老牌酒店庆生。她罗列的账单显示，包括早餐和晚餐，人均费用约为1.5万日元（约合700元人民币）。“相比之下，夏威夷的酒店房间平均每晚375美元（约合2720元人民币）。”她说道。
日元的颓势也在“吞噬”工资的涨幅，让工薪阶层的实际收入不增反降。日本厚生劳动省最近发布的数据显示，截至今年2月，日本实际工资收入连续23个月同比减少。
对于钱包缩水下青睐“国内游”胜于出国游的趋势，日本航空（Japan Airlines）首席执行官鸟取光子（Mitsuko Tottori）很是担心。上周，她表示由于日元走软，年轻人会减少到日本以外的地方去观光游玩。全日空首席执行官柴田浩二（Koji Shibata）也表达了类似的担忧。
彭博行业分析师埃里克·朱表示，尽管全日空和日本航空在去年第三季度录得稳健的业绩，但它们面临着失去国际市场份额的风险。他表示，低迷的出境游“可能会限制全日空和日航今年的利润潜力，因为这两家公司需要在入境游客方面与外国航空公司进行一场艰苦的战斗”。
日元汇率何时会反弹
对于当前日元的颓势，陈言认为，2012年时任首相安倍晋三上台后，推行的“安倍经济学”其中的“一支箭”就是日元贬值的政策，“这一政策延续至今，即便当前日本央行进入植田时代，也是如此。”
日本央行行长植田和男26日就当前的日元贬值势头表示，“未对基调性的物价上涨率造成重大影响”，并称当前“宽松的金融环境将持续”。日本财务大臣铃木俊一26日也表示，将继续“密切关注外汇市场动态，采取万全的应对措施”。
同时，陈言表示：“以往日本企业在对外投资中所获得的利息、分红是要拿回日本的，但今天日本的国内市场没有出现新的投资需求，或者说对日元需求非常小，因此投资海外的资金并没有选择回流至日本市场，这就导致日元升值的空间相对狭小。”
此外，陈言还告诉第一财经，对于那些奉行国际化战略的日本大企业而言，可能原先海外投资时的汇率是1美元兑110日元，多年后变成了156日元，因此多出了近50日元，“对于大企业而言，日元贬值利于营收，相当于‘躺着把钱赚’。”
陈言认为，上述三点就表明了日元未来肯定还是会维持在较低的区间。至于政府干预的问题，陈言认为，即便干预，效果也是暂时的，毕竟政府能拿出的日元规模有限，在庞大的外汇市场上终究会被稀释，因此无法通过干预维持日元长期走高的态势。
“我们经常讨论日元（保持）在130兑1美元的水平会是好事。”鸟取表示，但随着日元汇率不断刷新34年来的新低，她认为这是个大问题。
美国重磅数据和利率决议主导汇市
日元疲软的关键因素仍是巨大的美日利差，这在短期内很难有所改观。
当前，美国活期存款利率接近5%，而日元存款利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美日10年期国债收益率之差高达近4个百分点。这意味着，如果在日元不涨的情况下，日元多头即使什么都不做，买入日元就损失了近5%的利息。
牛津经济研究所日本经济研究负责人永井茂藤（Shigeto Nagai）对记者称，根据工资上涨对服务价格的传导情况，下一次利率上调可能在2024年下半年发生。该机构预计，到2028年，日本央行将谨慎将政策利率提高至1%。这意味着，加息的幅度非常有限，美日利差很难缩小。
对于日元而言，本周美国一系列重磅事件和数据至关重要。美联储将于北京时间周四（5月2日）凌晨2点公布利率决议，近期数据显示出通胀的黏性，而不断回暖的大宗商品价格可能令情况变得更为糟糕。因此从目前的市场定价来看，上半年几乎不存在降息的可能，最早或许也要等到第四季度，11月美国总统大选前是否会降息尤为引人关注。
有观点认为，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在维持按兵不动的同时，或将继续重申“维持高利率更长时间”这一态度。是否会放缓缩表速度也是关注的焦点。总体而言，利率前景叠加避险情绪有望帮助美元维持强势。
此外，美国4月非农就业数据将于周五（5月3日）20:30公布。3月美国新增30.3万就业人口，为近一年以来最大增幅，失业率从3.9%微降至3.8%，时薪增速同比降至4.1%。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劳动力市场都非常强劲。本次预计新增24.3万就业，失业率维持在3.8%不变。乐观的数据或将进一步压缩今年的降息预期，从而对美元形成利好。
在非农报告出炉之前，本周还将先后看到职位空缺数、ADP变动、初请失业金等众多就业市场数据。其他经济数据还包括ISM制造业（周三）和服务业PMI（周五）。
微信编辑 | 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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