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袜子诚邀:
周国平老师和我一起精心打造的半年读书课正式推出啦,期待跟大家共度一段美妙的读书时光。
时间会带走一切,但是带不走你沉醉在智慧中的时光。心灵的丰盛是日复一日的精神喂养而得来的。
让我们一起虚度时光,打造独属于自己的心灵花园吧!
以下是今天更新的正文#长岛散记#

因为时差还没有倒过来,我半夜两点、四点、都会醒来,那个时候外面一片寂静,连小鸟儿都没有开始唱歌。但是五点一过,天光微明,我就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声音,除了鸟鸣也没别的。等天光大亮,我立刻套上一件外衣,去看看昨天堵上的土拨鼠窝现在咋样了。


很好,已经扒拉了一个出口,虽然看起来比以前小,但足够它们进出了。可是,土拨鼠的态度却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我不知道经常出现在草坪上的那一只,是不是原来的那一只,是不是唯一的那一只。但就是它,现在突然变得骄横了。


白天的时候,它在房子旁边离它的洞口不远的地方直直地站着,我打开门想去看看我的那六根蒜苗,却看见了它,它毫不回避,偶尔瞟我一眼,继续直直地站着路中间,想了一会儿什么,然后不慌不忙地进了洞。后来,它又出现在草坪上,仍然是直直地站着,看向院子外面森林的方向,好像在思考。


以前我觉得它们站起来看向远方的样子很萌,现在却觉得它们在搞事情。


重要的是,它突然不怕人了。好像,它一直默认的隐藏式的生活被我发现了,它觉得没有继续假装害怕,假装回避的必要,它开始大摇大摆地生活了。


                    它直直地看向森林
我心里有点儿打鼓,毕竟很少与野生动物接触,它们下一步究竟会怎样,我完全没有概念。会不会突然发疯扑上来咬我?我估计我肯定打不赢它们。我的爪子和牙齿都没有它们尖利,而且我没有一个洞可以逃进去。我感觉到了它们的愤怒,但现在,它们不知道我究竟想怎样,我也不知道它们究竟想怎样。我只是想让它们搬家,别把我家的地基掏空。它们知道我的用意吗?




这一天,阳光很好,风很凉,风铃声悠悠传来,我愁得不行。我觉得满院子都是土拨鼠的身影,四处都是它们。


叩叩拿着大剪刀出来,把干枯的狼尾草剪掉,我也陪他一起,在旁边把小檗修剪一下。小檗正在开花,细碎的小花却有浓浓的香气,我挑了几枝回去插在花瓶里,意想不到的好看。


我跟叩叩一起想办法,六哥送来了一大袋子的三合一水泥,就放在土拨鼠的洞边的台阶上。而那个洞口现在已经像以前一样大了。在我们人鼠大战的第一回合,土拨鼠显然觉得它们赢了。


怎样才能让它们搬走呢?有人建议灌水,有人说可以烟熏,我查了一下资料,发现它们的窝非常科学,不仅有两个洞口,而且里面的构造也很科学,有曲折的通道,有高低错落的房间,是很温暖科学的地下房屋。它们在地下过得可好了,而我不想真地伤害它们。


叩叩说,那就熏吧,让它们走。


                 小檗
我把洞口外面的树篱修剪了一通,让洞口暴露出来,叩叩把刚刚剪下来的狼尾草放在洞口一点点,点着火,再加上几枝柏树枝,立刻浓烟滚滚。我看着烟呼呼地升上天空,有点儿吓人,再想着我家的外墙全是木头的,如果引燃了房子可就完蛋了。好事的邻居说不定马上会报警。我赶紧把一桶水浇了下去。


叩叩很少有机会玩火,这下子十分兴奋,还想再搞点儿什么,我阻止了他,让他倒了一些泥在洞口,再淋些水,封得严严实实。如果鼠鼠一家还在里面,希望它们可以从另一个洞口进出,这边是我们的领地。


叩叩,干坏事是不是特别快乐?

是呀,太来劲了。



天黑了,外面又非常寂静,铭铭来跟我们一起吃简单的晚餐。
她突然说:“外面的黑影是什么?有个长尾巴?它站在那里看我。”

我说,“肯定是土拨鼠啦。它这两天在跟我较劲,斗法呢。”

“那怎么办?”

“洞口堵住了,要是它想决斗,明天我大喝一声举着铁锹跟它干架。”我笑,觉得自己树敌了。

“哈哈哈……就怕明天它拉家带口,一起站在门口这里眼巴巴地看着你。”

我又想哭:“那我肯定说:你赢了,我走,后院是你的。”

……

我说的是真实感觉,这个过程我一直很不安,总觉得自己恃强凌弱,做着自己痛恨的那种事情。我打着保护房子的幌子,伤害一窝小动物,真是太没有出息了。

夜里我躺在床上,心想土拨鼠一家就睡在我脚下的土地里,因为白天发生的这一切,它们一家人内心里非常焦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会不会有灭顶之灾呢?

我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
                         洞口裸露


再一次到了清晨,我出门看土拨鼠的洞,发现它们在尚未凝固的水泥的旁边打开了一个口子。令人心碎的是,它们曾经尝试过从外面扒开,但水泥是何等坚硬,它们扒了一个小小的坑就放弃了。我庆幸水泥封堵的面积不太大,它们还可以出来。
它们为什么一定要从这里出来呢?传说中的第二出口难道只属于中国土拨鼠?


我不打算再对它们做什么了,事到如今,如果它们深爱这个家园,我就容忍吧。如果它们本事,可以打穿墙壁进入地下室里生活,那就进去吧。


这个白天,我终于发现,这里住的是一对夫妻,两只体型差不多大的成年土拨鼠一起忙忙碌碌地进出。它们以前总是分头出现在草坪上,这次,它们好像在张罗着什么事儿,跑进跑出地。它们不再顾忌我的在场与否,专心干大事。


午后我在看书呢,刚好坐在铭铭上次坐的位置上,发现鼠鼠夫妇又在忙活。我赶紧把手机调到录像模式,拍了下来。然后回放了看,才发现,鼠妈妈忧心忡忡地衔着幼仔来回跑,鼠爸爸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他们真地在搬家啦。


                          带孩子搬家
我忍着好奇心,不去打扰它们,也不去追踪它们的新家。赶走它们已经很残忍,再把它们吓得魂飞魄散就太缺德了。


我在屋里一直待到很晚,然后去超市买了东西回来。现在,土拨鼠的洞口赤裸裸地暴露在天光下,一点儿遮蔽也没有。一向注重隐私的它们,大概安全感尽失,也许这种暴露比堵门更令它们恐惧吧。


从那天以后。我在后院里再也没看到土拨鼠的身影了。以前无论何时看出去,绿油油的草坪上悠闲地拱吃拱吃的小胖子们,现在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我把它们刨出来的土虚虚地堆回去,几天过去还是老样子。土拨鼠夫妇新搬了家,要重新适应环境,要照顾好孩子,一时半会儿日子好过不了,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有重新寻访故居的心境。我希望下次它们能记住这次的教训,能聪明点儿,不要觉得有段时间我们不在,就打算搬回来这里。我一般来说是善良的,但真地烦了就会是另一个样子。


以前,我以为土拨鼠是獾,它们曾经陪我们度过了疫情期间无聊的封控时光。后院外面那片宽阔的草坪,以前总有六七只胖鼠在那里悠闲地吃玩,现在也不见了。昨天我看见了灰色的野兔子和松鼠在跳来跳去,很多小鸟儿会到泳池的蓬布上喝水。失去了土拨鼠,这个花园好像失去了主角,变得十分乏味。


我做了正确的事情,而正确的事情总是指向乏味,不知道是不是这样。而我们的人生,也正是在这无数的正确中,走向一望无际的无聊。这是不是一种宿命?
                    蓝袜子,2025.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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